我快步回到家裏,管家瑪麗大嬸告訴我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大哥果然不回來吃飯,就餐的還是只有父母和我。
就餐時發現父母的臉上有隱含的笑意,他們應該早就知道一切了。大概他們認為我還不知道要在外祖父開的學校上學。我還是裝作不知道為好。午餐快結束的時候,父親突然冒出來一句:「里奧,你上學要用心讀書,不要丟道森家的臉。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事多有不順的話,你要記得父親永遠支持你,而且我的助手的位置可為你留着哪!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位置啊!」
我嘴裏含着食物,含混的答應了一聲。這時母親瞟了父親一眼,父親馬上閉上嘴不言專心對付餐桌上的食物了。父親對希望我做他的助手的事還是不死心,但是他碰上外祖父和母親想要我繼承外祖父的事業的強烈意志時,就偃旗息鼓了。
回到房間,拿起要換的書讀了一會,這是我從城裏的圖書館借的。我通常喜歡閱讀一些其他人看起來是無用的書籍。比如說世界的遠古歷史、地理、傳說故事等等。我手上的這一本書可以說是一本孤本,他是一個叫幽的人所寫,書上的記載和傳統說法完全不一樣。傳統說法里人類和其他種族是神所創造的,並延續至今。可是這本書上寫着人類的起源無可考,但曾經有過幾次高度文明,那裏最厲害的東西叫科技,據說最發達時的人類居然連神也可以製造出來,由於不明的原因,世界蒙受浩劫,最後一次浩劫空間發生動盪以至和其他空間短暫想連,一些非人種族進入世界和人類一起生活。世界蒙受浩劫時,人類文明基本喪失只能和其他種族共享世界資源。流傳下來的文明只是口頭流傳的傳說故事。
書上這種說法很合我的胃口,不過我也只能偷偷的想。如果說把這個說法和神官們說,得到的可能是一頓斥責甚至一頓鞭子。這還是在思想開放的自由都市,如果是在大陸諸國可能被安上瀆神罪,死路一條。尤其是那幾個宗教和政體合一的國家,可能要被判滿門抄斬。
這本書上最後記載世界的浩劫可能就是由於人類的貪慾造成的。為了滿足自己的貪慾,使用了超出自己力量的東西,造成無法彌補的災難……
看着看着我有些困了,放下書,我爬上chuang很快就進入夢鄉。
突然有一個聲音把我從睡眠中驚醒,我整開眼睛一看,原來是瑪麗大嬸。
「少爺快起來,老爺在客廳有急事找你!」
「出事了嗎?瑪麗大嬸?」
「我也不清楚,但是家裏來了很多人要找少爺你。」瑪麗大嬸擔心的說。
4
我匆忙來到原本是寬闊的客廳,發現客廳里擠滿了人,男女老幼都有。七嘴八舌不知道在說什麼,整個客廳里亂鬨鬨的。客廳中間的椅子上坐着十幾個人。父親和母親好象也在和他們說些什麼。
父親看見我走進大廳,他站了起來環視了一周,高聲說:「諸位請靜一靜,我的兒子已經來了,有什麼誤會現在可以說了。」
整個大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我感覺好象受到了死光的照射,這些目光中混雜了憎恨、懷疑、期盼,同情……我微笑着向人群輕輕點頭示意,腦袋裏卻在高速的思考:這些人好象大部分是住在附近的鄰居,平時和我家很少來往,今天為什麼都跑到我家來了。到底是什麼事情?為什麼他們要找我哪?
大廳里坐着的人看來都是有點身份的人,除了父母以外,我認識的只有幾個,那個滿頭白髮年齡有七八十歲的老人是海洋神殿的穆勒長老,他也是我二哥的導師。他左面的那個彪悍的中年人叫雷因司是阿爾法自衛隊的統領,也是我大姑父,據說他從小就被爺爺收養,後來娶了我的大姑姑。穆勒長老右面那個老人,從服飾上看應該是雅典娜的神廟的高位女祭司。剩下幾個人大都穿着蘭色的執事會執事外衣,應該都是執事會成員。今天是什麼日子,居然阿爾法的一大部分重量級人物都在我家裏出現。我父親左邊那個禿子我也認識他是法雷爾家族的彼得.法雷爾,是我家族的宿敵。
據說當年年輕的爺爺和戰友們來到自由都市阿爾法發展,當時阿爾法實際被五個家族所控制。我爺爺屬於外來人,被大家當成爆發戶看待。所以五個家族連手壓制爺爺。讓人大跌眼鏡的是爺爺居然娶了勢力最大的道森家的獨生女兒(也就是我奶奶),並且爺爺一不做二不休,放棄了自己本來的姓,改姓道森。實力對比發生了變化,但總體上爺爺依舊處於下風。但二十幾年前,我父母成婚。原本是死對頭的爺爺和外祖父結成牢不可破的聯盟。剩下三個家族苦苦抵擋爺爺和外祖父的一輪又一輪的攻勢。當時勢力最弱的昆特家很快就灰飛煙滅了。前不久控制殯儀行業的德克家因為資金短缺,無力參與競選執事會執事,事實上也等於被擊敗了。阿爾法城裏能和爺爺和外祖父別別苗頭的只剩下法雷爾家族了。但我相信法雷爾家族也只是苟延殘喘而已。我爺爺一隻狡猾的老獅子,我外祖父一頭陰險的狼,一邊是一頭獅子加一頭狼,而對手是一頭小老鼠,試問正常情況下那一頭能贏。
禿子彼得.法雷爾突然冒出來一句;「還有什麼好說的,有這麼多人可以證明你的兒子使用邪惡的誣術,詛咒了天真可愛的孩子。連孩子也不放過,令公子真是不愧「惡魔」之名,你們道森家上上下下都有責任。阿爾法是一個自由都市,但是不能容忍邪惡的存在。」說完他得意洋洋的看了我一眼。
「彼得先生,里奧還是個年輕人,我從小看他長大,我相信他是個善良的人。其中一定有誤會,但如果真是他有違反城市法律的行為。那他一定會得到懲罰。雖然我是他的姑父,但我不會徇私」,大姑父忍不住插了一句。
「誰知道你會不會徇私?」禿子彼得聲音放底了,但足以使周圍的人聽到,禿子的眼睛向周圍掃了一圈,然後又落到我身上。
大姑父的臉色變了,但是沒有反駁。
「偉大的雅典娜的智慧指引我們的道路,我也認為事情還沒搞清楚之前,不要亂下結論。應該給他機會為自己辯護」,說這話的人是那位女祭司。
就在這時那位好象已經沒有了牙齒的穆勒長老眯着眼睛看着我說;「很像,很像,真的很像……」
旁邊一位執事大奇:問道「您說什麼很像?」
穆勒長老一隻手放在耳朵上說:「你說什麼,我聽不見?」那位執事連說幾遍但穆勒長老依然說聽不見,只好悻悻的賭氣閉嘴不言了。
經過這一幕鬧劇,大廳里的氣氛緩和了,我依然臉上微笑着一言不發。心中卻在想:「穆勒長老像我爺爺一樣也是只老狐狸,他在幫我緩和氣氛……可是詛咒小孩子,我什麼時候幹過,沒有的事,等等,難道說……」
父親環視了一下周圍大聲說:「當着我兒子的面,哪一位請先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從人群中走出一個大肚扁扁的男子,他首先施了個禮,:「西克先生,各位大人,在下法拉住在附近,就由小人先說吧!」
胖子於是開始吐沫星子亂蹦地訴說起來:「這事要從我太爺爺那代說起……」,聽到這話大廳里大部分人皺了皺眉頭,有人小聲說,「扯得太遠了吧!」
「我太爺爺以前是一個古董商人,他曾經去過很遠的東方做生意,後來機遇巧合得到一塊上好的檀香木。他又花了大價錢請了高手名匠,用這塊檀香木雕刻了一尊太陽神的雕像。當時有一位太陽神的祭司又為雕像乞福。我太爺爺得到這個雕像以後,家業逐漸興旺,好運接連不斷。當他臨終時把它作為傳家之寶留給了我爺爺。我爺爺去世後,我父親得到了它。前不久父親在去世前他老人家又把雕像傳給了我。在我心中,這雕像,不,這神像可是我的命啊,它不僅僅是傳家寶,也是我家列祖列宗的象徵,每次看到它,我就想起了我父親。」說到這裏,胖子伸出熊掌般的手,放在眼角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淚。他的一雙小眼睛卻從手指縫裏偷偷窺視周圍人的反映,令他滿意的是大部分人都被他所說的故事吸引住了。但他的這一切動作卻沒逃過我的眼睛。
「可是今天中午我回家的時候,發現神像被人砸碎扔到火里燒了」,胖子的語氣變得非常悲切,「我當時非常傷心和憤怒,這神像可是我家的命啊!但最讓我吃驚的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我的不孝的兒子。經過我的盤問我的兒子告訴我,是道森家的里奧少爺讓他這樣做的……」
聽到這裏我的頭開始疼了。今天中午前那群孩子裏好象有一個胖子,和眼前這個人很像,都是一樣的胖。也許真是他的兒子。討厭的小鬼!果然是你們給我找麻煩,還有那個英雄阿咯流斯的故事,他們是這一切事情的禍源。看來當時我太多管閒事了,不然麻煩不會找上門。不過我可沒有讓你的胖兒子毀壞雕像,而且我想根據你剛才的表現那個雕像的歷史也許是編造的。
「當我最貧窮最困難最需要錢的時候,有很多人出高價錢爭相收買我的神像。可是我拒絕賣出它。我咬咬牙挺過難關,因為我已經把它當成了家裏的親人一樣看待,可是今天我卻失去了它……嗚嗚」
這個胖子還不是普通能掰,一個雕像代表了神聖的太陽神,帶來運氣的傳家寶,列祖列宗的象徵,死去的父親,外帶家中的親人,這得值多少錢啊,簡直是無價之寶。
果然,那胖子又接着說:「如果神靈給我一次機會,我情願被砸碎燒毀的不是雕像而是我,我願意用我的生命去換回它。人的生命是無價的,但我認為對我來說,神像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我依然臉上帶着微笑,一言不發。心中卻在嘀咕:這死胖子說話很有技巧,這一番話起先引起大家的好奇心,然後是強烈煽情,至於我如何挑唆他兒子的事情一筆帶過,最後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可憐的人,爭取大家的同情,而所有的罪惡自然而然地扣在我身上。當真是精彩,如果我不是當事人的話,很可能為他所迷惑。這就是阿爾法商人的實力啊!現在大廳內很多人為胖子「情深意切」的話所感動,而看向我的目光變得越來越不友好。
第二個出來指控我的是一個眼睛紅腫的少婦,具體的事件是這樣的,今天她的寶貝兒子回到家,口口聲聲說要洗個澡。平時要他洗澡都要求爺爺告奶奶,可是今天寶寶主動居然要求洗澡,看來寶寶是長大了,開始懂事了。她和丈夫都很高興。可是麻煩事來了,寶寶泡在浴盆里一個時辰了,仍然不出來。於是,她要把兒子從浴盆里抱出來,可是兒子卻拼命反抗死活不肯從浴盆里出來,並稱洗澡水為冥河之水,稱她為女神,並把全身都浸在水中,結果一不小心嗆了水,現在住進了醫院。經她詢問發現這一事件好象與我有關,於是來到我家……
此時禿子彼得越發得意:「夫人,你放心,以正義之神的名義發誓,我們一定為您主持公道!」法雷爾家一向強取豪奪,行事霸道,有消息說控制醫藥行業的他們,天曉得不知幹了多少缺德事。現在彼得居然有臉把正義之神掛在嘴邊,並以正義使者自居,真是令人作嘔。
第三個出來指控我的是個彪形大漢,看他惡狠狠盯着我的樣子,如果可能的話,他真會衝上來要生吞活剝了我。「是,我是個粗人,我是個屠夫,每天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大家都看不起我,嫌我沒文化。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我不能讓我兒子也這樣,我節衣縮食把兒子送到最好的學校,我為了什麼,不就為了讓他學到知識,不像我一樣是個睜眼瞎,讓人看不起。我也不指望他成為一個大學者,只希望他能做一個有用的人就行了。可是今天我的夢想被殘酷的現實所破滅。我發現兒子從我的錢袋裏偷偷拿走了錢,但這並不讓我生氣,我小時候也從父親的錢袋裏拿走錢。這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了的象徵。但他到底要用錢幹什麼?我於是偷偷跟在他後面,發現他來到鐵匠鋪里並要買一雙鐵製的鞋子。天哪,世界上還有人穿鐵製的鞋子嗎?我的兒子難道說是個白痴,我的夢想破滅了。經過我的盤問,我發現原來是有人在教唆我的兒子干傻事,無論他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拼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第四個出來指控我的是個白髮蒼蒼的老爺子,說幾句就咳嗽幾聲,「鄰居們都知道,我孫子是個非常老實的孩子,從來都是很聽我的話的,他父母死得早,我辛辛苦苦把他養這麼大,咳咳,這孩子也聽話從來不給我惹事生非。可是今天,他和幾個孩子跑到太陽神神殿在圍牆上亂塗亂畫,並向裏面仍爛西紅柿,咳咳,被太陽神神殿的人捉到了,並讓我交了罰款……那可是十個金幣啊,咳咳……」
控訴的人一個接着一個,猶如走馬燈般的更換着……
我的頭同時也在高速的運轉,看來我的故事的確是太有煽動力了,我才發現也許我是個講故事的天才,那群孩子回家以後也的確幹得很「成功」。法雷爾家得到這個消息以後如獲至寶,他們迫切需要扭轉現在的地位,想通過這件事打擊我家,至少也要破壞我家族的聲譽。於是他們大張旗鼓煽動家長們來我家興師問罪,同時也通知了阿爾法各方勢力。不過他們也太小看我了,好,我就和你們玩一玩。反正以後作為外祖父的繼承人我也要和他們斗的,事先熱熱身也好。
最後一個站出來的是一個大嬸,「我們家小姐平時文文靜靜,是有名的乖女孩,可是今天她回家以後,從廚房裏拿走鍋蓋到院子裏扔來仍去,結果把它仍在窗子上了,窗子破了倒不要緊,可是鍋蓋飛進屋內打壞老爺最喜歡的花瓶,老爺和夫人在外地做生意,把家和小姐交給我照看,我怎麼向老爺交代啊!小姐還口口聲聲說什麼阿咯流斯的盾牌……」
控訴結束了,大廳里的氣氛也被推到了一個新高潮。
嘴是兩層皮,怎麼說都行。每個人都說自己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好的最聽話的好孩子,只是受人誘惑才幹了蠢事。現在他們就要把這個教唆者打倒在地,再踩上一隻腳,來證明自己的孩子是好的,自己的教育是成功的。意外的是有一個壞蛋誘惑了他們的孩子。對我來說,最不幸的是他們口中的這個壞蛋確是區區在下。
這時一個高踞座位上,看服飾大概是執事會執事成員的人大聲說道:「里奧先生,你是否承認你對孩子們使用了巫術,使這些未成年人犯下錯誤?」說完這話他偷偷看了禿子彼得一眼,看來他很可能是受法雷爾家族控制的執事會執事。如果這些人中沒有受法雷爾家族控制的人,我才奇怪。厲害,果然是有備而來。看來是不想給我解釋機會,採取先入為主的手段,先定我的罪,等會兒我解釋的時候會被那些沒大腦的人看成百般抵賴。時機抓得很好,即使是處在敵對的狀態下,我心裏也要叫一聲幹得好極了。
我微笑着向座位上的頭面人物微微一躬,「各位大人,這件事的確與我有點關係!」
「什麼?」,我的回答,讓大廳里的很多人都大吃一驚。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我的身上。我可以感覺到人們的目光中包含着擔心、同情、驚奇、憤怒……
我的回答讓那位執事也很驚訝,「這麼說,里奧先生你承認剛才所有的指控都是真的了。」
「請您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嗎?」我客氣地向那個執事發問。
「我叫布萊.馬丁」,執事被我的突如其來的問題搞亂了思維,下意識地回答。
「那這位先生哪?」,我朝着彼得.法雷爾微微一鞠躬。
「我是彼得.法雷爾」,禿子彼得大聲說,「這和現在有什麼關係,你不要轉移話題!」
我環顧四周大聲的說:「我剛才說過,其實這件事和我有些關係。但我不是主謀,主謀另有其人!」
「什麼?」大廳里的人再次大吃一驚。「那麼這主謀到底是誰呀!你快說!」禿子彼得臉上紅潤了起來,他得意地瞟了一下我的父親大聲地說。父親的臉上沒有表情,但是他的眼睛裏卻有笑意,到底是我老爸,父子就是父子。他已經知道我想幹什麼了。
「可是我害怕,我怕我說出真相會遭到報復」,我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雖然我沒有鏡子,看不到我的表情,但根據現場的大部分人的表情,我相信我扮「小可憐」的樣子應該算是已跨入專業水準。
「而且他們就在現場,我真的害怕!」,我裝出偷偷的瞟了一眼我的父母的樣子。
「不要緊,你儘管說,現場這麼多人在,不會有事的!你儘管說,你說呀……」
我心中暗暗冷笑,禿子彼得現在大概把我當成了個白痴,他真的以為我會指控我的父母,從而給他機會敗壞我們家族的名聲。相對而言那個執事布萊.馬丁就一直閉上嘴,仔細琢磨我的意圖。不愧是執事,不過腦子還是慢了一點,等你想到已經來不及了。話說回來禿子彼得是怎麼當上法雷爾家族頭領的,象他這樣的蠢材早就應該從自由都市阿爾法消失了。難道說爺爺和外祖父有意放水,或者他只是一個擺設,法雷爾家族的頭領另有其人……
不過現在需要這頭蠢豬配合我的下一步計劃,別的我先不管了。
「他們就在大廳里,他們就是……」,我伸出指頭划來划去,所有人的目光隨着我的手指看來看去。我很滿意現在現場的氣氛。
「他們就是彼得.法雷爾先生和布萊.馬丁先生」,我的手指指向禿子彼得,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