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繪月站在通明的燈火下,穿着一身藕合色衣裳,臂彎里抱着一大捧荷葉,荷葉里還夾雜着幾朵花苞,正聚精會神地在看小販手裏的黃胖。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李俊也是滿手荷葉,頭還頂着一片,嘴唇一張一合,似乎是在說着什麼,然而宋繪月站着沒有動,依舊是在看黃胖。
晉王扭頭對銀霄道:「現在能走了嗎?」
銀霄點了點頭,沒有阻攔,而是和他一起前,兩人靠近宋繪月時,李俊迅速察覺,看到是他們二人之後,沒有多言,而宋繪月還在看小販捏黃胖。
「繪月?」晉王前一步,在宋繪月手臂輕輕一拍。
宋繪月嚇了一跳,扭頭看到是晉王,摟着荷葉鬆了口氣,再一看銀霄也在,便笑道:「你們兩個怎麼湊到一起了?」
她一邊笑,一邊騰出一隻手,拿了一個已經塗抹好的黃胖:「我要這個。」
李俊騰出一隻手,抓出一把銅子付了:「就這一個,咱們真拿不下了。」
「我幫你拿。」晉王伸手去接宋繪月手中的荷葉。
宋繪月連忙鬆開些手:「好,您幫我拿一半。」
不接時荷葉看着並不太多,然而兩人這麼一換手,那荷葉瞬間散開來,變成了碩大無朋的一捧,散了一地。
晉王連忙彎腰去撿,邊撿邊忍不住笑:「你們兩個去哪裏弄這麼多荷葉來?」
「北瓦摘的,拿回去做荷葉飯。」
李俊看着晉王和宋繪月滿地的撿荷葉,手碰着手、頭碰着頭,再看看銀霄,只知道傻站着,頓時生出一種無望之感。
「霄,我這比她還多,你幫我拿點。」
銀霄伸出長長的胳膊,從李俊手中圈走大半荷葉,連半片都沒撒落在地。
李俊準備把荷葉撒地的手只能默默收了回去算了,孺子不可教也。
很快,晉王和宋繪月將荷葉全都撿了起來,一人一半的摟好,宋繪月又問了一回:「你們兩個怎麼在一塊兒呆着?」
銀霄答道:「今讓我送王爺回王府。」
宋繪月看向李俊:「父子情深。」
李俊點了點頭:「父慈子孝。」
晉王無奈一笑,搖了搖頭:「今你們也胡亂調侃。」
宋繪月回頭看了一眼黃庭和護衛隊伍:「您怎麼不坐馬車?難不成您是和銀霄在外散心?」
「我喝多了,馬車裏顛的直想吐,才出來走一走,銀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我和他散心豈不是要把自己憋死。」
銀霄癟嘴,心中暗罵:「你屁多。」
李俊插嘴:「王爺,您還是回王府去喝碗醒酒湯,不然明天頭疼。」
晉王在荷葉的芬芳香氣中漫步前行,捨不得離開宋繪月半步:「在宮裏已經喝過了。」
他很願意把這條路天長地久的走下去,可惜路並不長,很快就到了。
宋繪月沒有接晉王遞過來的荷葉:「您帶回去嘗嘗鮮,我挑了好的摘的。」
晉王便把手收回去,很愛惜地往懷裏摟了摟:「好。」
「您明晚會呆在宮裏嗎?」
「不清楚,不過今後日要離宮,宮裏正忙着,恐怕也沒空留我。」
「不在也好。」宋繪月說完,向晉王一笑,「再會。」
「再會。」
晉王這回安安心心回王府去了,他坐馬車,虛虛攏着懷裏的那一片初夏,越發感覺到了宋繪月的可愛和可貴幾片荷葉,在她的手裏就能生出無數的生機和熱鬧。
低頭在荷葉一吻,他撩開帘子看了看銀霄。
銀霄並無異樣,但是他已經肯定明天晚,宮中有變。
初夏之夜,靜而且長,一夜過去,熱意便慢慢從地底下鑽了起來,催促人起身。
大街人群來來往往,摩肩擦踵,一盆盆帶着胭脂香粉的水從菱花窗和后角門潑出來,讓整條路都散發了香氣,油餅、炊餅、油炸鬼、大肉包也在爭先恐後發出誘人氣味,小販們的吆喝一聲高過一聲,把車輪、馬蹄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禁軍馬噹噹站在大街買了一屜大包子,拎去給了李長風:「哥哥,幫幫忙,今天你替我一晚。」
李長風接過包子:「又看花魁去?」
馬噹噹連忙擺手:「哪有那閒錢,是我娘這兩天都不好,我怕」
李長風立刻道:「我替你就是,明天也再替你一晚,你好好陪你老娘。」
馬噹噹憨笑着謝過,又去了一趟藥鋪,買了一根年份尚淺的人參,提着往家走。
打開門,他還沒有叫娘,立刻就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味。
血腥氣。
他眉頭一皺,當即警覺起來,把人參塞進懷裏,抽出長刀,步步往裏走,一直走到正房門前:「娘?」
屋子裏沒有動靜,馬噹噹再次握緊刀柄,走前去,抬腿踢開門,迅速看了一眼屋中情形。
沒有異樣,桌椅板凳都在原來的位置,床榻躺着他老娘,一動不動。
「娘!」他連忙邁進門去,直奔床邊,想要看看老娘怎麼樣了,哪知剛到床邊,身後卻是忽然伸出來一隻手,乾淨利落將他殺死在地。
殺人者用一塊帕子迅速捂住馬噹噹的脖頸,避免血淌的到處都是,難以清理,隨後把屍體抬到床,和老人家的屍體放在了一起。
再次清理完血跡,他從箱籠里翻出馬噹噹在禁軍中所穿的甲服、兜鍪、腰帶、靴子、腰牌,自己一樣樣穿他們二人身形相仿,衣裳倒是合身。
最好用的還是兜鍪。
兜鍪有連着脖頸的護項皮子,把臉兩側、下巴全都遮住,再加兜鍪方壓下來的陰影,露在外面的部分少之又少。
不開口,便不會露餡。
殺人者成了馬噹噹,安安靜靜在此等待酉時換防。
這一切發生的悄無聲息,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連左鄰右舍都未曾被驚動。
然而這一幕,不止發生在馬噹噹家中,凡是今夜進宮輪宿之人,大半都遭到了抹殺。
酉時一到,眾多禁軍趕到了宮門口,蘇停帶着名冊,神情嚴苛地勾着名冊。
此事本不該他來做,但他以查核之名,接手了此事。
「馬噹噹」交出令牌,蘇停接在手中查驗,在名冊勾了一筆,揮手令人進去。
一個接一個的假禁軍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留意自己腳下的路他們沒有進過皇宮,所知道的都來自於圖冊,只能小心謹慎,以免走錯。
今夜,守衛皇宮各個宮門的一千人,已有半數變成了張家豢養的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