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這批清廷的客人留住在薊鎮後,唐通便假裝自己還在府衙當中考慮。
他不顧嚴寒跑到京城親自同賀今朝匯報去了,旁人他也不放心。
「陛下,韃子內部已經四分五裂了。」唐通咧嘴笑道:「只要我們再拖上一年半載的時間,他們自己都得亂成一鍋粥。」
「嗯。」
賀今朝應了一聲,他沒有猜透,多爾袞此番是故意讓洪承疇放餌的,還是真的被逼急了,想放手一搏。
至少多爾袞要放棄一波精銳士卒來打下境內搗亂,依舊會造成很大的混亂。
相比於安定的環境而言,混亂更加容易製造。
而賀今朝更是其中翹楚。
現在輪到他對天下進行維穩了。
賀今朝隨即詢問道:
「洪承疇所言讓你打開關門,你沒立即答應?」
「陛下,像這種把全家都帶進去的買賣,正常人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失了勢的前朝大員就一口答應呢。」
唐通笑嘻嘻的指了指自己道:「我如今位高權重,憑什麼要反夏復明?」
旁人多是不清楚,唐通早期就是靠着賀今朝賣給他的人頭。
一路積累戰功快速崛起,當上了大明總兵。
到了後面,唐通更是極力避免同錘匪交戰,順便被錘匪放水撤軍。
他比王承胤高上好幾個段位。
別人同錘匪作戰那都是越打越少,如曹文詔等等。
唐通不怎麼損失人馬,順便還能接收一些曹文詔逃散的部下充實己方。
大小曹將軍雖然能打,但他們的麾下更新速度太快了,不是所有人都願意上了一兩次戰場就把性命給丟了。
「嗯。」賀今朝隨即看向自己的智囊團:
「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陛下,這是韃子的試探。」徐以顯率先回答道:
「我認為韃子內部出現紛爭是正常的,但是因為我軍幾乎滅殺阿巴泰一事,他們再想通過薊鎮闖入大夏境內沒有任何好處,也會讓底下執行軍令的士卒心有餘悸。
我聽那些韃子俘虜說,他們身上的馬匹裝備多是靠着借貸購置的。
韃子損失了這麼多人,再加上皇太極被陛下「嚇殺」的傳言,說韃子患上「恐錘症」不過分。
他們倒是很難再借到錢購買馬匹裝備。
有蒙古人在長城外屯駐,韃子也達不到突襲的效果。
此舉倒是像放出假消息一樣,讓我們把注意力放在薊鎮,或者是想要花點賄賂的小錢,就意圖調動我軍兵馬。」
徐以顯的話讓唐通連連點頭,他只是想要釣魚,不想被魚拽下水。
按照錘匪的優良傳統,放長線釣大魚才是最正常的操作。
「那便先拖着。」
吉珪坐在一旁出聲道:
「根據韃子外圍傳回來的一些消息,如今遼東百姓吃喝都成了問題,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起義的?」
「在娜木鐘第一次襲擾遼東時機,不是捲起大批漢人奴隸殺死韃子主子一同返回薊鎮的嗎?」
張福臻稍微回憶道:
「我記得固爾瑪琿說遼東的深山老林當中也有許多沒有跟着逃脫的人,在遼東成了山賊強盜,時不時的劫掠為生。」
「不是,我的意思是八旗兵當中就沒有造反的嗎?」
「目前並沒有出現這種跡象。」張福臻倒是很希望發生這種事。
可是滿清都是靠着奴才構造起來的政權,他們的文化當中怕是沒有什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類的洗禮。
張福臻內心覺得滿清多是一幫蠻夷,連他們的掌權者都不怎麼讀書,底下的那些奴才怎麼可能有這種認知?
多是被灌輸只要給主子辦好了差事,抬我入旗,那就是天大的恩賜了。
「可惜了。」
吉珪看着賀今朝道:
「陛下,堡壘往往是最先從內部被攻破的,豪格已經被我們牽制在朝鮮,如果他能夠在朝鮮當皇帝,那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賀今朝稍微思考了一會:「碩托那裏最近傳回來消息嗎?」
「回陛下,自從海邊凍上之後,便再也沒有消息傳回來。
他在朝鮮待了半年之久,沒找到什麼合適的機會鼓勵豪格自立,只不過多爾袞召集豪格返回瀋陽,他沒有照做,此舉讓雙方微薄的信任更加脆弱。」
徐與顯微微眯着眼睛道:
「此事我們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些,方才所言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
那我們在朝鮮散播謠言,多爾袞意圖自立為帝,先前叫豪格回朝就是為了殺他。」
賀今朝也曉得豪格最終是被多爾袞給整。
「朕聽碩托說過,豪格此人性格猶豫,一切以父親旨意為準,在皇太極處置莽古爾泰謀反案子當中,豪格親手殺了自己的正妻。」
賀今朝微微皺眉,他對於滿清這些高層的人從心底里有些憎惡,他們性子裏屬實是更加原始、暴力、血腥。
(川島芳子就是豪格的後代。)
「豪格這個人不被逼到一定的份上,是不會走到那步的。」
「陛下,那得想個法子把豪格逼上梁山呢。」
徐以顯嘿嘿笑了幾聲說道:「他不想當宋江,我們眾兄弟推他當宋江嘛。」
宋江還不是被裹挾上了山?
「依照韃子內部脆弱的信任,稍微扔點泥巴就是屎了,更何況朝鮮同瀋陽之間距離遙遠,通信也不方便。」
賀今朝瞥了一眼唐通:
「你還得辛苦一二回去,叫洪承疇推波助瀾,韃子那邊自然會有人散播謠言的。」
「是。」
唐通站起身來拱手行禮,便迅速返回去薊鎮。
「派人給固爾瑪琿等人傳話,就說豪格在朝鮮不回來,疑似要自立。
一旦豪格返回盛京,多爾袞便要把他削掉爵位,囚禁起來,如同舒爾哈齊一般處置。」
「是,陛下。」
負責情報部門的吉珪站起身來,往大廳外走去,快速的傳遞消息。
孫傳庭已經被派到遼東去處理情報,以及協助李定國處理後勤工作。
「陛下,韃子已經快不行了,就需要我們在幕後加快推手,讓他們先內亂起來。」徐以顯捏着鬍鬚笑道:
「那皇太極就好比袁本初,多爾袞與豪格便是二袁之子,我們便是曹操,在外拖一拖不動,他們兩家自會相爭。」
「哈哈哈,倒是這麼一回事。」
賀今朝頷首,將近一年的給滿清放血。
不斷的拉扯他們,他們距離崩盤的時間更快了。
一旦促成豪格在朝鮮自立,那多爾袞是要執行攘外必先安內的策略,還是真的捏着鼻子認了「二元制」?
「陛下,韃子雖困於糧食等問題,但麾下也有許多精銳老卒,若是他們之間能夠相互廝殺一陣,對我大夏也是極為有利的。」
賀今朝聽着張福臻的話,也極為贊同。
畢竟這群八旗兵還沒有多少機會腐化墮落呢,要不然也不會靠着綠營兵鎮壓那麼多年。
「陛下。」徐以顯又開口道:
「方才從廣西傳來消息,高傑部已經率先撤走,進入陛下所言的東南亞地帶,張獻忠與永曆皇帝依舊盤踞在廣西,未曾動窩。」
「左良玉部呢?」
賀今朝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二。
儘管房間內也有爐子在燒着,可他總覺得坐着也不是很舒服。
於是賀今朝站起身來,又習慣的奔着掛着地圖走去。
廣西周遭也屯駐了不少兵馬,處於圍困當中。
大西皇帝與大明皇帝二人盤踞在一省,目前而言只不過是小有摩擦,並沒有發生較大的衝突。
對於這兩股子勢力,賀今朝也並不着急。
以圍困為主,就等着兩方能夠爆發出大矛盾,先自行殺一波。
兩線作戰,雖說是錘匪有着不小的優勢,但賀今朝對於軍事行動,也是持有謹慎的態度。
「陛下,左良玉部見高傑部往南走了,佔據了高傑的地盤,也在觀望當中。」
徐以顯緊跟賀今朝的步伐,走向地圖:
「若是左良玉也能順利走的話,大明永曆小朝廷以及張獻忠的大西軍之間便會少了很多顧慮,火併的可能性會更大,正是一山不容二虎。」
賀今朝想了想,隨即道:「那朕便給左良玉寫一封勸退信,叫他滾吧。」
「陛下英明。」
左良玉一直干挺着不投降,按照錘匪的傳統,他就是害怕被清算。
畢竟錘匪是出了名的愛殺敵方將領,對於許多領導人而言,這是極為致命的。
誰投降不是為了獲得更好的生活以及富貴,那降了便是個死,誰願意投降?
寧遠抵抗到底,才是正理。
碩托在朝鮮已經很努力的散播謠言了,那便是豪格只要返回盛京,必然會被多爾袞立威所殺。
豪格只是驚疑,故而對多爾袞的召喚並沒有返回去,而且兩黃旗也有人來給他傳話,叫他不要輕易返回盛京。
豪格又給多鐸寫信詢問此事,多鐸回信讓他現在朝鮮待着,盛京沒有那麼多糧食養人,不要多想。
碩托已然是很努力的在做事了,但豪格那個猶豫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成就大事。
除非到了最後一步,多爾袞要拿刀殺他。
或者說豪格是有點不相信,他身為皇太極的長子,手握兵權,多爾袞膽敢殺了他!
此事絕不可能!
碩托在朝鮮嘆息,希望賀今朝能夠給他一些助力,否則光是這樣等下去,豪格他什麼時候才能裂土稱帝呢?
這樣大清就直接分裂了,對於大夏覆滅大清就更快了,自己也能更快的砍了代善的腦袋。
豪格這個人自幼在軍中磨練,正直壯年,且力大,是一名合格的戰將,不容易對付。
縱然是在包圍圈當中,也敢捨命帶隊衝殺出去。
是一個不容易對付的將領,得找個機會讓他陷在泥濘當中。
碩托雖然想要幹掉豪格,但更想讓豪格自立為帝。
不止碩托在憂愁,豪格在朝鮮同樣也不得勁。
他渾身裹着熊皮,率部屯駐在一座小城當中。
朝鮮北方已經被他佔據,那些朝鮮士卒根本就不是大清的對手,但是這次漢城得到了錘匪的增援。
再加上朝鮮士卒、錘匪士卒使用火器的手段較為犀利,搞得大清在冬季沒有一丁點優勢。
同樣身體強壯的鰲拜道:「肅親王,盛京傳回消息,恐怕會對你不利。」
「不可能。」豪格坐在火炕上看着火盆道:「多爾袞他沒那個膽子。」
都類緊接着接茬道:「肅親王且不可小看多爾袞,他這個人面上友善,可背地裏十分狠辣,連支持他當皇帝的人,都能被他迅速處死。
更何況敵人呢?
將來多爾袞就算沒有登上帝位,大權在握,也會想方設法殺了肅親王,出一口惡氣。」
多爾袞沒兒子,這也是豪格覺得他不可能當皇帝的緣故。
這種人讓底下跟隨他的臣子,一丁點安全感都沒有。
當然,大家認為多爾袞還是能生出兒子來的,可是多爾袞那麼多妻妾,也就生出來了一個閨女。
那閨女是不是他親生的,也不好判斷。
他十三歲便成親了,如今都快要過去二十年了,其餘妻妾還沒有子嗣產出,問題出在誰身上,顯而易見。
至於一旁參加高級將領會議的何洛會一言不發。
「肅親王,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鰲拜可比豪格有政治頭腦,他可不認為多爾袞能輕易放過他。
要說順治是擺在多爾袞面前的最後一道阻礙,那豪格便是第一道阻礙,想要更進一步,就必須要拔除的。
豪格皺着眉頭開始大罵多爾袞,他膽敢做出如此事,自己必定要擰下他的腦袋。
多爾袞他算個什麼東西,也敢當攝政王?
要不是為了大清着想,他豪格才不想受氣。
現在大清到了如此窘迫的地步,全都賴多爾袞過於懦弱。
要是他執掌大權,指定不會向多爾袞一樣當個縮頭烏龜。
大清自是以不斷的戰爭勝利建立起來的,一旦不敢打仗了,那大清還叫什麼大清?
「肅親王當為皇帝。」都類當即嚷嚷了一句,緊接着周圍人全都應和起來了。
在盛京無法當皇帝,那在朝鮮,誰又能攔着呢?
「哈哈哈哈。」
豪格聽着很是高興,誰不想當皇帝呢?
當然了,豪格認為在場的全都是他自己的心腹。
他說話聲稍微大了些,那又有什麼關係?
誰還能把他的話傳到多爾袞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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