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外面,一群身着黑衣的三聖教眾氣勢洶洶地跑過來,曾經在人群中偷聽宋歆和夏仁談話的傢伙領着一個國字臉的白衣男子,一指宋歆:「李賢士!就是他,暗中議論我們聖教!」
李賢士正巧也看到了地上狼狽打滾的白衣男子,臉上閃過一絲驚異,「張賢士!」他沒想到,有人膽敢在市集毆打三聖教的人。
「是你動手打了我教徒眾嗎?」李賢士冷冷問道。
宋歆抱着手臂,將家人擋在身後,淡淡說道:「是我。」
李賢士臉色一沉,低聲喝道:「圍上!」
霎時間,五十多名黑衣教眾手拿短棍圍了上來,將宋歆堵在了首飾鋪子門口。這時裏面傳來一個女人的慘叫:「李賢士,快來救我,救我啊!」
李賢士臉色一變,這時候就看見一個臉頰塌陷的女人掙扎着,想要往首飾鋪子外面爬。
宋歆看到地上的女人,冷冷一笑,一手將她提了起來,向前一拋。這女的慘嚎一聲飛進人群,幾名黑衣教眾想要抬手去接,卻被這女人給砸倒了一片。
「姑娘!」李賢士看到採花侍婢被打成這副模樣,大為錯愕,臉色驟變。沒料到宋歆的一擲之力如此強橫。再看地上橫七豎八,嗷嗷呻吟的教眾,意識到對方是個不好惹的主,暫時按捺住動手的心思,低頭對一個教眾耳邊吩咐了幾句。
李賢士走上前幾步,拱了拱手道:「汝是何人?為何如此蠻橫?」
宋歆冷冷看着他,一挑眉毛說道:「怎麼,她們欺辱我的家人,還是我蠻橫?你現在打聽我的名字,準備事後報復嗎?」
李賢士嘴角一抽,「你打了我們的人,還打傷了我們三聖女的採花侍婢,難道連個名字也不敢報出來?」
宋歆一笑,「他們管教不嚴,就該打。我已經手下留情了,不然你早就替他們收屍了。」
李賢士眼睛眯着,他感覺快要爆發了。
李賢士身邊一個教眾踏前一步,指着宋歆鼻子罵道:「臭小子,你狂什麼!敢對三聖賢士不敬,老子打斷你的腿!」
「你怎麼不管好你的狗呢,讓他出來吠個什麼。」宋歆譏諷一句。
教眾大怒,正要圍上來,這時人群身後一聲呵斥,「幹什麼呢!聚眾滋事,抓你們去見官!」
李賢士聽到這聲音,神色頓時一松,露出一臉笑意來。教眾分散兩邊,一群差役走了進來。
夏仁臉色微變,走到宋歆身邊低聲說道:「公子小心,他們好像認識呢。」
「沒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宋歆小聲說道。
李賢士走到差役身旁,恭敬一禮道:「官爺,在下是三聖賢士李一平。今日進城為百姓布施符水,卻被這位公子打了教眾。還請官爺主持公道。」
差役一聽,馬上笑着說道:「三聖教樂善好施,廣布恩澤,在下是知道的。賢士放心,我一定將這惡徒抓去法辦,給貴教一個交待。」
此言一出,圍觀的百姓臉色都是一苦,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這也是東市的商販不敢反抗三聖教的原因。
夏仁聽到他們說話,臉色一陣發白悄悄對宋歆說道:「公子,他們串通一氣。」
可這話卻被差役聽到了,他瞪着夏仁喝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敢污衊公差,左右,將這個嘴巴不乾淨的老兒一併拿下!」
夏仁一驚,忙縮在宋歆身後,宋歆則上前一步拱手說道:「官差大人,請容我陳述實情,再做裁斷。」
誰知差役一瞪眼,「呸!本大爺問你了嗎?讓你說話你才能說,我還沒問,你亂說什麼!?」
宋歆一怔,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了。李一平和三聖教眾都是一臉幸災樂禍的神色,準備看着宋歆被抓進大牢吃苦。他叫來一名教眾低聲吩咐道:「等他們進去後,買通關係查到這小子住處。」
差役指着地上橫七豎八的教眾問道:「這些人,是不是你打傷的?」
「是我,可是事出有因...」
差役呵斥打斷了宋歆的話,「閉嘴,我問你原因了嗎?既然是你打傷的人,那就是當街鬥毆,來人,都給我鎖起來!」
宋歆搖搖頭,「你不問清楚就要抓人,看來你平時也沒少坑害好人。」
差役眼角一抖,「你說什麼!」
「看來你平時也沒少坑害好人。」宋歆又平靜地重複了一遍。
差役大怒,「好你個牙尖嘴利的小子,左右給我拿下,押去東城尉衙署。」
宋歆道,「你抓不了我。」他
手伸進懷中,準備掏出相府的腰牌。
「哈哈哈!」差役大笑,仿佛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你什麼東西,老子抓不了你?」
正說話間,人群里突然一陣騷動,不少人驚呼道:「三聖女來布施了!」
李一平臉色一變,立即率領教眾迎了上去。圍觀的百姓也紛紛動容,轉頭向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宋歆也看過去,只見一個身着白紗的女人端坐在蓮花台上,被八個強壯的女人抬着走了過來。蓮花台旁邊跟隨的男女一邊走,一邊向周圍的人群散發符水。
「真麻煩,這麼多人,今天怕是不好脫身了。」宋歆從懷中抽出手,雙眸盯着被抬來的女人,思考着她會怎麼對付自己。
人群最終在首飾店鋪門口停下,李一平上前一步稟報,將這裏的事說了一遍。那個差役也馬上過去,說馬上要捉拿宋歆。三聖女點點頭,雙眸盯着宋歆看了片刻,突然泛出一抹異樣神色來,忽然語氣溫柔地說道:「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不是這位公子的錯,是你們的錯。」
李一平和差役都以為自己聽錯了,表情瞬間僵在臉上。
「是採花侍婢無禮打人在先,欺辱這位公子的家眷在後,這位公子不過是為了保護家人。你們還不快去向他道歉?請求他的諒解?」
李一平不敢違抗,一臉不甘地走到宋歆面前,撇了撇嘴不情願地說道:「教眾無禮,還望...不要見怪。你損失之財物,我教會照價賠償。」
宋歆對三聖女拱拱手道:「多謝了。」
三聖女微微點頭,對眾人說道:「我教約束教眾不力,讓公子受委屈了。」接着他又看向了差役說道:「這位差役大人,今天是個誤會,能否不要再為難這位公子了?」
差役滿臉的諂媚說道:「三聖女都說了是誤會,那一定是誤會。好了好了,散了散了。」
宋歆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沒找自己的麻煩,反而還幫了自己。
三聖女隨即對人群宣佈:「小女子未有好好約束教眾,讓大家對我教有所誤會。今日符水不取一文,需要者自可以上前來領。」
此言一出,人群頓時歡呼起來。原本厭惡三聖教的人,也紛紛上前去領符水。反正是不要錢的,不拿白不拿。
看着眾人欣喜地圍過去搶符水,宋歆搖了搖頭,「夏叔,我們回去吧。」
安排女眷坐上大車,夏仁立刻趕車離開。車子路過那些教眾時,他們都對宋歆投來憤恨目光,目送着他離去。
人群散去後,被打的狼狽不堪的張賢士被人攙扶着走到聖女面前,咬着牙悄悄說道:「聖女,我們立即通知教眾,截殺那個小子,為聖女出氣!」
三聖女看着他青腫的面頰,輕哼一聲道:「哼,剛才怎麼沒見你這般氣概?!」
「是...小人無能...」
三聖女看着一旁的李一平說道:「李一平,今天你做的不錯,沒有貿然動手。今日回去聖教,去找傳法長老,讓他升你做傳法師傅吧。」
李一平頓時一臉驚喜,跪地磕頭道:「多謝聖女提拔,多謝聖女提拔!」
接着她吩咐道:「嗯,讓掌柜的把那隻朱釵給包好,留給那個小子,當做是本聖女的見面禮。這麼難看的朱釵,本聖女才看不上眼。」
她點點頭,又看向了自己的採花侍婢,此時她也已經甦醒過來,不過整張臉腫的像個皮球。渾身顫抖,低着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沒用的東西...回去領法杖五十。」
「奴婢無能,謝聖女賜打...」這所謂的法杖,其實就是帶刺的荊棘編成,尋常人挨個四五下就要趴個七八天才能養好,不過這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傳說中,教內還有一種處罰,直接那他們去當做食料。
三聖女接下來的一句話,讓這個侍婢嚇得體若篩糠,「我不需要你了,自己去花奴院做婢吧。」
採花侍婢渾身劇震,哇哇大哭道:「聖女,饒了我吧,奴婢下次不敢了。」
「走吧。」三聖女沒理會她,直接吩咐離開。採花侍婢呆呆坐在地上,花奴院可不像它的名字這般好聽,這裏可是讓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而原本跟在她身邊還阿諛奉承她的那些女人,紛紛對她投來冷笑和幸災樂禍的目光,故意從她身邊走過去。
見到三聖女走遠,李一平才站起身,走進首飾鋪子,惡狠狠地把掌柜從櫃枱後面揪出來。
「這小子下次再來,你給我打聽一下他是哪家的,住在何處,問清楚了,我有賞。若
問不清楚,呵呵,你這鋪子也別開了。」
掌柜嚇得連忙跪下,「是是,小人打聽,打聽就是了...」
回家路上,夏仁講述着他知道的關於三聖女的消息。
「這個所謂的三聖女就是許都附近三聖教分舵的主人,不知道她是什麼來歷。這個三聖女的手下十分跋扈,每次進城都會有些商家被她們欺辱。別看她表面上十分和善,但我聽說,她其實是個心思狠毒的女人哩。」
宋歆點點頭,他也猜到了今天這事肯定不會這麼簡單,「夏叔,這三聖教在這裏有什麼駐所嗎?」
「這個老奴也不太清楚,據說他們在城南邊的村鎮內佔了一個廢棄的佛寺,平時都有教眾看守,不是三聖教的人根本進不去。」
「嗯,這三聖女在三聖教里都是做什麼的?」
「這個,小人也不太清楚,只是聽說三聖教的分舵都有一名聖女,最早時跟着教主裝神弄鬼,扮成鬼神上身,說是能夠感應仙家預言,然後寫成令符傳給教主,教主就負責讓教眾按照令符辦事。在沙土上亂畫說是神仙預言來騙人錢財。後來不知怎麼的,三聖教突然崛起,她們也成了從龍的功臣。三聖女之上還有大聖女和二聖女。」
「哦,原來如此。」宋歆想起從前聽過的那些邪教,好像都是這個套路。特別是在這個動盪的時候,每個人都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甚至不知道下一頓能不能吃飽飯。在這種焦慮之下,迷信對於他們的吸引力就大的令人難以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