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劉樓,東京七十二樓排名第七。大筆趣 www.dabiqu.com今天張燈結綵,熱鬧非凡。尤其是摘星軒,是劉樓最大的最大的閣樓雅間之一。
只見人絡繹不絕,從各個房間鑽出來,跑到摘星軒門口,向守在門口的伴隨們再三作揖,請求通報。
到最後,留下自己的名帖,對着門口作了一揖,惆悵地離去。
在摘星軒裏面,熙熙攘攘分坐着三四十人,章援和章授就在其中。
兩人舉目望去,全是名士。
有王詵、李公麟、王直方等一直留在開封城裏的,還有最近幾月分批奉詔回京的。
其中有號稱「殿中虎」的劉安世劉器之,有書畫自成一家的米芾米元章,有蘇門四學士的黃庭堅、張耒、晁補之和秦觀...
也有已經恭據御史中丞的范純仁,帶着也奉詔回京不久的兩位弟弟,范純禮和范純粹,端坐在另一側。
還有兵部侍郎陳師錫等人,林林總總,坐滿了摘星軒。但是眾人的焦點,卻是坐在上首的兩人。
左邊那位正在仰首大笑。
他頭戴青色東坡巾,身穿灰色道袍,臉長瘦削。相貌與右邊那位有六七分相似,但是顯得更加滄桑豁達。
右邊那位頭戴黑色東坡巾,身穿青色直綴衫袍,臉略方微黑,長眉下垂,雙目有神,臥蠶肥厚。三縷鬍鬚花白。
左邊的是大名鼎鼎的蘇軾蘇東坡,右邊的則是他的弟弟蘇轍蘇子由。
相比之下,蘇軾要顯得年長十幾歲,但一臉的歡喜,透着一種馮虛御風、遺世獨立的灑脫;蘇澈看着要年輕不少,但是眉眼間總是憂患,仿佛為天下蒼生操碎了心。
「蘇子瞻,你一向是囊中羞澀,怎麼今晚捨得擺下這麼大的擺場,宴請吾等?」范純仁捋着鬍鬚,笑着問道。
「范仲公知道蘇某,確實是有錢就亂花,存不住幾個銅錢。不過這一年來,《字文報》和《文林》雜誌,多用在下的詩詞賦,還有那傳世文社,把在下的詩詞賦策論等諸多文章,整理成冊,合集刊行。」
蘇軾洋洋自得地說道:「...給的潤筆,嗯,叫着作費,十分豐厚。所以我這個窮噹噹響的蘇饕餮,拿得出錢財來,擺得下這麼闊綽的宴席來。」
眾人大笑,但是其中有不和諧的聲音發出。
「此乃收買人心之舉,吾等飽讀聖賢書,明天理之人,豈能受此嗟來之食!」
大家舉目過去,原來是一位二程的弟子。而蘇軾與程頤結怨交惡,也是眾所周知的,想必此人代表師門來砸場子的?
被眾人目光注視的蘇軾哈哈大笑,「嗟來之食?那些吃着供奉,喝着小酒,唱着小曲,卻處處叫人遵循枉死市上叔孫通制定的禮法,動不動就叫人不食嗟來之食!格老子的,餓他個龜兒子三天三夜,不要說嗟來之食,就是隔夜的狗屎,他也不嫌冷!」
「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那位二程門下站起來,憤然地大叫道。
「窮人可餓死,大夫盡失節!」蘇軾毫不客氣地諷刺一句。
「去人慾,存天理!此乃一物之理,萬物之理,窮極天理!」
「你又不是天,怎麼敢口口聲聲這就是天理?人無人性,何來的天理?天理在於人心,不在所謂禮法貞節。」
那位二程門下氣得暴跳如雷,只是在座的不是蘇氏門下,就是二蘇的親朋好友,友軍太少,勢單力薄,只能拂袖悻悻離去。
蘇軾哈哈大笑,滿不在乎地招呼親朋好友繼續飲酒。蘇澈的臉卻是愁苦更多。
「秦王殿下駕到!」
這一聲唱禮,就像是按下了靜音鍵,整個摘星軒鴉雀無聲。眾人紛紛舉目,看向門口。
門被推開,走進來一位戴着簡王大帽,身穿織金錦朱紅曳撒袍的男子,正是趙似。
他掃了一圈屋裏的人,一眼就看到上首的兩人,順手摘下大帽,遞給伴隨,上前來對着二蘇說道:「在下沒有猜錯,左邊這位定是俺仰慕已久的東坡先生,右邊這位就是子由先生。」
蘇軾和蘇澈連忙起身,對施一禮。
「蘇某素聞,殿下被稱為熊羆,今日一見,果真雄壯,名副其實,與蘇某這饕餮之名,倒是相映成輝。」
趙似哈哈一笑,「先生說得極是。不過先生的饕餮負責吃,在下的熊羆,則是負責找吃的。」
蘇澈在一旁,拱手鄭重地說道:「吾兄弟二人,還有諸多親朋好友,受大王厚恩,粉身碎骨,也難報一二。」
米芾黃庭堅、張耒、晁補之、秦觀等人也聞聲起來,對着趙似,鄭重地行了大禮。尤其是晁補之,躲在最後,滿臉的慚愧。
「吾等謝大王厚恩!」
趙似作揖還禮,含笑地答道:「諸位胸懷錦繡,是國家的大才,本王只是在為國家愛憐人才。先帝和官家立志開創太平盛世,而盛世,除了百姓富足安寧,更離不開諸位的揮毫潑墨,華藻文章。」
眾人神情複雜地看着這位着名的秦王。
在某些人嘴裏,他暴烈酷虐,兇殘魯莽,是闖進瓷器書畫店的野豬,只有破壞,沒有任何有益斯文的舉動。
而今一見,卻截然不同。
彬彬有禮,應答有度,尤其是散發出這份氣魄,就像春天正午的陽光,強烈卻不暴烈,溫暖卻不酷熱,包羅萬千,融合一切。
趙似被請到上首坐下,二蘇兄弟分坐兩邊。
蘇軾上下打量着趙似,舉起酒杯,感嘆道:「蘇某何德何能,能讓大王如此厚愛!」
他來開封城有一段時間,對於自己為何能被從瓊崖島召回,已經知道得非常清楚。
尤其是趙似私下請託兩位名醫,還派出四位細心的伴隨,跟着宣召的中書令史,遠涉瓊崖島,一路護送自己一家回京,這份情義讓人忍不住感動。
世人都知,蘇軾跟趙似,從未見過面,只是書信往來密切,神交而已。
「蘇某感激之情,都在這酒里,大王請!」
趙似連忙接過蘇軾的酒杯,一飲而盡。
長吐一口氣,趙似看着這位年過花甲、半生多舛卻依然樂觀豁達的老人,悠悠地說道。
「千年之後,世人可能記不住我大宋的皇帝,更記不住東華門前唱過的那些人名。但是只要華夏文明不絕,中國文字存續,世人都會誦讀『大江東去,浪淘盡!』,都會記住這些流芳千古的詞賦,是蘇東坡寫的。」
「大宋有東坡先生,有諸公,足以彪炳史冊,在華夏悠遠的歷史長河裏,發出耀眼的光芒。」
聽了趙似這番發自肺腑的話,眾人無不動容。
蘇軾的眼睛赤紅濕潤,他從未聽過一個人,能站在如此高度給予自己這份評價。同時,他也感受到趙似身上那種與眾不同的氣質,或者叫高於凡人的胸懷和氣魄。
別人還在苦苦探尋人世間的道理,秦王殿下卻已經開始俯視芸芸眾生,能夠站在千年之後的立場上,看到萬物道理。
這份胸懷和氣魄,讓蘇軾折服。
他歷經過仁廟、英廟、神廟三位先帝和當今官家,但從未見過如此高遠的胸懷和浩大的氣魄。
或許這是上天賜給大宋的祥瑞?
在這一刻,蘇軾動搖了,可是想到史書上的慘重教訓,他又一次堅定了決心。
「大王,不知能否移坐偏室,蘇某有話想與大王說。」
「東坡先生,請!」趙似當即應下。
起身後主動伸手,攙着起身有些遲緩的蘇軾,一起來到偏室。
剛坐下,蘇軾就迫不及待地說道:「大王,何不謙讓遂寧王?」
趙似猛地一愣,他萬萬沒有想到,蘇軾如此鄭重地把自己請到偏室單獨談話,一開口居然是這句話。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