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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從小受的教育里,作為父母的,從來不會給孩子道歉。
他的父母,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對的,那是老人。
他作為父母,也應該的。
他的乖女兒時念,從來不曾對他們這麼說話,他是受不了了,才會失控的。
對,就是這樣!
在時父反應過來之前,時母已經反應了過來。她猛地撲向時父,一邊伸手捶着時父,一邊哭道「你憑什麼打我閨女,憑什麼打我閨女……」
「夠了!」
時父一聲吼,時母的鬧騰立馬收住了,連點餘音都沒有。
時念在心裡冷笑着看他們的這場大戲。
「我是她爹,就有權打她!你看看她,自從上了學,認識了那些狐朋狗友以後,成什麼樣子了!好好的孩子,都給教壞了!」
「爸!我這般模樣,都是被你逼得,你還是不要往我同學朋友上推的好!這個家也容不下我,我也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時父想不明白,自己溫柔又孝順的閨女到底哪兒去了?
「去年,你爺爺奶奶來看你,不是還好好的麼?」許是看見此刻的時念太過堅決,許是年紀大了,許是跟時念生活一年半,感情深厚了,此刻看着時念堅決要走的樣子,時父放下了身段,哄問道。
時念終於將她的冷笑放到了明面上
「爸,您怎麼好意思問呢?我爺爺奶奶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您不知道嗎?
非要我明明白白說出來,因為發現我成績不錯,可能以後能有出息,所以才會對我慈眉善目了?
因為她的小孫子上小學了,來討討關係?聽說您在城裏不貸款就買上房了,來打秋風?
結果來了才發現,您還住在包子鋪里,您跟我媽又忙到顧不上他們,所以第二天就趕緊拿着我媽給備好的禮品回去了?!
然後聽說現在咱住進來了,立馬鬧着要來住大房子,聽說沒供暖,又改成了暖和了來……」
許是戳破了時父臉上最後的遮羞布,許是太過直白,許是動搖了他的孝心,時父忍不住,瞪着紅了的眼睛,揮起手掌,對着時念就沖了過來,嘴裏喊着
「我打你個不孝子!」
「你敢動她,就先來打我!」時母死死攔住時父,紅着眼,又一次鼓起勇氣跟時父對抗。
時念也紅了眼「抱歉哦,爸,我沒隨了您,做個孝順的孩子,我就先走了。」
時母見時父還沒壓下,時念又鬧着要走,時母急忙鬆了攔住時父的手,又去拉時念,卻反被時父攔住了。
「讓她走!走!有本事別回來了!」
時念的收拾很簡單,其實她的一些衣服已經在打包好了,就是桌子裏的小物件和東西,小物件好收拾,書本是個麻煩。實在沒想到,她高中的書本試卷各類參考書簡直就是一座小書山,時念只好把書山塞進了兩個行李包里。
徹底收拾利索,王明志已經在敲門了。
時母要起來出去看看,卻被時父繼續按在了他們的臥室。
這會兒的時父已經消了大半的氣,可還是拉不下臉來跟時念好好說話,堵在心頭,聽見來人接她了,氣又沖了上來,按住時母的手,在自己的臥室,衝着門口發火
「讓她走,走!走了就別再回來!」
這突然的一嗓子,把搬着書的王明志嚇得手一抖,一行李包的書直接砸到了他的書上。
「啊——」
王明志疼得尖叫一聲。他的嗓子本來就尖細,這一聲喊,時父時母沒防備,以為是時念,都停住了動作。
「孩子受不了突然的聲音,你不知道嗎!她再出事,我和你拼了!」
時母強壓着嗓子,低聲吼道,趁着時父愣神的功夫,沖了出去。
看到時念拎着一個行李包,沒有任何表情和情緒的樣子,鬆了半口氣,接着又看到了抱着腳的王明志,嚇得趕緊衝過去要給看看,卻被衝出來的時父又給攔住了,拽了回去。
拽回去了還不閉門,對着門口喊「走,走了就別回來!這個家就沒你了!」
「砰」的一聲,回答時父的,是一聲乾脆利索的關門聲。
時父的聲音戛然而止。
呆愣在原地。
時母一把將時父推開,哭道「滿意了?!為了你的父母,孩子都不要了,就滿意了?!」
時父還是不許別人說他的父母,斥責道「那是她的爺爺奶奶,什麼叫我的父母!」
「我呸!孩子長這麼大,沒給她買過一件衣服,給過一分錢,從沒看過她一天,逼迫着我們不得不將她當個孤兒一般扔在外婆家,哪裏來的這麼狠心的爺奶!現在說來沾光就來沾光,拿來的大臉!」
時父難以忍受,赤着雙眼,又一次抬起手來。
時母一頭頂到了他身上,將他頂得一個趔趄,仰倒到了床上,時母紅着一雙眼,帶着恨意,喊道
「你打我吧!打吧!我們都走,你就滿意了!」
……
王明志從來沒想過,軟糯可人的時念居然有這麼固執又強勢的一面。
溫柔嫻熟的時念,固執的時候,居然跟家人硬剛。
王明志抹着下巴上的鬍子茬子考慮,要不要把這個情況跟潯哥匯報一下。
送走了王明志,時念先將衣服收好,又把書一本一本擺放整齊,放到書立里。
一本一本的放進去,拿到沈潯的書的時候,便撞進一側的紙箱裏。
本來是間或間出現一本,時念尚且能強壓着自己,不去想,不去看。
可後來,拿出了一摞,都是沈潯的,正是年前用的書,是放寒假前,她幫尚香收拾東西,沈潯自己搬回來的那一摞,直接放她這裏了。
用他的話說,只有在她時念身邊的時候,才能看得下書去,不如放時念這裏。
時念本來強制自己不去想,不去看,硬壓着心底的異樣收東西。
可突然想起沈潯說過的話,他的音容笑貌,一下子湧進了她的心裏。
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將書打濕。
時念趕緊拿過抽紙,將上面的淚水擦乾。
可不管她怎麼擦拭,書面終究是濕了。
時念不管,她就想擦乾,一下一下,一張一張,一包抽紙用盡,身側抽紙成堆,依然沒幹!
她突然來了火氣,將書扔到了箱子裏,帶着火氣地將箱子關上,用寬膠帶封口,塞進了床底下!
人卻像抽乾了力氣,坐在床邊,低聲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