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楞……吱楞……」房間的小窗子處響起一陣響動。蘇小躺在床上撇了一眼、只見一個漆黑的匕首尖伸了進來,正在撥動窗栓。蘇小撇了撇嘴、心裏笑道:「小雲個大笨蛋,門又沒關,你推開進來不就好了……何必費這個手腳?」
蘇小有些生氣、決定兩柱香的時間裏不理小雲,翻了個身、將頭背向了窗子的方向。蘇小耳邊響起了小雲的腳步聲,以及「嘩啦啦……」細小的水流沖洗這什麼的響動。蘇小的耳朵動了動,好奇心驅使她想要看一眼小雲究竟在做些什麼。
蘇小微微的轉過頭,小雲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手心處握着幾顆已經洗乾淨的紅棗、可憐巴巴的看着蘇小、露出面具的眼中滿是祈求。
洗澡?洗棗?蘇小覺得自己錯怪了小雲、有點不好意思的坐了起來,一把將小雲手心上的幾枚紅棗抓了起來、胡亂的塞到嘴裏。嘴角微揚、扯出一縷尷尬至極的笑意,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挺甜的……真的,謝謝你……小雲!」
小雲露出面具的眼眸閃過一絲喜意,手糾結在一起互相搓動着,眼睛在蘇小的小屋子裏逡巡了幾周、像是在找尋着什麼。「小雲,不用找了……就那麼幾個……」蘇小輕柔的捶了一下小雲的胸口,笑着說道。
「給……我給你留了一個!」蘇小將一個棗遞到小雲的嘴邊、輕柔的說道:「被你照顧的已經有些成為習慣……或許、你不應該對我這麼好,那樣我會懶惰的……將來我要是嫁不出去,就是你給寵的……到時候我就賴在你的身邊……咯咯……怕了吧!」
小雲總是隱藏在暗處,默默地為自己付出着。就像是融入了自己的影子之中、有時候蘇小真的會忽略小雲,畢竟誰會真真正正的關注過自己的影子?雖然兩者間形影不離、可越是熟悉的東西越容易被忽略掉。蘇小心裏覺得對小雲有些愧疚!
「甜嗎?」蘇小問道。「嗯……」蘇小有些驚喜,這是小雲第一次開口說話。雖然只是氣體擠過鼻腔發出來的,可這是真真實實的聲響、這一刻這一聲入蘇小耳中宛若天籟!
「一點都不乖……我吃過的、如同嚼蠟!」蘇小再次拍了拍小雲的胸口、嗔怪的說道。小雲眼神有些急切,手不停地比劃着一些繁複的手勢。看得蘇小有些眼花繚亂。
「你對我的好,我懂……小雲。我是不是個壞女人?就知道欺負你……」蘇小有些忐忑的看着小雲、問道。習慣了小雲的照顧、要是有一天小雲突然消失了,蘇小一定會覺得心裏缺失了一大塊。「小雲……你會不會有一天不告而別?」
小雲露出面具的眼中閃過一抹柔情,指了指蘇小、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點了點頭。「我就像是你的眼睛嗎?小雲……可是世界上有瞎子的……」蘇小有些不滿意的撅着嘴說道。
小雲有些茫然……很顯然,他也不是個會表達的人。蘇小在床上站了起來,俯身將自己的唇在小雲的覆蓋着面具的臉頰上、蜻蜓點水般的啄了一下。
「天冷了,加件衣服……還有……你等等……」蘇小在自己的包袱里翻找了一會,找出一副「地龍」皮縫製的手套。塞到小雲手中。「給你,天冷了……我可不是擔心你,你的手凍壞了就沒人給我洗衣服了!」蘇小的臉有一點點的紅。…
小雲高興地離開了蘇小的小屋子,蘇小坐在炭火盆前烤着手、閒來無事在懷裏掏出了蝶衣的簪子左右上下的翻看起來。
簪子的材質是水頭很足的冰種翡翠,名貴而又典雅、倒是很符合蝶衣這女人的身份。也許是以前斷裂過,翠的外面包着一層鏤空的純金的外殼。蘇小對這金呀、翠呀的不感興趣,她將簪子對這窗子的光線仔細的看了起來、希望可以獲得一絲半點的蛛絲馬跡。
雖然蘇小心裏也是清楚,作為神秘組織一員的蝶衣,想要在她的隨身物件上發現什麼難於登天,但是蘇小依舊想試試自己的運氣夠不夠好!
翻來復去的看了好多遍、依舊一無所獲。蘇小猶豫了一下,手指翻動、一柄閃着寒光的手術刀出現在蘇小的指間,蘇小小心翼翼的將簪子外面包覆的金質外殼撬了下來。簪子尾部一行隸書小字吸引了蘇小的視線。
「思閒樓?」蘇小覺得這個名字自己有些許的熟悉。好似自己在什麼地方聽說過。蘇小皺了皺眉頭,推開房門倚在屋子不遠處的鞦韆架上、仔細的將自己腦子裏的記憶一點點的梳理起來。
一隻黑色的土狗搖頭晃腦的向蘇小跑了過來,在蘇小的小腿上蹭了幾下,見蘇小沒有反應。黑色的土狗歪着腦袋盯了一動不動的蘇小一小會,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疑惑。哼哼唧唧的叫了幾聲、見蘇小依舊不理睬自己,土狗後腿一抬、一泡金黃的尿液激射而出……
「該死的笨狗……」蘇小看了看自己濕了一小片的褲腳、抬腿就要將小土狗踢飛。土狗原地打了個滾、肚皮朝天,小腦袋一歪裝起死來。「呸……和蕭騰那個傢伙一樣賴皮,怨不得他把你撿回來……」蘇小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土狗的肚皮、笑罵道。
蘇小拎着小土狗脖子後的皮。將它拎了起來抱在懷中向蕭騰的小樓走了過去。推開前廳的門,蘇小將小狗放在地上、對着正在貴妃椅上躺着的農家樂說道:「農家樂。我想出去一下、用一下你的馬車!」
農家樂問明了蘇小的去處,囑咐了幾句、披上外套陪着蘇小來到馬廄。套好了車將手裏的鞭子遞給蘇小,笑了笑說道:「早去早回……」
蘇小趕着馬車來到了雲麓書院莫遙的專屬小樓,蘇小來過一次、侍女們倒是也沒有阻攔她。推開小樓前廳的門,一縷悠揚、哀怨的琴音響起,配以莫遙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一種蒼涼而又盪氣迴腸的情景躍然眼底。哀傷中滿是淡淡的卻又化不開的思念。
「一別經月兩相望,稍思量,更難忘。遠隔蒼茫,無處道離殤。縱使衷腸換痴傷,臉無怨,心憂傷。
夜來一夢入秀房,小嬌娘,忙梳妝。相顧笑顏,眼中淚千行。廖得夢醒難再聚,且珍惜,夢一場。」
蘇小倚在門欄上聽得正入神,琴音終了,莫遙的聲音在蘇小耳邊響起。「都說琴可通神,我原本還是不信的。沒想到真的將正主喚到了我身旁。蘇小,難得你主動登門、莫遙當真欣喜若狂。」莫遙一掃臉上的愁緒、笑着說道。
蘇小也笑了笑,要不是「思閒樓」和莫遙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自己還真就想不起、或許是不願想起這個比陳詩雅還黏人的「第一公子」來。
蘇小有些尷尬,摸了摸小巧的鼻子說道:「聽說你當了逃兵,所以來看看你!」…
「我像是在騙人嗎?」蘇小眼光連閃,遲疑而又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該不會是在說我不是個人吧?」莫遙笑了笑,接着說道:「說吧!你這隻『夜貓子』閒來沒事的時候,也不會想起我吧?說吧、什麼事?」
「莫遙……」蘇小的話被莫遙打斷,莫遙有些哀怨的說道:「可不可以不要連名帶姓的一起稱呼我?那樣有些生分!」
「那要叫什麼?你不還是在叫我蘇小?」蘇小疑惑的問道。「叫相公的話……嘿嘿,你一定不肯、叫我遙又有點怪怪的……我比你大幾天,要不你叫我莫大哥,好嗎?」莫遙期待的看着蘇小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回答。
「額,莫大哥?」蘇小有些無語,可是又不願在這細節上和他浪費口舌,歪了歪頭想了一下,一拍腦門說道:「小莫,這名字挺可愛的……它以後就歸你了!」
「小莫,你們的『思閒樓』有沒有一個叫黛韻的?」蘇小問道。「她?你打聽她做什麼?」莫遙一邊欣喜自己在蘇小嘴裏有了專屬的名稱、一邊小聲警惕的問道。
「沒什麼,小莫、好奇想要見一見也不行嗎?」蘇小之前在簪子的尾部看見了「思閒樓黛韻」五個隸書的小字。想到『思閒樓』是莫遙家的產業,這才過來問一下。
「好奇?你對他感興趣?」莫遙追問道。蘇小也不好直說來意,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嗯,有些興趣!」「好吧!我帶你去見見他!」莫遙的神情有些落寞、聲音也低落沙啞了一些。
蘇小下了樓,坐在前廳的軟椅上等了一會,莫遙換好衣物走了下來。莫遙臉上的神情自然了一些,一件月白色的袍子、陪着一件白狐狸皮的短披風,襯托的莫遙就像是出塵不染的蓮花般、俊逸灑脫。
蘇小不免貪婪的偷瞄了幾眼,心說,這傢伙確實有一種高貴的皇家范。倒是不負「第一公子」的這個名號。
莫遙見蘇小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說道:「我還看的過眼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