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不自覺的把水奴也當成了司園的主人,只是現在再糾結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因為沒有你,還會有其他細作進來,既然如此,倒不如留知根知底的你在身邊看着還方便一些,況且,你當時終究也算是救了暖暖一命。」
「確實也是。」穗映苦笑道,「而且你們只怕還等着我再有其他動作好收集證據對付主母她們是吧?」
「這也是目的之一。」司馬君璧毫不猶豫的坦誠。
「那麼後來呢?」穗映問她,「你說近段時日已經不曾防備我了是什麼意思?」
司馬君璧又停了,看着她沉默着,穗映卻忽然緊張起來,眼也不眨的看着眼前之人。
「你後來,是真的打算安心留在此處的吧?」司馬君璧嘆了口氣,抬頭看着她,「我能看得出來,你雖然針對於我,對五郎君卻是真心的。既然我能看出來,五郎君也能看出來。」
「所以……」穗映頓了頓,一直強撐着的嘲諷的面具終於全部崩裂,她驚訝又痛苦的看着司馬君璧道,「所以五郎君才會讓我管理司園所有的家僮是嗎?」她忽然苦笑起來,低聲說道,「他看出了我對他的心思,所以不讓我留在他身邊伺候,卻也沒有趕我出去,而是安排一個不錯的位置給我,呵呵……五郎君他,果真是很良善的啊!」
她後來重新回到司園之後,就沒怎麼向趙氏回報這邊的情況,最多也不過是說些無關緊要的,趙氏大概也察覺出了些什麼。所以那天才又讓人來了最後的命令。所以她是知道的,這一次,不管成功與否,她恐怕都再沒有活去的機會,只是終究還是心甘情願的去做了。
只是現在聽了水奴的一番話之後,穗映方才發現,原來五郎君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的。可是即便是這樣。他最後還是選擇相信自己。
只是現在,這一份信任卻被她自己給辜負了。
她原來是真的,沒有臉再見他。甚至連他之後的懲罰。自己也沒有資格接受。
她回頭看向水奴,看着她就這樣理所當然的代替殷暖處置自己,心裏再是悔恨,卻也深深的嫉妒着。
「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穗映道,「所以你說了這麼多。是已經想好怎麼處置我嗎?」
司馬君璧看着她,「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處置你才對?」
穗映聞言,卻又垂頭苦笑道:「水奴,你說得沒錯。那一次臨川之行,我確實是不該否認的,因為那一段時日。也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一段記憶。」
她一出生就是身份低賤的奴僕,從來都是仰人鼻息的過活。也沒有享受過。被人關懷是什麼樣的滋味,更何況還是以那樣平等的方式。所以那時她雖然生着病,卻從來沒有如此的幸福過。只是沒想到,當時心裏只是感激的,卻不知不覺的連一顆心也陷了進去reads();。
這一次趙氏讓馬思琪來找她,雖然知道自己不遵從只怕不會有什麼好場,可是她從來不曾害怕過,或許該說,這份擔憂甚至還不及要她背叛殷暖的愧疚。
只是不管如何,在得知馬思琪讓他做的事之後,她卻又答應來,因為,雖然不恥,可這的的確確是她心之所願啊。
司馬君璧聞言,只垂着眼瞼沒有看她,面上微微有些漠然。
「水奴。」穗映抬頭看着她,忽然低聲笑起來,「他那個時候年歲還小,我就小心翼翼的等着他長大,可是我等他長大是有私心,難道你就沒有嗎?」
司馬君璧聞言,微微閉了閉眼,似乎是在認真的想着她的問題。而後抬起頭看着她,緩緩點頭說道:「或許以前沒有,但是現在確實是有的。」
旁邊站着的因田聞言一怔,有些驚訝的看向司馬君璧。
她這般坦然承認,穗映卻一時沉默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走吧!離開司園,至於你的賣身契,我會讓人找還你給你。」司馬君璧瞥了穗映衣衫不整的模樣一眼,然後轉向因田道:「找一件衣衫給她穿上。」
「是。」因田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穗映把因田對水奴的尊敬看在眼裏,卻只是說道:「水奴,你真的敢放了我?」
「為什麼不敢?」司馬君璧看着她,冷冷的說道,「離開司園,你又能做什麼,回去趙氏的身邊,還是舒玉樓?」
確實,就算得了自由身離開司園又如何?趙氏難道會真的願意留她,然後承認她是主母的人,間接的告訴所有人她細作的身份?只怕不僅不會如此,甚至能否留她一條命在都是問題。
她忽然有一種感覺,水奴不願在司園處置她,或許不是她大度,而是因為太過嫌棄她昨夜的作為,不願再和她牽扯上一點關係。
因田走進來,先是走到穗映身邊把阿元的帛帶收起來放在袖袋裏,然後把一件粗布衣衫丟在她身上。
穗映咬了咬牙,忍住滿心的屈辱把布衣穿上,然後一點一點的爬起身來,先是看看對司馬君璧恭恭敬敬的因田,然後咬了咬唇說道:
「水奴,你這樣放了我,就不怕五郎君之後追究嗎?」
水奴聞言,原本波瀾不驚的眼睛忽然睜開,冷冷的看着她,「殷暖他不罔顧家僮性命,但不代表他會白白讓人算計,你既然在司園蟄伏這麼久,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再說你也不用裝腔作勢,你做細作這麼多年,多多少少只怕也是有了點經驗的,趙氏想要你的命,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穗映又是一驚,只覺得無能自己在想什麼,對面的這個越看越不像婢女的婢女都知道似的。
然而她面上卻一點不顯,只是有些放肆的把眼光放在水奴身上,然後咬了咬牙,緩緩說道:「我是說,你就不怕我泄露了你的秘密嗎,水奴,或者該說,公主殿?啊——」
她話音未落,脖頸處再次被一把長劍橫住。穗映小心翼翼的回過頭,就看見因田另一隻手握住長劍,一向面無表情的面上此時帶了幾分殺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