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濁妄構 第一百六十二章 權利的罪

    「她有高血糖高血脂，這樣吃不會覺得膩嗎？」背後的人溫文爾雅地問。

    皮鞋聲戛然而止。半兵衛鬆開雙手抄在口袋裏，慵懶地像只貓，蜷縮於柔軟的沙發中。德川賴三院沒有像他所見過的德川賴家小輩穿着華貴的毛皮斗篷，身上只是一襲單薄的青灰色披風。披風越過他的肩膀垂下去，那是白色的雪，與披風一同勾勒出修長結實的手臂線條。

    半兵衛緊緊盯着對方肩頭上的那些雪。半晌，看對方沒有在開口的意思，德川賴三院的額頭上冒出了汗。他不知道剛才的話有沒有影響到對方的胃口，但那種眼神，肯定有更生一層的意思。只是以他此刻的身份地位，他不敢妄自揣測。

    房間裏仍然一片岑寂，德川賴三院仿佛聽到頭頂吊燈上燭芯吱吱燃燒的聲音，還有自己如雷鳴般咚咚撞擊的心跳。肩頭的雪花似乎就落在自己的心臟上，而那些蠟燭仿佛也炙烤在胸腔的另一側。

    半兵衛是一個很懷舊的人。現代科技的加持，也沒法讓他打開開關，這些蠟燭從何而來不清楚，只是昏暗的燭光下，凝視那張臉，顯得心情以及精神更加昏暗。

    加上雪，他心中忽冷忽熱，令整個人坐立難安。

    又過了好一會兒，德川賴三院實在忍不住了，只得硬着頭皮開口：「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薩麥爾大人？」

    「外面下雪了？」半兵衛走到窗邊，冷冷的夜風垂上他的臉。從面前打開的窗口可以直接俯瞰樓下的花園，花園很大，籬笆裏間隔地種植着一排排落雪的灌木，那是玫瑰，現在正是開花的時候，可現在像是死了一樣，只剩與赤堀友美一樣的枯枝。

    「神聖戰爭開啟了。」半兵衛嘆了口氣，關上窗轉過身來，「現在整個日本都在遭受神聖戰爭的侵襲，規定是絕不影響旁人，可這種級別的戰爭開啟，即使開闢戰場，也會影響周圍。」

    「神聖戰爭？」

    「天使戰爭，或者說，大天使數量超越五位以上的戰爭。」

    德川賴三院拿出手機，上面是氣象廳剛剛發佈的全日本境內的惡劣天氣最高級警報，他們所處的地方正在下雪，北方正被超級風暴襲擊，而南方臨海是一場最大能級的雷暴，光是裏面的雷暴複合體，就在天空撕破口子，造成近117公里的超級閃電現象。

    他猜到了惡劣天氣的作怪原因，卻沒猜到作怪源頭。

    天色微微發亮，但這並不是黎明時分的光亮，而是漫天遍地的大雪相互輝映出的白光，讓人誤以為萬物復甦的清晨已經降臨。但實際上，永恆的黑夜才剛剛開始。

    窗外的雪，還在下。

    「想知道什麼？」半兵衛走到單獨的高背牛皮椅上坐下，學着點燃一隻雪茄。

    「我能問嗎？」

    「你是第一個跟上我步子的人，當然有那個權限。」半兵衛噴出一口煙，他很不喜歡煙味，但吸入肺中的感覺，還挺不錯，「即便你真實的身份暴露在外面，我也會救你，實現你的願望。」

    「很高興在富士山遇到你。」德川賴三院從冰桶里拿起香檳，倒了一杯遞給半兵衛。

    「我也很幸慶，至少你的出現讓我有了第二計劃，而不是在那傻傻的等着。」半兵衛舉杯致意。

    德川賴三院也舉起杯：「我想知道神聖戰爭。」

    「在說天使戰爭時，我先和你說一下地獄。」半兵衛微笑，「龍種，在地獄中屬於中層，但龍種以前也是天使，也就是常說的墮天使。」

    「墮天使？」德川賴三院張着嘴巴。

    「你要知道，龍種以下都屬於廢物，而這些廢物的來源，不過的怨念，也就是靈魂。」

    「靈魂......真的存在嗎？」

    「科學，是基於天地物理，也就是宇宙，但宇宙如果是人為創造的，你會怎麼想？」半兵衛很坦然，「向上的我不清楚，也沒人清楚，但有一點可以告訴你，整個太陽系是由神，也就是上帝創造的，只是他放棄了太陽系，去了別的地方創造新的沙盤，太陽系是被拋棄的存在。」

    德川賴三院點點頭。

    或許他可以這樣想：神屬於高維物種，天使或者龍種也屬於那類，混血種往下，然後是人類，一座金字塔的物種結構。漫威電影裏的英雄就差不多屬於混血種，因為他們能使用不屬於科學的力量。

    這些信息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件大事，對於混血種來說卻不是那麼難以接受。從小就要應對怪物以及超乎科學的血統、啟示，混基於血種的理解下，再大的事情，好像也不那麼大。

    「也就是說別的地方存在着與太陽系相同的......玩具？」

    「應該有。」

    「感覺你像在強行解釋某本小說的世界觀一樣，而我恰好在這本小說當任某個配角。」德川賴三院說，「而這個世界觀有點兒扯。」

    「不能說扯，只能說現代的科技的確摸到了一些高維的東西，比如一類文明，只是這東西說下去既沒有營養也沒有必要。」半兵衛很隨意地說，「科學範疇中，所有物運轉都需要一個能量，而對於地獄來說，靈魂屬於能量，能量可以雜糅，雜糅出的東西就是龍種之下的怪物，少部分是具體化事物的合體，大多數是依靠幻想，出來的怪物也就叫幻想種，譬如日本的裂口女、河童。」

    「裂口女好像是事實。」

    「是嗎？」半兵衛說，「墮天使本質上並非是背叛上帝，沒有這個罪名，這個罪名是被虛構出來的，墮天使的本意是被上帝判處極刑的天使，在人類文化中，天使應當是屬於皇宮裏的大臣，而墮天使則屬於流放的罪臣，但這類罪臣能在流放之地自立為王。」

    「大概意思......就是墮天使是回不去上帝身邊的傢伙，也就是龍種。」

    「別忘了七原罪。」

    「七原罪？」德川賴三院一愣。

    半兵衛低頭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其中酒液漾出淡金色的漣漪，屋子裏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眼中緋色閃滅：「七原罪的原形，是天使長，也就是七美德。」

    德川賴三院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

    「七美德的對立便是七原罪，而七原罪的產生，返回去是七美德流放黑化後的產物。」

    「所以，墮天使恨那位神嗎？」

    「恨，但沒有辦法去恨，因為有條很忠心的走狗。」半兵衛說：「這是權利的罪，當擁有最高的權利時，就會對不服從自己的人，進行審判，無論真還是假，又或者是親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