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丁捉鬼 第四一三章 壓垮駱駝的不一定是稻草
廂車後面的那些投槍相繼被抬了起來，放在肩頭。
地面的震動，已經傳導到了廂車之上，百人長仍是不為所動，沉聲道：「穩住！穩住！全都給老子穩住！」
轟！
轟！
轟！
不少圖騰旗軍已經直接衝到了廂車邊上，各種梯子匆匆搭上了廂車頂甚至是廂車前面的擋板之上。
百人長突然縮回了頭來，大手用力的向下一揮，吼着：「就現在！」
呼呼呼呼！
二三十支投槍越過廂車頂，飛進了夜色之中。
有一兩個倒霉旦剛剛站上廂車頂就被兩三把投槍給扎中，慘叫一聲便摔了回去。
此時，擠在廂車邊上的圖騰旗軍，便是最好的靶子。
慘叫、咒罵聲連接響起。
百人長退回廂車後面，再次下令：「長矛！刺！」
十幾支長矛毒龍一般從孔洞刺了出去。
情急之下的圖騰旗軍也會將自己手中的長矛往廂車裏面瞎捅。
不過，他們的長矛可沒有鎮北軍士卒那種居高臨下的優勢，反而是瞎捅了幾下之後便被幾個鎮北軍看準時機，牢牢抓在手中，趁勢奪了去。
很快，在敵軍如潮的攻勢之下，廂車頂上便被圖騰旗軍佔據了。
那些圖騰旗軍嗷嗷怪叫着，直接從廂車頂就往車陣內跳去，跟那些重步兵或廂車的士卒戰在了一起。
從思瓦要塞之上向四周看去，那些瘋狂的圖騰旗軍像是規模龐大的行軍蟻一般，很快便漫過了廂車的陣線，以一種野火燎原的勢頭向着思瓦綠洲深處挺進。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
圖騰旗軍洶湧的人潮當中，有十幾口大缸正由七八個圖騰旗軍合力抬着，像魚兒一般在人潮當中前行着。
他們身邊的圖騰旗軍大多舉着火把，而這些人反而是借着四周的微弱火光，基本上算是在摸黑往前沖。
只有在經過仍在熊熊燃燒着的石彈的時候，他們的身影才會在火光當中顯露出來片刻。
思瓦要塞之上，瞭望塔的哨兵顯然及時的發現了這種異常的情況。
旗語揮舞，指明了異常情況的方向。
思瓦要塞上的鎮北軍將領隨即發現了圖騰旗軍的意圖。
要塞上的拋石機紛紛調整的拋射的方向，試圖通過區域覆蓋的集群打擊將那此完全可以裝下一個人的大缸在半路上就給它砸碎。
然而，這些扛缸的圖騰旗軍全都是由至少疏脈境武者擔當，十分機警。
一旦發現到了自己這一伙人成為拋石機群的打擊目標了，便會十分靈活的走位，進行大範圍的橫向移動。
於是，要塞上如同雨點一般的石彈落下，往往看到的是圖騰旗軍陣中把好大一片區域的火把驀然之間全都熄滅，然後那些大缸像鬼魅一般從另一個方向又冒了出來。
那些圖騰旗軍雖然悶着頭往前沖，但是扛着水缸的一小隊人在附近的時候，他們卻總是能夠提前閃開一條路來讓行。
從他們刻意把火把舉向遠離這個大缸以及捂鼻的這種細節來看，大缸裏面裝着的東西極有可能就是思瓦要塞上鎮北軍將領們所擔心的那種東西。
要塞之上，鼓點的節奏突變，低沉的號角加入了進來。
鼓號嗚咽，一如鎮北軍此時戰場上的劣勢一般。
鎮北軍開始撤離車陣，逐漸收縮防線，向着思瓦要塞的方向退去。
重步兵陣列成最前排的陣線，相互之間交替掩護着後撤。
比人還要高的數百面大盾開始出現在鎮北軍的陣線之上，將那些鬆散的陣形慢慢凝聚了起來。
盾牆、重步兵之間，越來越多的刀盾手出現，進一步加固了這一道鋼鐵防線。
此時再看向車陣的方向，便能發現有數十架廂車已經陷入了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將四周的夜色照了一個通亮。
濃濃的黑煙如柱，向上攀升着，越來越高，最終融入了夜色之中。
火光之中，張牙舞爪的圖騰旗軍輕鬆的爬上了旁邊廂車頂，從另一邊跳了下去，奔向思瓦要塞，奔向勝利的希望。
戰爭，尤其是雙方規模都高達數萬人的大戰，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結束。
此時鎮北軍雖然在逐步後撤，但是他們的鋼鐵防線仍然十分堅固、頑強。
雙方在這一道環形戰線上真正交戰的兵力不過只是數千人而已。
除非有什麼意外的事情發生，或許才能打破鎮北軍堅固的防線。
就在鎮北軍防線某一次通過猛烈的反擊將圖騰旗軍逼退了二三十步距離，鎮北軍陣線的士卒準備與陣後的鎮北軍士卒輪換時，這一道防線之上突然出現好幾處的騷亂。
有數十個鎮北軍士卒突然發了狂，不分敵我，對身邊的袍澤揮起了屠刀！
鎮北軍陣線當中，這些騷亂開始出現了向四周蔓延擴散的趨勢。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鎮北軍的防線，不過只是數里，「蟻穴」在轉眼之間卻已經劇增到了上百處！
黑白令！
炎！
黑白令！
定！
黑白令！
縛！
鎮北軍當中的魂師終於出手了！一道接一道的黑白令釋放出來，目標正是那些發狂的鎮北軍士卒。
「這些是影人！殺無赦！」
「這是剛剛轉化的！殺！」
「別讓他們轉化成魅精！」
「他們現在還使用不了魅術！」
鎮北軍的魂師們點破了那些「鎮北士卒」的真正身份！
蠻族在鎮北軍收復石門關一線之後的戰事當中，其實也出現過蠻族與影人狼狽為奸的情況。
前後兩次的區別只在於後面這一次的影人數量更多而已。
影人雖然會使得武者武學境界之上有一個飛躍一般的提升，但是現在可是在亂軍之中，四面八方十數把長槍大刀劈砍過來，哪裏防得過來？！
圖騰旗軍這一波陰險的操作，並沒有達到預期的目標。
鎮北軍雖然因此而損失了近千人的士卒，但是陣線還是頑強的再次形成，堅如磐石，抵擋着如潮一般的圖騰旗軍！
夜幕之上的月亮,躲進了雲層之中。
月黑風高的夜色之中，戰事陷入了短暫的膠着。
而思瓦綠洲當中那些圖騰旗軍手中高舉着的火把，便成了要塞上拋石機的最佳打擊目標。
呼呼呼呼！
重物拋射，在空中還只是黑乎乎的幾道殘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圖騰旗軍士卒的頭頂。
這時，便能看出來那是一個個巨大的陶瓷罐子。
這些罐子一旦落地，哐當哐當的碎裂聲剛剛響起，那些火把就瞬間化成了一大片的火海！
圖騰旗軍密集的陣形當中，這種火苗一旦暴發出來，火人四處亂撞，幾乎瞬間就能形成燎原之勢！
而有些罐子落了地之後，並沒有碎裂。在那些圖騰旗軍暗自慶幸的時候，卻突然發生了驚雷一般的爆炸。
比烈日還要猛烈的光亮過後，好大一片區域的圖騰旗軍全都一掃而空！
翰國的底蘊自然不是白山國可比的。翰國器械之利，也遠超大陸其他各國。
這一點從他們改良海船的風帆，繼而果斷的投入量產，便可見一斑！
他們已經在火水的基礎之上研發出了威力更恐怖的使用方法！
今晚這一戰，便是一個最佳的測試機會。
鎮北軍推進到聖山腳下，剩餘的石脂水、火水等等的物資數量已經不多了。
不過，那些圖騰旗軍已經被嚇破了膽，沒有人願意留下來試探鎮北軍下一波還會不會有同樣的東西從高空之中砸下來，如割草一般收割他們的性命。
要塞上的拋石機其實只不過進行了前後兩次的精準打擊，所造成的殺傷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兩三千人而已。
但是，在那些圖騰旗軍的眼中，雙眼所看到的那永生難以磨滅的場景、印象，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原本正如同海嘯一般對着鎮北軍陣線發起前仆後繼攻擊的圖騰旗軍，轉眼之間便形成全面的退潮！
就連站在陣後的那些執法隊的圖騰旗軍也是頭也不回的逃了！
從思瓦要塞之上看下去，這些圖騰旗軍潰敗的勢頭，似乎比他們剛才無限接近於勝利的某一刻還要迅猛不少。
思瓦要塞城頭鼓號齊響，令旗疾舞，一條條指令快速的下達。
鎮北軍如牆而進，快步追了上去，口中開始高喊道：「跪地棄械者不殺！投降就有口糧！」
不過，圖騰旗軍畢竟有三十餘萬的規模。
這些人心想，我打不過你，難道還不給我們逃跑嗎？
找個無人的地方，把兵器一丟，鎧甲一脫，回到綠洲去，就當個普通人也比當作戰俘帶去漠北干苦力要強啊！
這個時候，仍然大體上完好的車陣防線，便成了收穫勝利的漁網。
被石脂水燒毀了的幾十架廂車，只佔了車陣防線當中的很小一部分。
這些圖騰旗軍打順風仗的時候一個個跑得比誰都快。
畢竟思瓦要塞裏面還有足夠的存糧。
而這些圖騰旗軍，他們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天沒有吃上一頓飽的了。
於是，當他們撒腿就跑，跑是最快的那一批人發現廂車有一些高度的時候，只能從那些燒毀了的廂車和廂車之間擋板過道逃出這裏。
人性之惡，此時顯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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