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侯,曹公回去了。」
兵士又跑來向齊雄附耳低語。
齊雄已等了許久,按照往常,這個時間,在城外勸降叫罵的敵兵差不多要回去了。
他向幾位屯長都伯看了看,暗暗示意他們開始動手。
「曹公說了,大家一一定看緊城門,不可出一點差錯。」齊雄大聲喊着。
「諾。」
那些屯長都伯齊齊應了聲諾,然後分散開,各自帶着自己的人馬佔據了有利位置,準備控制住同守城門的另一撥人,掩護別人去打開城門。
「動手。」
隨着齊雄一聲令下,眾人立刻拔刀,先砍倒靠近城門之人。
另一撥人完全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時無備,被砍倒了二三十人。
等他們反應過來時,齊雄的人已經列隊擋住他們,並且有部分人正在打開城門。
城外,甘寧一直在等着城門打開,可是等了很久,早已經過了預計的時間,也絲毫看不到城門有要打開的跡象。
這讓他心裏有些焦急,不知道是城裏的人故意欺騙,還是出了什麼事。
和甘寧一樣焦急等待的人,還有劉備和周平。
本來他們以為,曹操困守城中,已是必擒之人,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而城中有兵士出來,說要開城門相迎,這會讓劉備提前結束圍城,早點了卻心頭之患,讓他非常期待。
周平一樣,除掉了曹操,剩下袁紹就容易對付了。
也可證明自己當初提議的先聯袁滅曹,然後再滅袁的策略是對的。
甘寧坐在馬上,手裏提着大刀,正向城上望着,希望能看到出什麼狀況。
忽然聽到城門內似乎有打鬥喊殺之聲。
他立刻精神一振,大喊一聲:「準備進城。」
剛才正在大聲勸降叫罵的兵士也都握起兵器,眼睛緊盯着城門。
很快,他們看到城門緩緩開啟,城門內有兵士正在相互砍殺。
「衝進去!」
甘寧又大喊一聲,拍馬向城門衝去,兵士們緊隨在後。
他們只在城門一百多步外,離城門本就不遠,很快就衝到了城門內。
齊雄的人已經死了將近一半,他身上也受了傷,另一撥人看到城門已經徹底開啟,又看到城外兵馬進城,不敢再戰,立刻退走。
城上的守兵看到本來正在叫罵的敵兵突然拿起兵器沖城,一下子慌了神,急忙讓弓弩兵射擊阻擋,一面派人去向呂虔和曹操稟報。
甘寧帶人衝進城門,控制住城門,張飛帶兵緊隨其後進城。
而在張飛之後,是關羽帶領的五千人。
城門一開,如大壩潰堤,兵馬洶湧入城,四處追殺着城內守敵。
不過劉備沒有讓他們去開啟其餘三面城門,因此他們只是以東面城門為點,一步一步向城內推進。
曹操帶着典韋巡城剛回到府中坐下,正想着晚上應該怎麼突圍,突然看到有兵士慌忙跑來,臨進門時還摔了一跤,爬起來不等通報,想要闖進屋內,被典韋一把攔住。
「何事?」典韋嚴聲問道。
「讓他進來。」
曹操在屋內已經看到,知道肯定是有大事發生。
典韋避開,讓兵士入內。
兵士又急步跑進屋內,向曹操稟報:「不好了,城門開了,敵兵衝進來了。」
曹操本來還以為是城內百姓出了什麼問題,或者是城內的守兵打架相殺之類的事情,卻完全沒想到會是敵兵攻進城這樣的事。
「敵兵怎麼進城了?他們攻城了?」曹操一下子站起問道。
「不是,守門的人自己開了城門,放敵兵入城。」
「是哪一面城門?」曹操又急問。
「東面。」
曹操知道,東面城外是劉備的兵馬,東面城門打開,說明是劉備的兵馬入城了。
如果是沮授和張繡帶兵先進城,自己或許還有活路,現在劉備進城,自己看來是難逃一死了。
「明公,韋帶你殺出城去。」
典韋在門外聽到,進來說道。
曹操想了一下,忙道:「走,我們從南面出城。」
典韋應了聲諾,大喊一聲,聚集護衛。
曹操出到屋外,典韋很快聚集起兩百名護衛。
此時源源不斷的有兵士來報,就在典韋護着曹操準備離府時,又有兵士來報:「敵兵已經殺到府外。」
「怎麼這麼快?」
曹操停住腳步,手緊緊握着劍柄,聽着越來越近的喊殺聲。
他知道,自己現在出府已經跑不了了。
其實,城內的這些敵兵,經過一場大敗,又死了那麼多的將領,讓他們都知道,自己絕無可能敵得過徐州的兵馬。
而且現在四面圍城,城內又只有這麼點人馬,糧食又缺,又無援兵,除了求降能活之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在甘寧和張飛帶兵衝殺進來後,許多人選擇了投降,不願降之人也很快就被殺死。
也正因此,甘寧帶兵很快就衝殺到太守府外,這是周平吩咐過的,讓他進城後急奔曹操所在的太守府而來,千萬不能讓曹操跑了。
「明公,咱們殺出去。」
典韋說着就要往外沖。
曹操一把拉住他,搖了搖頭,說道:「罷了,咱們出不了城,令眾人守住府門,敵兵若來攻,就說讓劉備來見我。」
「明公……」
典韋和眾護衛齊聲勸着。
這些護衛都是久隨曹操之人,也都是願意為曹操而死之人。
此時又有不少兵士退回府內,府外喊聲大作,兵器相擊和受傷慘叫之聲也相繼響起。
「去守住府門,等劉備到了再讓他們進來。」曹操吩咐道。
典韋無奈道:「諾。」
帶着眾護衛衝到府門外,一陣衝殺,典韋砍倒二十幾個徐州兵後,終於把他們殺退。
「曹公說了,等劉備來了,你們才能進來,否則休想踏入此門。」
典韋如一尊巨塔,立在門口,手持雙戟,不戰自威。
剛才的徐州兵看到他殺敵的樣子,知道這是個狠人,而且看起來比甘將軍還要狠,於是不敢上前,只是距離稍遠圍着,等待援兵。
甘寧很快趕到,看到自己的人馬圍在外面,看着門口的敵兵卻不敢上前拼殺,不由喝問:「怎麼回事?」
「甘將軍,他們說等主公到了才能進去,否則不能進。」
「你可是典韋?」甘寧上前問道。
他聽周平提起過,也知道是典韋斬殺了高順,這個的武力不容小覷。
「不錯,曹公想與劉備見一見,你們快去把他叫來吧。」
甘寧猶豫片刻,覺得只要曹操在府內,他就跑不了。
於是下令讓兵馬將太守府圍住,不放跑任何一人,又派人去向劉備稟報。
不久之後張飛也帶人趕到,聽甘寧說了之後,本想上去跟典韋打一場,但是看到典韋手裏那對戟,覺得自己下馬步戰不一定能勝,只好作罷,佈置兵馬與甘寧一起圍府,等着劉備。
他們帶兵進城遇到的抵抗不算太多,許多人都選擇了丟掉兵器求降。
因此劉備和周平在陳到許褚等人護衛下,帶兵進城。
剛到城門時,便有兵士跑來稟報,說是曹操已被困在太守府,府外有四五百兵擋着,還說曹操想見一見劉備。
曹操這樣的人物,一般的將士不會擅自將他殺了,除非是遭遇到抵抗,否則只會將他生擒。
劉備和周平也想最後時刻見一見曹操,尤其是想要親眼看着曹操死去,這樣他們才會更加放心。
二人帶領眾人趕到太守府外。
看到府門外站着四五百名敵兵,而與之對峙的徐州兵,有三四千人。
典韋看到劉備趕來,立刻進府對曹操說道:「明公,劉備來了。」
曹操坐在府中院內一塊大石上。
他想到了許多東西,他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敗成這個樣子。
他似乎想通了,臉上露出釋然之意,正好此時典韋進來說劉備來了。
「你們都降了吧,不須為孤而死,只要孤死了,劉備不會殺你們!讓他進來吧!」
典韋急道:「公在,韋即在!公若不在,韋亦不在!」
曹操欣慰一笑,揮了揮手:「去讓將士們放下兵器,讓劉備進來吧,孤有些話要跟他說,還有那個周平。」
典韋遲疑片刻,終究還是應了聲諾,出到府外,下令兵士們放下兵器。
可是這些退到此處守衛之人,都是願意為曹操死戰之人,不願意就此放下兵器求降。
「我們絕不放兵器,若讓他們衝進去,曹公豈還能活!」
「哼,你們不放下兵器,曹操就能活了嗎?」
張飛大吼一聲,徐州兵也都挺着矛戟向前逼進一步。
「典校尉,既然曹公不能活,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一位司馬對典韋說完突然大喊,「我們即便是死,也要戰死!」
他喊完突然揮刀沖向徐州兵,其餘兵士跟着一起向府外的徐州兵衝來。
甘寧和張飛站在前面,大喝一聲:「殺!」
他們二人當先揮起刀矛,帶領兵士們只須片刻,就斬殺了衝上來的二三百人。
典韋則帶着餘下的一百多人退入府內。
「衝進去。」
張飛喊了一聲,和甘寧帶着人馬衝殺進府內。
又斬倒幾十人後,餘下不足百人站到曹操身後,張飛和甘寧則帶人挺着戟矛擋在他們面前。
曹操看着發生在眼前的廝殺,似乎無動於衷,直等到眾人退後停止了廝殺,他才對張飛說道:「讓劉玄德進來吧!孤有好多話想跟他說呢!」
控制住府內的形勢,張飛派人出去請劉備進來。
許褚和張武護在劉備和周平前面,進了府內。
曹操看到劉備和周平進來,臉上帶着微笑。
「劉玄德,周文安,你們知道嗎?當孤率領兵馬與冀州兵馬同至徐州之時,孤曾經想像過這樣的情景,你們二人皆站在孤面前,任孤處置。可是卻未料到,如今卻是孤坐在你們面前,任由你們處置!」
「劉玄德,孤剛才坐在這裏,想了很多。孤本以為,當今天下可為英雄者,唯有你我,然而此時看來,我遠不如你啊!」
「哪裏不如?」周平淡淡問道。
曹操看了周平一眼,轉對劉備說道:「論志氣,你我皆有平定天下之志,論出身,我比你好,論統兵,我更是勝你,唯有一點我不如你!」
劉備微微點頭,覺得曹操所說確實如此。
論出身和統兵能力,自己都遠遠不如曹操。
自己雖然是劉氏皇族之後,是中山靖王之後,可這普天之下,和自己一樣身份的人何止萬人!
而在統兵方面,曹操除了在滎陽敗給董卓的將領徐榮,後來先後擊敗黑山賊和青州黃巾,因此而得任東郡太守和兗州刺史。
又在陳留打退袁術,在兗州打敗呂布,在穎川和汝南擊敗黃巾,在梁縣打敗楊奉,一直到來攻徐州,才開始潰敗。
而自己在接任徐州刺史之前,幾乎一直都在敗。
直到遇見周文安!
曹操之敗和自己之勝,都是在自己得到周文安相助之後。
或許,曹操所說的不如,應該和周文安有關。
「是哪一點?」
劉備雖然心裏這麼想,卻也想聽聽曹操怎麼說。
曹操又看了周平一眼,說道:「有識人用人方面,孤不如你!周文安是沛國豐縣人,與我乃同郡之人,其實在他料到我可接任兗州刺史時,我已想過派人去請他來相助。然而當時想到他年紀甚少,以為是亂言而對之語,又因剿擊黃巾,袁術來犯陳留,未能派人往請。」
「你覺得,派人來請,我就會答應嗎?」
周平聽曹操提到自己,忍不住說道。
「應該不會,因此後來聽說你曾料到孤將屠徐州,而孤又已殺了不少人,因此又讓曹洪去請你,可惜當時未能見到你。」
「不妨告訴你,我當時料到你會派人來請我,因此我去了譙縣,就住在許仲康家裏。」
周平說着指向許褚。
許褚急忙點頭道:「不錯,先生當時來了我家,住了好久,不過他當時沒說是要避你,我還以為他又是為了逃婚呢!」
「哈哈哈……」曹操突然大笑,然後問道,「原來是你故意避開了我,為什麼呢?後來你為什麼又答應劉玄德所請而去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