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濁妄構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是的，我的管理員先生

    兩中，一前，一後。

    摘楪希被李澤牽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與其說她是在為「約會」而激動，不如說是在戰戰兢兢中眾星捧月。哈特在前面推搡着的人群，留下一條寬闊通道，袁金龍在後面不停用蹩腳的日語說着抱歉，他們都戴着墨鏡......像是小說里逃出包圍的千金大小姐。

    而李澤是小說里的總裁，拽着自己心愛的女子，奔向下一個「約會」地點。

    這種感覺很奇妙。

    明明她在鳥羽院也有相似的地位，但她卻格外珍惜此時此刻的恬靜而美好。

    「笑什麼？」李澤饒有興致地望着她。

    「想我又多陰魂不散。」摘楪希眉眼彎彎，「那時候你多嫌棄我，好像我把你綁了拜堂成親一樣，全世界都該按照我的意思來。」

    「你還知道拜堂成親？」李澤放緩腳步，手指在摘楪希的鼻樑上一勾。

    「因為我看了很多*國的網絡小說，和輕小說比，我更喜歡那種古代的愛情。」

    「現在呢？」

    「現在啊......」摘楪希故意沖他嬌嗔了一下，「好像還是很嫌棄我，不過，關係拉了很近，而且沒那麼討厭我了。」

    李澤一怔，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沉吟了片刻，摘楪希聽見他說：「我有什麼地方表現討厭嗎？」

    將李澤的話咀嚼了幾遍，摘楪希才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然而她仍舊小女孩心性，指甲在他的手心作怪地扣了扣：「睡在一張床的時候。」

    李澤故作鎮定。

    他們一路沖向電梯，可惜哈特和袁金龍衝進去的時候，位置已經乘滿，恰好另一旁的電梯門打開，又恰恰只有李澤和摘楪希兩人。

    明明空調的風不斷降溫，但李澤還是感到了燥熱，握着摘楪希的手已經開始出汗。

    他察覺這一切都不太對勁。

    他很明確他不認識那些退走的人，很明確妹妹沒有出手，很明確這一切都不是巧合，但太多順利的事情發生在他和摘楪希身上，好像全東京的人都在撮合他跟摘楪希。

    電梯一路下降，四周靜寂得令人發憷。

    正恍神之際，摘楪希忽然開口了：「接下來是淺草寺嗎？」

    李澤點頭，順手抽出一顆奶糖，塞進她的嘴裏：「玩的很急，身體跟不上要說......從昨天到現在你都沒有......發病。」

    「疼起來不還有你嗎？」摘楪希認真品味。

    李澤也不惱，輕笑着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每次背你都特別累，你的體重可不輕。」

    摘楪希有瞬間的怔愣，李澤說這些話時，語氣是極致的溫柔，沒有稍微的疏離，這樣的變化對上心的人來說，再明顯不過。她不禁有些恍惚，不自覺地想去碰他的臉，然而手伸到一般，陡然清醒，終是將那隻手縮了回來。

    「是的，我的管理員先生。」摘楪希滿是眷戀的看着他。

    按照計劃，乘坐出租車到達淺草寺。

    哈特和袁金龍發現一個來自*國的團，跑到旁邊跟風聽導遊解說淺草寺歷史。

    李澤拉着摘楪希在淺草寺轉了兩圈後，來到抽籤的地方。

    遞過硬幣，先搖了搖簽筒，號碼跳出後去接待僧人處尋找自己的簽文。

    李澤抽到的是第八十大吉，簽文：深山多養道，忠正帝王宣，鳳遂鸞飛去，升高過九天。僧人解釋的意思是險惡的修性是要窮究真誠，至於忠誠的心會被上位者所認同，而出人頭地，鳳凰與鸞皆為幸，代表未來很多事情會可喜可賀，未來因為自己的努力，更多的目標會陸陸續續的達成。

    後面還附註簽運：願望會實現，疾病會治好，遺失物會出現，盼望的人會出現，搬家建屋很好，旅行愉快，結婚和交往因保持謙虛且慎微的姿態，所以會招來好的結果。

    這算是很好的簽文。

    他不是太相信這些東西，但母親曾教導過他，鬼神之說，可不信，但一定要懷揣恭敬之心。

    李澤收好簽文，扭頭詢問：「你的是什麼？」

    摘楪希不語，李澤伸頭去看，她卻轉身盯着他，面帶微笑：「我不信簽文。」

    所以是什麼？

    李澤從摘楪希手中接過那張被揉得些許破碎紙張。

    第一百凶，簽文：祿走白雲間，攜琴走遠山，不遇神仙面，空惹意闌珊。

    意思是幸福的事會隱藏在雲中而失去，拿着琴走向遠山而捨去人世俗塵，再往山中的路途遇不到仙人傳授道理，所以還是不要抱着太大的野心與期望，在人世間安穩地生活吧。

    他忽然感覺到有些冷，明明太陽當下。

    僧人雙手合十，說不要太過在意，對於凶簽，要注意領會籤詩的具體含義，在未來生活中以此來警醒自己，以趨吉避凶。

    但李澤的心卻淒風苦雨猶如地獄深淵，即便身邊人嘴上的笑像三月將化未化的雪。

    「你信簽文？」摘楪希問。

    李澤趕忙搖頭，他還是朝僧人行了禮：「這算大凶嗎？」

    「吉還是凶，只是一張紙一張簽，吉也要避禍，像學習只要努力，才會上進，而不是抽了吉不學習還會有好的成績，凶也一樣，在避開所謂的凶時，也有福吉，就看個人能不能把握住。」

    手心再次有了溫度，之前鬆開的小手，悄無聲息再次末了上來。

    他看向摘楪希，很坦然，這份坦然，有莫名的酸澀脹滿李澤的心房。

    但也是這份坦然，讓他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包圍，眼眶明明濕了，卻流不出任何淚。

    試問有誰會在死亡面前泰然自若？

    風音摘楪希。

    她已經死過九次，對她而言，再死一次似乎也沒什麼感覺，她對於這些是早已麻痹。

    可別人呢？

    又或者說陪在她身邊的人？

    眼睜睜地看着一個活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即便沒多少感情，就是陌生人，也會感到痛心和無措。

    李澤將揉成團的簽文放到西裝的內包，位於心臟的前方。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可以拿給僧人或放到解簽樹旁，但一切都那麼下意識順其自然。

    他將褲包里折放好的簽文，那張第八十吉的簽文放到摘楪希的手中。

    「這張才是你的簽，我拿錯了......我抽到的第100號碼。」

    「請不要勉強自己。」

    「我沒有勉強。」周圍沒有人哭，可李澤卻聽到了哭聲，而心臟也跟着一抽一抽的，「這就是你，相信我......相信我嗎？摘楪希？」

    摘楪希含笑，將那隻還捏着簽文的手連同簽文放到自己的胸前。

    她從李澤的褲包里，拿出止痛藥，在李澤的眼光中，吞下。

    真討厭......這種悲劇，自從某個人來到自己身邊後，就開始......真討厭。

    「當然，我的管理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