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嫡一號 186這是圈套

    「崔家就是再窮,也不至於一萬兩聘禮都拿不出來。」程筠道。畢竟這種事是需要早就籌劃的,而賠徐家的這筆銀子卻是讓人始料未及。

    他又道:「崔家既然已可能陷入囊中羞澀的困境,那麼他們要尋的這個可能與錢財有關。」他望着鄭際:「這邊你們盯着就行。不知道許諾他們查的事情怎麼樣了?這幾個月怎麼都沒有消息?」

    鄭際躬身道:「許諾前日回報,這些日子在查那年八月九月兩個月里京師所有出現過透骨釘這種暗器的地點。恐怕還得一些時日才會有消息。」

    程筠嗯了聲,趿鞋站起來,走到屋中道:「這些事情,太子殿下知不知道?」

    鄭際沉吟:「應是不知。太子殿下近來為小王爺遇襲之事忙碌,崔家這邊似乎也沒有再盯。」

    程筠點點頭,靜默片刻道:「還是去盯着崔嘉吧。」

    末夏的京師一到傍晚夕陽的顏色也變得金黃,像一枝沾了金粉的大狼毫,往人間隨手一揮便揮出個耀眼的太平盛世來,天邊的晚霞翻卷着白雲,層層疊疊又如王謝堂下的錦繡廊檐。

    街頭的行人步伐仍是悠閒的,無戰爭和饑荒的歲月里百姓們也變得從容而神氣,無論是走街串巷的貨郎還是與三五同行步行談笑的商賈,又或是牽着東張西望四處撒野的熊孩子的婦人、以及掩着菜籃子與街坊嘮磕的老嫗,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安穩。

    崔嘉早早地坐在裕恆當對面的酒樓雅室,看着街對面人流漸漸散去,目光像是粘在上面。

    京師的鋪子除去酒樓茶館花街柳巷,到得日暮時便紛紛打烊。但今夜的裕恆當卻遲遲未曾有掩門的意思,相反,他們鋪子裏還掌起了燈來,果然像是在等人的樣子。

    為了徐家手上那東西,這些日子他都沒睡過個好覺,如果今夜能拿到手,那麼崔家就還是他曾以為的那個崔家。他自可安穩地等着襲爵。做他的金吾衛將軍,一切都還是他想像中的一切!

    「爺,都準備好了。」小廝上來道。

    他嗯了一聲。瞥了他一眼。

    今夜的事他沒有走漏一點風聲,包括崔伯爺都沒有,就不信徐鏞還能有防備。

    當然徐少川有東西當在當鋪里他還是跟崔伯爺說了的,前些日子父子倆都試圖挖掘過這當品究竟是何物。但都沒有結果。然而越是如此就越顯得非同尋常,如果不是極特殊的物事。徐少川為什麼要將之放在當鋪存放十年之久?

    屋裏也開始掌了燈,這樣一來,窗外的天色就很昏暗了。

    徐家那裏盯梢的人還沒有傳來消息,估摸着還沒那麼早出門。於是轉過身坐到桌邊先吃飯。

    他瞄了眼桌上的紅燒魚和醬肉絲。皺起眉來:「怎麼就點這麼些東西?」

    小廝道:「回爺的話,這個月起府里沒有月例發給爺了,咱們手上的余錢也不多。爺還請將就着些。」

    他臉色瞬間變了,倒是忘了打從上次崔伯爺把家底兜給他聽之後。崔伯爺索性就把他每個月二十兩銀的月例給停了,他們倒是斷的坦蕩,他每個月靠着點俸祿過活,如今連頓像樣的飯菜都吃不起了!

    他鬱悶地把碗盤往前一推,抓起酒壺又來斟酒,嘗一口,杯子立馬被他甩下來:「這是什麼酒!」

    「爺……」小廝欲言又止,一錢銀子一斤的酒,能好到哪裏去?

    崔嘉瞪着他,忽然也氣餒了。

    「爺!有情況了!」

    正鬱悶着,守在窗前的護衛忽然低呼起來。

    他一個箭步衝到窗邊,果然樓下大街駛來輛馬車,已在當鋪門口停下,而從車上相繼步下來的兩人,不是徐鏞兄妹又是誰?

    方才的那股躁火竟就有些按捺不住,說道:「去瞧瞧他們來了幾個人!」

    屋裏護衛們嗖地轉身下去。

    樓下徐鏞他們進門之後鋪子就被關上了。漸漸有燈光上了閣樓,窗戶是關着的,雖然街道只有三丈寬,但窗紗隔着人卻看不真切,當中只見人影綽綽,時而有人靠近窗戶,時而又有人行走徘徊,時而又有人突然站起,一看便覺不尋常。

    「爺,摸到了,他們只帶了三個人,一個車夫一個小廝還有個丫鬟。」小廝又湊上來說道。

    三個人?他眉頭皺了皺,既然特地選了夜裏來取物,為什麼連護衛也不帶?他們真那麼有信心,崔家不會派人暗中尾隨?

    小廝想了想,說道:「小的猜測,他們怕是覺得人帶多了反而扎眼。」

    難道不是麼?本來當鋪里這麼晚還迎客就不正常,若是還帶着許多人前去,豈不更加引人猜疑?

    崔嘉想想也釋然了。

    如果徐少川存在當鋪里的確實是崔伯爺那半枚印鑑,那麼以徐鏞的身手確是不必帶護衛同行的。


    這時候對門忽然傳來吱呀一響,當鋪的門開了!

    徐鏞徐瀅拿着一物走出門來,回頭沖掌柜的抱了抱拳,便就轉身又上了馬車。

    崔嘉神經一緊,看着馬車緩緩駛動,便立刻下令道:「等出了大街到了人少處,立刻上去截住他們,把包袱奪回來!」

    馬車裏,徐瀅抱着包袱,神態自若地睨着車窗外的街景。

    侍棋雖然努力像她那麼鎮定,但整個人還是繃得有點緊。怎麼能不緊呢?如今他們就好比是人家砧板上的肉。

    徐鏞掃眼望着她們,跟徐瀅道:「他們來了。」

    馬車駛入通往徐府方向而必經的一條小巷,然後只聽撲騰幾聲,車子停下來,還有人叫嚷。

    徐鏞走下去,與金鵬和來人對着話,忽然間又聞衣袂響,幾道黑影立刻包圍了馬車四處。

    還沒等侍棋驚叫出聲,就有人躥進車廂往徐瀅手上的包袱奪來。

    崔嘉在樹上望着這一幕,一顆心激動得都要迸出喉嚨來了!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想法在進行,徐瀅不會武功,徐鏞已經被他的人騙出馬車,要拿到那包袱簡直不要太容易!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徐鏞,在得知有人突襲時他突然間回頭轉身,將幾乎就要得手的幾個人三拳兩腳就掃倒在地下,動作快得簡直好比擁有三頭六臂!怪不得他不需要帶人手出來,他這樣的身手,何愁護不了一個小小的包袱?

    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今日也非得得手不可!他徐鏞身手再了得,能敵得過他十幾號人一齊上嗎?

    他凝眉略頓,當機立斷道:「都隨我下去!務必拿到他們手上的包袱不可!」

    說罷戴了面罩,衝着馬車裏的徐瀅掠去。

    徐瀅察覺到遠處有人影疾射而來,扭頭望過去,一雙大眼裏竟不見半點意外和恐懼。

    她當然不恐懼,不但不恐懼而且還沒有半點掙扎。

    只是當他奪走包袱瞪着她準備離去的時候,回頭卻恰恰遇上倒提着長劍立在同前的徐鏞。

    「是不是覺得這樣偷偷摸摸地很好玩?很刺激?」徐鏞冷冷望着他,微眯的雙眼看起來也像刀鋒一樣冷。

    崔嘉訥然了,回頭去找其餘人,卻已全躺在地下不省人事!

    他是怎麼做到的?!難道他竟然有這樣的神通,能夠以一己之力抵擋他十幾個身手不錯的護衛!

    他開始有點慌張,手忙腳亂地把包袱先斜挎在肩上。

    徐瀅趴在車窗上,揚唇望着他:「不知道崔世子搶我們的東西做什麼?」

    崔嘉又是一頓,他們居然認出了他來!

    他驀地回頭盯住徐瀅,徐瀅這時也提着裙子下了地,走到他面前,說道:「上次到徐府來行刺的人是令尊崔伯爺,這次半路設伏想劫東西的人又換成了你,這麼說來,崔世子肯定是已經知道貴府窮得連府里世子房裏的擺器都要以贗品來充數,這是怎麼緣故了?」

    崔嘉萬沒想到她連他們窮了的事都知道,更沒想到她連他房裏的東西是贗品都知道!

    當下面上火辣辣,但東西已經到手了,他也懶得理他們,橫豎不認,他們能奈何他什麼?

    但他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下,——他們連他的身份都知道了,崔家什麼狀況也都知道了,更連夜探他們家的人是崔伯爺都已經肯定了,那他們這包袱里的東西?

    他驀地轉過身,瞪了徐瀅片刻,忽然將身上包袱解下來打開,竟是一盒子廢紙!

    怎麼會是廢紙?!他居然真的中了他們圈套?!

    「徐瀅!」他驀地扯下面巾,衝着她怒吼起來!

    「你吼她也沒有用。」徐鏞從懷裏取出半枚印章來,舉起來看了眼,說道:「你要的東西我們確實已經拿到了。不但拿到了,我還知道另外那半枚章已經在你們手上,而你們執着地尋找這枚章子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某筆財富。

    「從這個章子十年前就歸於家父之手可知,你們崔家至少在十年前就損失了一大筆家財。而這個章子可以使你們重新又變得富有。我說的對嗎?」

    崔嘉望着那章子眼都紅了。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他要的章子,但他們既然知道他們找的就是章子,那就肯定已經落在他們手上!

    「你們想怎麼樣?!」他咬牙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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