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醜陋又骯髒的小東西在墜地之後很快爬起,有雙腳的朝小隊成員奔襲而來,只有一隻腳的手腳並用在地面上快速爬動,手腳都沒有的就趴在地面上朝着小隊成員們咆哮。
小型腐爛屍骸的兇悍並沒有帶來更多的力量,風刃的嚴重破壞讓屍骸巨人跪倒在地,和上一次一樣,它即便被幾乎劈成了兩半,通過胯部相互連接的身軀依然朝小隊成員們前進着。
狐耳苗水生投擲出的炸彈緊跟着到了,屍骸巨人腦袋上炸出了幾團火花,被炸落在地的小型腐爛屍骸燃起了大火,這東西是相當怕火的,被擊落的一部分幾乎幾個呼吸時間就被燒成了不可燃垃圾。
克萊恩的火箭也起到了作用——在屍骸巨人腦袋開花的同時,他的火箭精準的射瞎了那大傢伙的雙眼——由黑色怪蛇盤踞而成的雙眼在火焰之下燃燒殆盡,屍骸巨人因此失去了視物的能力。
索拉爾的雷槍也在同一時刻出現了,屍骸巨人的身體頃刻間整個被籠罩在雷光之中,惡臭的焦糊味道充斥在整個聖山之中。
大傢伙終於不再前進,表現出了一些慌亂,用屍骸構成的手臂抓取掉落在地的小型腐爛屍骸,想要重新拼裝到自己身上。
它速度很快,它成功了,被重新塞回身體裏的小型腐爛屍骸成為了它身體的一部分,並給予了它新的力量,它靠着被破壞的雙腿站了起來,邁着不勻稱的步伐,揮舞着兩條短腿,朝小隊成員沖了過來,速度快的出奇!
舉着黑色大劍的傑克·巴爾多已經重新開始蓄力,小隊的其他成員也已經開始準備下一輪攻擊,可屍骸巨人的速度實在太快,它一邊向前沖,一邊在地面上搜尋並往自己身上拼湊小型腐爛屍骸,幾步跨出的時間裏已經將自己的上半身修好了大半。
陳宴心目中的最強戰鬥力斯沃姆見狀立刻頂上,可沒想到的是斯沃姆竟然連兩秒鐘都沒有撐住——在斯沃姆衝上前來的那一刻,幾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嘯聲從屍骸巨人全身上下每一隻尚未被破壞的腐爛骨骸口中爆發,斯沃姆前沖的身體在半空崩潰,崩潰的身體輕飄飄落在屍骸巨人面前時已經只剩下一堆叫不上名字的「碎末」。
就在陳宴準備再次跑路時,索拉爾的鄰居,那位無名的太陽騎士站了出來。
他高舉劍槍,一道比索拉爾的雷槍光柱大上十倍的雷光在劍槍頂端光芒乍現,那乍現的雷光又在下一瞬間落在了屍骸巨人身上。
一蓬巨火勃然升起,屍骸巨人成了柴薪。
惡臭被風帶走時,巨大的火焰已經熄滅在冰冷的霧氣中,屍骸巨人原本燃燒的位置只剩下一堆不可燃垃圾。
陳宴看着無名的白髮男人,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生硬的回答道:
「已經忘記了。」
真是奇怪,這麼一號猛人,放在未來也不應該是無名之輩才對,怎麼連聽說都沒聽說過呢?
陳宴沒有考慮太多,他心裏明白,自己不可能知道每一個npc的詳細背景。
在屍骸巨人變成的不可燃垃圾當中,陳宴竟然找到了一台帶着綠色鏽斑的巴掌大小鐵質留聲機,這留聲機樣式雖然老舊,但依然能夠運作,當陳宴打開開關時,留聲機里便傳出當初它的主人留下的聲音:
「如果擁有同樣生命標籤的生物無法在不同世代之間傳承,那麼帶着同樣死亡標籤的死者呢?」
「如果死亡能夠傳承,死亡就能把這一世代的信息帶到下一世代,一代又一代,一步又一步,總有一個世代有一天能到達到這個世界的【終點】。」
「生命本身是有意義的,死亡也是。」
嗯……
陳宴心想,從這些聲音里的內容來看,這留聲機並不是控制屍骸巨人行動的裝置,而更像是某種……戰利品。
還有,這聲音聽着怎麼那麼耳熟……
陳宴沿着梟耳克萊恩之前探聽到的道路繼續前進,並最終到達了某個尚在運作中的實驗室。
『竟然還有活人……是聖山上經歷過完整的【升騰儀式】的聖人?還是?』
實驗室內一片血腥,一個穿着白色實驗服的高大身影正在實驗室中央忙碌,他雖然白頭髮比黑頭髮多多了,但身形十分敏捷,高大的身軀讓他敏捷又沉穩的動作有了美感。
如果沒有從實驗台上流下的血腥,如果白色實驗服上不是血跡斑斑,陳宴一定會認為這人是個很了不起的科學家。
陳宴看着面前實驗室中無處不在的鮮紅血液,一時之間還以為這人是某種智力型的bo。
就在他準備讓無名的太陽騎士給這人來上一發雷槍時,那人開口說話了:
「你來了。」
嗯哼?
隱藏劇情?
如果接話,自然會觸發劇情並延續接下來的劇情,可如果不接話,直接讓無名太陽騎士開打,面前的這條劇情線恐怕就要斷掉。
而這條劇情線是梟耳克萊恩開啟的——是梟耳克萊恩聽到了風中的聲音,於是陳宴一行人才打了bo,來到這裏。
從之前的情況來看,梟耳克萊恩明顯是主線劇情的引導npc,陳宴來到這裏之後進行的主線劇情全都是他開啟的,這意味着面前正在發生的很可能是包含十分關鍵信息的主線劇情。
於是,陳宴沉住氣,開啟了主線劇情:
「是的,我來了。」
他語氣深沉,像是在進行着一場bo和bo之間的對話。
身材高大的男人扭過頭來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自己是誰了?」
陳宴看着他腳下的柵欄——新鮮血液順着實驗服和實驗室的弧形地板流進了那些柵欄中,那裏似乎是處理血液的地方。
「我是陳宴。」陳宴認真的說。
那人皺起眉頭:
「你每次都是這麼沒個正形,這導致你我之間的交流效率很低,這是不好的,每次見面之後留給我們的時間就不多了,而你只會浪費時間。」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吐槽也是浪費時間,所以那人轉過身,看向陳宴:
「現在,你想起來我是誰了嗎。」
嗯……
陳宴看着那副熟悉的面孔,眼神逐漸複雜:
「你是威廉·馬斯特。」
威廉·馬斯特居高臨下的看着陳宴,眼神里除了無奈之外一無所有:
「我不介意再教你一次:一個人的身份無法從他的名字里被人全部知曉,所以在銘記一個人的時候,你要記得他曾經做過什麼,知曉他的稱號,才能大致記得這是個什麼樣的人。」
嗯……這個時代的園長怎麼這麼喜歡說教……
威廉·馬斯特看着陳宴,目光里的無奈變成了落寞:
「我的時間不多了,每當祂感受到我的窺探時,就會採取一些措施,來阻止我繼續探索下去,來阻止我看到【終點】之後的那些事物。」
我想要看到的主線劇情這不就來了!
陳宴緊跟着問道:
「祂?想要滅世的那個至高神嗎?」
威廉·馬斯特遲疑了片刻,沒有點頭,也沒有在話語中有所肯定,只是模稜兩可的說道:
「大多數人都這麼認為,仔細想想也好像沒錯,祂畢竟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當得起【至高神】這一稱呼。」
他轉而說道:
「但與此同時,祂也很脆弱,祂因為一些對祂而言十分重要的事情,而不得不參與到這場角色扮演遊戲裏來,甚至不惜用神明的科技澆灌這個蠻荒的世界,讓這個世界開出文明的花朵。」
好傢夥!至高神也是我能遇到的npc之一?!
陳宴震驚之餘,同時想到,園長說話這麼藝術的嗎……
「認真聽!」
威廉·馬斯特怒視着陳宴,明顯發覺了陳宴的跑神。
陳宴只當自己被npc吼了,所以也毫無所謂。
威廉·馬斯特明顯察覺到了陳宴的無所謂,但他拿他無可奈何。
「你懷中那小東西,我之前沒有見過。」
威廉·馬斯特看向從陳宴懷裏冒出頭的泰達尼奧斯,眼神有些發直。
「能讓我看看嗎。」
嗯……這似乎又是劇情分叉。
陳宴心想,如果讓他看了,或許就能開啟支線劇情,也或許會在主線劇情上有所進展,陳宴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尋找泰達尼奧斯發生異變的起點,或許這個世代的園長擁有相關的信息。
但如果不讓他看,這條劇情分叉肯定就這麼結束了。
抱着這些想法,陳宴把泰達尼奧斯從胸口掏出來,抱在懷裏,謹慎道:
「你就站那看,不要過來。」
他往後退了一步,三位太陽騎士默契的往前進了一步。
園長握緊拳頭又鬆開,讓自己儘量保持平靜,說道:
「這小東西,並非至高神的造物……代碼不一樣。」
陳宴忍不住問道:
「它從何而來?」
園長指着他:
「它是你的造物。」
陳宴皺眉道: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的世界都快毀滅了,就別當謎語人了好嗎?」
誰知道園長竟好像上了頭,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泰達尼奧斯,如囈語一般重複着陳宴聽不清的話,臉色逐漸紅潤,幾步來到陳宴面前。
三位太陽騎士想要上前阻擋,園長只伸出手輕輕一推——傑克·巴爾多和索拉爾被一把推開,無名太陽騎士的手臂在接觸威廉·馬斯特的手掌時發出一聲悶雷一般的炸響,這響聲是在距離太近,導致陳宴耳朵里全是蜂鳴聲,以至於完全聽不到威廉·馬斯特的喃喃自語了。
好在無名的太陽騎士抗住了。
無名的太陽騎士抗住了威廉·馬斯特的一推,但依然僅僅只能將他留在陳宴身前不到1米的位置罷了。
威廉·馬斯特停了下來,看了一眼無名太陽騎士的臉,說道:
「連名字和存在都被神明抹去之人,理應消失在塵埃之中,不再干預一切。」
這個世代的園長雖然沒了現代的園長那麼傲慢,話里的咄咄逼人卻一丁點都不少,比之未來甚至猶有過之。
無名的太陽騎士一步不退。
威廉·馬斯特看到他的態度,不再堅持前進,而是在近距離觀察着泰達尼奧斯。
他眼神里和臉上有諸多表情交替,好奇、疑惑、思索、警惕……甚至是失魂落魄、恐懼叢生、大徹大悟……
陳宴用手在他臉前擺了擺:
「想什麼呢?看完了沒?」
威廉·馬斯特的視線在泰達尼奧斯身上集中片刻,忽然說道:
「你能回去,這小東西可沒辦法跟你回去,它的命令提示符是從這裏開始的,中間不能出現空白。」
陳宴眉頭皺的緊了:
「我一丁點都不想說謎語,如果你看完了,我就要走了。」
陳宴內心很煩躁,並非因為園長的故弄玄虛和滿嘴謎語,而是因為園長所說的事情着實令他恐懼,而人對抗恐懼最低級的本能之一就是煩躁。
威廉·馬斯特看着陳宴,眉頭緊鎖,又低頭看着他懷中的泰達尼奧斯,沉默片刻,忽然做恍然大悟狀,說道:
「你不是這個世代的陳宴,對不對。」
並非疑問句。
陳宴心裏咯噔了一下,並未反駁,也沒有承認。
威廉·馬斯特不停說道:
「你開始在這個世代運行這小東西的命令提示符,而世界自然會用代碼將其填充,這是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服務於你。」
你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麼鬼話?
陳宴想起之前賽博錫安里那個老去病死的平凡的陳宴,有惶惑不安在內心瀰漫。
威廉·馬斯特並未停下:
「我們至今始終沒有明白的是,這個世界為什麼要服務於你。」
「但這其實不重要,因為我們要探索的事情比關於你的事情要重要很多……我們自己的事情,比神明想要在這個世界上做出來的事情要重要的多。」
這個陳宴倒是明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人不都是優先想做自己的事情。
園長嘆了口氣:
「可惜我窮盡一生,也沒有足夠遠的視野,我看不到神明才能看到的東西,我看不到……足以印證這個世界真相的規則。」
「我看山是山,看海是海,抬頭是天空,腳下是大地。」
「這明顯是不對的。」
「我想要前進探索,可我連工具都沒有,即便知道探索能為我帶來答案,又能怎麼樣呢?」
說到這裏,威廉·馬斯特臉上終於浮現出了陳宴想看到的東西。
那是一絲落寞,也是一絲不甘。
威廉·馬斯特再次看向陳宴,言語之間已恢復平靜:
「未來的世代應當會比我們現在的世代更強才對,雖然神明很保守,但這個世界的發展和世代之間的演替無疑是螺旋上升的,所以,來自未來的你,理應擁有比現在的我擁有更遠的視野。」
「陳宴,你可否告訴我,我該如何探索世界,尋求足以印證真相的規則,擁有常人無法擁有的眼界呢。」
「既然你來自未來,能否告訴我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