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他也不想和並肩作戰的漠北人從此陌路。
包丁拍了拍兩個漠北先天武者的肩膀,點了點頭。
話,已經不需要多說了。
大家的心思,彼此都懂!
這一段小插曲之後,這裏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這些息壤,由羽林軍接管了。」接過話頭開口的人,有些出人意料,是羽林軍的那一位軍官。
軍官說完,還伸手大致比劃了一下,將旋龜鬼樹所在的椎盾上的那一大片黑色土壤劃入了「接管」的範圍之內。
包丁驚愕,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息壤?你說的,該不會是大禹治水時所用的那種「息壤」吧?」
「大禹治水所用的息壤,是茶樓說書人話本里的故事才出現過的。」帷帽女子接過話頭,說道:「我們現實之中的息壤」
「是祖樹之下的那一片土壤。」
包丁聽了,臉上的茫然神色反而更濃了。
船長顯然比帷帽女子更了解包丁的情況,他輕咳一聲,進一步解釋道:「祖樹,是庖丁祖師所種下的第一棵桃樹。」
「當然了,這一種說法其實現在聽起來也跟說書人的話本差不太多了。」
「總之,當年庖丁祖師走遍了乾玥大陸的每一寸土地,這才選中了東山月巴村的一片黑色的土壤,將祖樹種下。」
「呵呵!是的,當年月巴城還只是一條名不見經傳的小小村落。」
包丁此時仍有些半信半疑,咕噥道:「難道說,乾玥大陸之前就沒有桃樹嗎?」
帷帽女子蹙眉,看着包丁,似乎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包丁什麼好。
「在庖丁祖師之前,大陸之上那確實是沒有桃樹的。」船長笑着搖了搖頭,對帷帽女子解釋道:「我們這一位包攝提師是新近晉級為巡察使的,對攝提司的一些典故還不是十分了解。」
「尤其是那些沒有記載在藏書閣或藏經閣當中的史料,那就更加的是一無所知了。」
這一下,不僅包丁,就連正氣團上下也對帷帽女子的身份產生了好奇之心。
船長是什麼身份?
往大了說,那可算是今上的欽差!掌控着今上唯一一艘的追風者海船,出海迎接漠北使團!
他對着那一位禮部侍郎的三品,也不過只是頷首示意而已。
而他現在竟然還特意為包丁向帷帽女子解釋?!
帷帽女子自然感受到了周邊氣氛的微妙變化,她岔開話題,說道:「船舶司衙門裏的陣樞,雖然過程有些驚險,但現在好歹算是保下來了。」
「借黑龍會一個天作膽子,也不敢公然聚眾襲擊船舶司衙門。背後指使者,必須得嚴懲,以儆效尤!」
作為她這一番擲地有聲的話的背書的,是一面攝提師的殞鐵鬼頭腰牌。
這一面殞鐵鬼頭腰牌的背面並沒有姓名,只有龍飛鳳舞的「巡察」兩個字!
這一面不具名的鬼頭腰牌,是包丁還沒有正式領到的巡察使的身份證明!
同時,這一面鬼頭腰牌,還是一件為巡察使量身定製的殞器!
上面的陰陽律文,至少是出自閣老之手!
不過,巡察使之間畢竟是同級的。
因此也不存在誰指揮誰的問題。
包丁輕咳一聲,說了一句:「這一位巡察使大人」
「敝姓趙。」帷帽女子插嘴道。
「趙巡察使。」包丁與對方正式見禮,
問了好,繼續說道:「我當前的使命是帶領漠北使團前往京畿王城覲見今上。恐怕不能半途而廢吧?」
趙巡察使搖搖頭,淡然道:「包巡察使,你把漠北使團帶到這裏來,就已經圓滿的完成了你的使命了。」
「這一次襲擊京東港衙門的人當中,有沙蠍侍衛,有龍戰天,還有一個薩滿。這一次,最好能將這個薩滿永遠的留下!」
「況且,「桔梗」花語已經消耗了薩滿不少實力。下次可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包丁苦着臉,四下看了看眾人,說道:「追擊一位宗師,恐怕不是什麼好主意吧?我們至少也得有一個能夠真正壓制宗師的人吧?」
「一個?」趙巡察使搖頭,說道:「你錯了!我們有兩個。」
包丁看到趙巡察使示意一下,指向她身後的那個人,雖然有些震驚,卻還是如實說道:「上一次在漠北,就有一位宗師在場,最後也沒有強行將薩滿達吾提留下。」
「我想,人數未必是決定性的因素。包某,盡力而為!」
「你以為我說的「兩個」,算上你了?」趙巡察使還真是一點情面也不給包丁留,再次指向了一旁笑而不語的船長,示意了一下,說道:「這一位,才是另一位宗師!」
「你?不怕說一句不太好聽的話,你距離先天上品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嗯!這一句話不是不太好聽,只是有些過分而已。
正氣團上下臉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個個都是拼命忍着笑。
他們已經太久沒有見過包丁在別人面前吃癟了。
尤其是當阿史那包在漠北之時,幾乎是一言堂的作派,很多大事便是獨斷專行給決定了。
包丁頗有一些唾面自乾的意思,尤其是當他現在已經回到翰國,在他之上的大人物實在太多太多。
他乾笑兩聲,改口道:「我想,人數必是決定性的因素。包某,盡力而為!」
這一句,幾乎是一字不改的重複了上一句話,意思卻也已經是截然不同了。
哈哈!
眾人再也忍不住了,發出陣陣善意的鬨笑聲來。
趙巡察使顯然也是對包丁的插科打諢相當無語,搖了搖頭,指了指從碼頭方向駛過來的一艘大翼戰艦,說道:「事不宜遲!我們沿着大江追下去吧!」
趙巡察使的話音雖落,正氣團上下卻並沒有馬上響應。
趙巡察使身後的那一位宗師低聲的提醒了一句,巡察使才反應過來,補了一句:「此次是總司金牌委託任務,擊殺蠻族薩滿!功勳點十萬點!」
「巡察使已經可以由總司的渠道發佈委託任務,必要時候甚至可以先斬後奏,先行發佈任務。關於這一點,想必包巡察使是知道的。」
包丁連連點頭。
他和正氣團員們還沒有從這天價報酬的任務當中回過神來。
攝提司的功勳點,是有相應標杆的。
譬如說,一隻鬼將魑獸,才值一點功勳。
包丁鎮守桑木縣兩個月,不過是五十功勳點。
查獲沝山一座私茶園子,二百點功勳。
當初在沛郡海邊小漁村,包丁冒險回身阻擊鬼門,是立下了大功的,也不過是三百點功勳。
至於十萬點功勳,即便是平分給團員們,也絕對是一筆橫財!
最為關鍵的一點便是,包丁如果想要借閱先天中品甚至先天上品的武學,或者大魂師等級的功法,玄鐵鬼頭牌、巡察使的特權只不過是一塊敲門磚。
功勳點,才是決定能不能借閱以及借閱到什麼等級功法、武學的關鍵!
這就好像是你穿
得再光鮮靚麗,氣質再如何的雍容華貴,只要兜里沒錢,就別想在酒樓吃霸王餐。
更別說是想吃攝提總司的霸王餐。
不過,空口無憑,哪怕是巡察使也不能例外。
趙巡察使從佩囊裏面取出空白的委託任務書一份,龍飛鳳舞的拿炭筆寫上了剛才所說的任務內容,然後簽名畫押,拿她的殞器腰牌在文書的末尾用了印。
這才遞給了包丁。
趙巡察使的雷厲風行以及豪氣,震住了正氣團上下。
趙巡察使朗聲道:「今日之事,我會親自向今上稟報。事急馬行田!包巡察使不必多慮!等我們返回京畿時再去覲見今上也不遲!」
包丁遲疑了片刻,才看向兩位深藏不露的宗師,問道:「既然對方只有一位宗師,兩位剛才為什麼不動手攔下?」
船長與那隨從對視了一眼,這才傲然一笑,答道:「大陣沒有啟動的情況之下,我和趙季要是在京東港動起手來,整個港口和器陣就再也用不了了。」
包丁這才大致了解了宗師的破壞力究竟能達到什麼毀天滅地的程度。
他訕笑兩聲,純粹沒話找話,對趙康說道:「看,兩位宗師都是你本家。船長名為趙叔,這一位宗師名為趙季。可是,總該不會還有一位趙伯和趙仲吧?」
「走吧!」趙巡察使沒好氣的白了包丁一眼,率先朝着已經停在了旋龜邊上的那一艘中翼戰艦走去。
正氣團的成員們顯然不會拒絕這一單委託任務,那可是十萬功勳點!
足以為他們兌換來攝提總司極為稀缺的武學、功法,殞兵、殞器,各種用於修煉的資源。
於是,正氣團跟在趙巡察使以及兩位宗師的後面,登上了中翼戰艦。
那一位負責接管息壤的羽林軍官自然就留下了,卻不知道這些息壤將以什麼方式運走,又將運向何處。
中翼戰艦,船體修長,三十支大槳上下翻飛,又是順流而下,頗有一些兩岸猿聲啼不盡,輕舟已過萬重山的速度。
登了艦之後,包丁才了解到,此次追殺任務非同尋常的重要性。
趙伯姬沉聲道:「武國可能也參與到了這一次的行刺事件當中來了。」
「因為就在追風者海船到達京東港的當天,規模數萬的武國水師突然逆流而上,大舉西進,逼近我翰國在大江中游的實控江域,這才引出京東港口水寨的水師。」
包丁點了點頭。
京東港水師水寨,就在港口外,規模可不小。
戰艦數量直逼七百艘,與沛郡大湖的水師一東一西遙相呼應,主要目的也確實是用於防範、鉗制武國水師的。
包丁心裏其實很想問,我們兩個是在同一個京東港口碼頭嗎?為什麼你知道的事情,我這個同為巡察使的,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趙伯姬又說道:「如果港口水師還在的話,至少魑獸群無法這麼輕易的上岸,我們就有較為充裕的時間先解決掉那些攻擊船舶司衙門的敵人,再回過頭來解決碼頭的麻煩。」
關於這一點,包丁倒是無法置疑。畢竟在碼頭上可是有兩位宗師!
旋龜雖然詭異、強大,甚至無限接近於鬼帝的高度,可總也強不過宗師吧?
一位宗師不行?那就上兩位!
趙伯姬有些忿忿不平的拍了拍船舷,繼續說道:「如果瀚海鬼域兩個鬼帝不點頭,薩滿根無法通過鬼域南下。」
「畢竟薩滿就是站在瀚海鬼域那些鬼王的屍骸之上晉級的,絕對算是瀚海鬼域鬼帝的仇敵。」
「聖山既然派出了沙蠍侍衛,自然是參與其中的了。」
「能夠指使忘川河旋龜離開忘川河老巢,前來攻擊京東港的,也只能是鬼谷鬼域的鬼帝們了。」
「看來,我翰國之前接連剷除鬼王領地的舉動,終於引來了鬼帝們聯手的報復!」
趙叔在一旁接過話頭說道:「其實,我和茶花兩人曾經下去忘川河找旋龜的老巢。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一個隱患就在京東港器陣邊上。」
「只是那旋龜的蝦兵蟹將賊多,地下河又像是一個迷宮一樣,我們兩人找了三天三夜也沒找到,只能先行返回了。」
趙伯姬見到包丁臉上閃過的一絲茫然,猜到他對「茶花」究竟是人還是花,多半是有着一些疑惑的。
他便代為解釋了一句:「茶花,是九樓閣老的親傳弟子,是魂宗師,與趙叔兩人共同鎮守京東港器陣。」
九樓閣老,指的自然只能是攝提總司九樓的那一位高高在上的閣老,攝提司權柄最重的四人之一。
九樓閣老的本名早已經棄而不用了,攝提司上下都只尊其為「牡丹」。
牡丹者,花中之王也。
牡丹閣老,便是目前《百字帖》,《花語》體系功法的宗主!
只需要知道牡丹閣老是宗師的老師,便可以知道他的實力、境界究竟會有多麼的深不可測!
「三天三夜那得殺了多少鬼怪啊!」包丁咋舌。
趙叔回想起地下河的經歷,顯然有些感慨,在一旁自嘲道:「殺了多少,我們哪裏記得?!不過,如果不是帶下去的丹藥、霧茶、靈茶,全都用完了,我們其實還想繼續找下去的。」
「呵呵!只是,我們兩人都不敢搞太大的動作,生怕把那溶洞搞塌了,把我們給活埋了在下面,那我們可就成了乾玥大陸的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