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朝盯着燕大的車看,一直到燕大的車消失不見,陸朝才轉身回家。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他明白,陸擇一要轉身走他自己的路去了。
他們不可能陪他一輩子的。
沿着油柏路走一段。家裏面,余悄悄已經做好飯了。
飯桌上的菜冒着香噴噴的熱氣。
一家三口。
嗯……
現在沒有三,只有兩。
「喂,擇一就這樣跟着燕大跑了?」
余悄悄很不滿,她還沒來得及收拾這小子呢。
「害,他自己想去有什麼辦法。」
陸朝已經開始準備吃飯了。
他從小就想考燕大,青華再好他也不想去。而且燕大在燕京呀,燕京那邊有他心心念念的人。現在他得了機會能去燕京,自然不會放過。
高考一考完,陸擇一的心就飛了。
也就是現在張馡還沒放暑假。要不然,他早就飛過去了。
說罷陸朝心頭又有些意動。
以前陸擇一說要考燕大,他還以為是小孩子開玩笑。當初他還拿小孩子的話哄他。沒想到時至今日,他竟然真的考上了。
還得是他們老陸家基因好。
余悄悄看起來卻不大開心,盛了飯,坐在了陸朝旁邊小口地扒米飯。
好像陸擇一走了之後,家裏突然就冷清了。
余悄悄突然覺得自己的日子好像沒了盼頭,大概是產後抑鬱經過了這麼多年,變成了高考抑鬱。
要是從結婚開始算起。那往後過的就是生子。而到現在,他們的孩子也成才了。
余悄悄也覺得她和陸朝之間也應該更多了一點私人的相處空間。
可是然後呢?
然後她還要幹什麼?
余悄悄的心裏頭莫名一陣恐慌,然後就安靜等着時光歲月的逝去嗎?
陸朝聽余悄悄講了她的症狀之後,接着便準備跟沈秋霜打電話,在打電話之前,陸朝對着余悄悄很認真地說道:「你等等啊,我問問咱媽天天在幹什麼。」
當迷茫時,就要不吝向前輩尋求經驗。
很快電話便通了。
余悄悄:「……」
余悄悄很生氣,怒目看向陸朝。
是怎麼回事?
一點小事就要往家裏打電話。
陸朝,打死。
但是很可惜,余悄悄的眼神抵擋不住陸朝打電話的聲音。
尤其是電話通了之後,便更加無可奈何了。
「餵?媽啊,我是想問問你們,你們現在一天天都是怎麼過日子的啊。」
「啊,好。」
「行啊,好,我知道了。」
陸朝講了幾句,然後電話就掛了。
陸朝把電話塞兜里,接着便轉頭對着余悄悄說道:「媽說讓你去搓搓麻將,打發日子。沒事別煩她。」
日子嘛,就是這樣一天天過去的。
余悄悄:「……」
一聽到她媽如此敷衍,於是余悄悄更生氣了。
匆匆扒完一碗飯,余悄悄便準備出門。
「誒,你去哪?」
余悄悄擺手,「我去找小周打牌。」
……
……
作為高考的省狀元,一中來小鎮上敲鑼打鼓慶祝了。
不過很可惜,擇一不在。
他被燕大領着去玩了。
於是最後只能在陸朝家院子裏放了一圈鞭炮,然後一中的校領導,又笑盈盈地和狀元他爹拍了張照。
後面幾天,又來了些記者採訪。
陸朝微笑着,把擇一平時的英雄事跡全說了。比如他家孩子,一有空就泡在書店裏面,孜孜不倦地從書籍裏面獲取養分。從小,他就有樂觀探索的精神,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他能學習十六個小時。
嗯……
可能是稍微誇張了一點。
不過問題不大。
陸朝計劃着等擇一拿到錄取通知書,就給他擺三天流水席,好好地慶祝一下。上燕京,多麼光榮的一件事啊。家裏的老頭子知道這件事之後,可是樂得臉嘴都沒合上。
當初陸朝考上985他也是這個表情。
雖然陸朝甘於平庸,甘於一輩子都生活在這個小鎮。
但好在家裏人都是開明的。
不管成就如何,人人都是家裏的榮耀。
陸朝還記着當初忽悠擇一的話。等錄取通知書一下來,他就給擇一搞一匹高頭大馬來,敲鑼打鼓地從這條街游到那條街。現在沒有的,以後一定要補上。
就是不知道那個小子還能不能平安順利的從旅遊聖地那邊回來。
一想到這裏,陸朝的臉就垮了。
可別搞出事來。
別去旅遊的時候是兩個人,等回來了,就是三個人。
陸朝:「……」
真要是這樣的話,那陸朝就只能祭出他的七匹狼了。
子不賢,怎麼辦?那就往死里打。
……
……
余悄悄最近很愛逛街,周末逛,非周末也逛。可能也是無聊為了打發時間吧。
她逛就算了,她還要帶着書店唯一的收銀妹子。
等余悄悄換完衣服從房間裏出來,看着還一本正經坐在沙發上的陸朝開口問道:「你不去書店接班啊?」
「不去。」陸朝搖頭。
真老闆從不加班。
「行吧,那我把小周拐走了哈。」余悄悄也不管那麼多。
往後的日子,要更加開心。
不想上班就不上。
「拐吧。」陸朝擺手,「今天就當書店休息一天。」
反正現在書店也沒什麼客人,去不去都一個樣。
「行。」
余悄悄說了一聲,然後拎了一個小皮包,找她的親家母逛街去了。
這一整個過程裏面,陸朝的注意力一直在手機上,沒看余悄悄一眼。
今天他是高冷男神。
覺得余悄悄應該走遠了,陸朝才鬼鬼祟祟地勾着身子出門去看一眼。見找不到余悄悄的身影了,陸朝才回來,趕忙找了一個行李箱,開始往裏塞衣服。
應季的衣服都在衣櫃裏,他直接從衣櫃裏拿就行。
余悄悄喜歡裙子,夏天天氣又熱。
多給她帶一點。
應該就衣服這些的,要是還差什麼就等到了地方再買。
把收拾好的行囊包裹都裝進後備箱,陸朝便裝作無事發生,繼續懶洋洋地窩在家裏看電視。
最近的電視不太好看。
陸朝看一會就罵一句:
「呸!爛片。」
然後換台。
現在什麼劇都能拿出來播了,氣死他了。
……
……
陸擇一到燕京的時間,張馡剛剛考試周考完考試。
只能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寢室樓下,陸擇一等着張馡放完東西下來。
現在還是中午,想着陸擇一應該沒吃,於是張馡請陸擇一吃食堂,吃完之後張馡便領着在大學園裏隨便走走。
六月里生機盎然,爬山虎爬了一整個牆壁。
學校里很安靜,聽得見清風的聲音。
「聽說你是狀元?」張馡笑着打趣道。
陸擇一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學姐就別打趣我了。」
「沒打趣你,誇你呢。」
張馡笑着回憶往昔。
「仔細想想,以前你拉着我們三個桃林結義,還和我……」
「別說了……」陸擇一又尷尬了。
以前不懂事,盡干一些丟臉的蠢事。
原本想起來已經夠丟臉的,結果光想起來不夠,還有人時時刻刻提醒他你幹了丟臉的蠢事。
這太尷尬了。
張馡便抿唇笑:「你羞什麼,不是挺可愛的嗎?誰年少的時候不干幾件蠢事?」
「對了,葉旭之考去哪了?」
「他啊,他應該在江城那邊。他的分數來不了燕京,就試試能不能沖一下江城的211。」
張馡點了點頭,「也挺好。」
「是啊,挺好。」陸擇一嘆了口氣。
狀元畢竟就只有一個。
優秀的還是少數,絕大多數人,最後都要回歸現實,淪為平庸。
但如果用他爹的話來說。
熱愛生活的人,都不平庸。
陸擇一緩緩說道:「我們都光榮。」
不管前途怎樣,但只要無愧於心,對得起天地,對得起家人,便都光榮。
兩人在校園裏隨便逛着。
從操場走到校園街,看見那邊有一家花店開着。
陸擇一帶着張馡瞅了半晌,最後挑了一朵玫瑰花。是紅玫瑰,很鮮艷。根上還帶着水漬,應該是剛從水裏拿出來的。
付了錢之後,陸擇一便把玫瑰送給他心愛的姑娘。
「送給你。」
「好啊。」
玫瑰送出去之前要用力吹一口氣。張馡把接過來的玫瑰用力吹了一口氣,緊接着玫瑰花的花瓣便舒展開了。
一瓣一瓣地綻放開來。
「好看嗎?」張馡問。
「好看。」陸擇一說道。
頓了一下,緊接着陸擇一便又開口,看着張馡的目光灼灼:「學姐,我考上大學了。」
「什麼?」張馡揚眉。
「我說,」
陸擇一湊過來,拿着他剛剛送給張馡的紅玫瑰。隔着紅玫瑰的花瓣,陸擇一在張馡臉上親了一口,然後陸擇一便說話了,「我說,我們私奔吧。」
玫瑰花期正好,我們一起去看浪漫的玫瑰花吧。
……
……
余悄悄最近覺得家裏有哪不對勁,她懷疑家裏遭了賊。
比如說,余悄悄看着她稀稀拉拉的衣櫃陷入了沉思。
她衣服呢?
她記得她有一柜子衣服的呀。
她上周新買了一條裙子放衣櫃裏,怎麼着就找不到了捏?
但一想陸朝天天都窩在家裏,遭了賊的這個理論就不成立。而且,小賊偷衣服做什麼,又不是變態。
余悄悄很生氣,並且出去踹了陸朝一腳。
「陸朝,我衣服呢?」
她懷疑是陸朝拿她的衣服做了什麼齷齪的事。
「什麼衣服?」
陸朝推推並不存在的眼鏡,故作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抬起頭來。
什麼衣服?
他不知道啊。
「衣櫃裏的衣服。」
余悄悄氣鼓鼓,她懷疑就是陸朝偷了。
「衣櫃裏的衣服不應該在衣櫃裏嗎?我怎麼會知道?」陸朝覺得莫名其妙。
余悄悄瞅了陸朝半晌,最後終於泄氣了。卸下勁來,余悄悄說了一聲「哦」,然後就提着包出去逛街了。
她覺得陸朝說的很有道理。
衣櫃裏的衣服不見了應該問衣櫃,而不是問陸朝。
畢竟陸朝不可能腦抽到把她衣服給扔了。
想不通。
余悄悄晃晃腦袋,想不通就別想了。說不準等過一會,她的衣服就自己出來了。
嗯。
她覺得這個理論是對的。
莫名其妙消失不見的東西最後會以一種莫名其妙的方式回來。
夏季的晚上,小鎮上最熱鬧的是廣場舞。
霓虹的燈光閃爍。
這裏還是小周帶着她入行的。最開始的時候,余悄悄還有點扭捏,完全放不開。
後來被小周往人群里一推,人群一起鬨,余悄悄硬着頭皮跟着走了幾步,然後就跟着領舞的扭了起來。
廣場舞入門到精通,只需要三天時間。
從新手混到c位中場,余悄悄已經儼然有一股領舞的架勢。
以後這個小鎮上的廣場舞,她直接來繼承。
請叫她,廣場舞女王。
但是不得不說,廣場舞能夠存在確實是有它的道理的。難怪這麼多人喜歡廣場舞。
現在余悄悄也懂了。
站在中心c位,一首歌曲結束了,余悄悄便扯着嗓子對着那邊大聲喊:「切歌!換那個荷塘月色!」
音樂發展這麼久,聽了那麼多歌曲,余悄悄還是覺得老歌最好聽。
比如這首《荷塘月色》就非常經典。
「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聽聽,這一聽就是神曲。
.
六月二十九,高考填志願。
余悄悄在外面跳廣場舞,還要一會才能回來。
陸擇一則領着自己女朋友在外面瀟灑。
而陸朝在家裏罵罵咧咧地給陸擇一開電腦填志願。
混小子,就知道辛苦他老子。
志願填完之後,陸朝便截圖發給了他兒子。
「燕大啊,幫你填完了。」
這下子陸擇一倒是回復地很快,他給他爹發了幾支玫瑰來感謝:「謝謝爹!」
陸朝:「……」
算了,他不罵了。
這邊把擇一的事情辦完了之後,陸朝也就不多在家裏耽擱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重要證件,檢查一下車的後備箱,確認無誤,然後又返回去把家裏斷電斷水,門窗也都關閉。
這一系列過程都做完,陸朝又再把他們住的小洋房多看兩眼,然後就開着車去找余悄悄去了。
風度翩翩的陸老闆捧着一大束玫瑰花。
下了車,找到廣場舞列隊,就在那邊大喊:「余悄悄。」
「余悄悄!」
「老婆!」
「……」
「誒?」
這邊廣場舞的列隊也不自覺停下了。
余悄悄從人群里走出來,看見陸朝以及他捧着的一大束玫瑰,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又問道:「怎麼了?」
陸朝把花獻上,「美女,去旅遊嗎!」
「啊?」
余悄悄眨了眨眼。
人群里的小周也笑眯眯地看着這一幕。
頓了一下,余悄悄便故作矜持地拒絕道:「那不行,我老公不讓我跟已婚男人出去玩的。」
「已婚什麼已婚?已婚了也得跟我走!」
陸朝齜牙笑,儼然成了一個土匪頭子。
緊接着,陸朝便把玫瑰花往車頂上一放,空出手來將余悄悄攔腰抱起,勾着她的腰身把余悄悄往副駕駛上一塞。
再回來取玫瑰,陸朝把他剛買的玫瑰放在後座上。
「現在就去嗎?我衣服沒帶!」
「我給你帶了,在後備箱。」
「我身份證。」
「在後座的包包里。」
「水電?」
「我斷了。你放心,家裏的一切我都收拾好了。」
「哦。」
「……」
「……」
廣場舞列隊裏。
過了好久才有人說話。
「……剛剛發生的事,是已婚男人強搶民女嗎?那我們要不要報警?」
「報什麼警?」小周說話了,「這很明顯中年夫妻打情罵俏。」
忽的,小周又想到一件事,於是笑不出來了。
完了。
小周笑容僵在臉上。
那倆人去旅遊了,那書店怎麼辦?
她要是不想上班的話,那書店可以暫時暫停營業嗎?
她其實只是個收銀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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