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好奇,九月同祈巧一起停下了腳步往門口看了一眼。
「我們家老爺出門了,請問你是哪位?找我們老爺有什麼事嗎?」張嫂倒也隨和,客氣的詢問着。
「沒關係,我不找楊掌柜。」年輕人沖裏面瞧了瞧,看到了祈巧和九月,笑道,「請問,楊掌柜家的小姨子可在府上?」
這話問得卻是有些不客氣了,試問,他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跑人家門口來問人家小姨子是什麼意思?要是被那不知情的人聽到了,豈不是又要給九月潑上一層髒水?
張嫂的笑容頓時沉了下來,祈巧和楊進寶待她很好,如今她表妹又在九月那兒做事,加上九月這小姑娘的性子頗合她心意,所以,她對九月便自然而然的起了一份維護的心思,這會兒聽到這年輕人這般不客氣的問話,她哪裏還有好臉色看?
「你找錯門了,我們家老爺沒有什么小姨子上門。」說罷,便把門重重的關了起來。
年輕人一愣,沒來得及細問,門已然關閉嚴實了,還險些把他的鼻子給撞着,他抬了抬手想要再次敲門,可想了想,又垂了下來,心裏一盤算就有了計較,反正掌柜的又沒有細說什麼,只讓他找到楊進寶的家,看看有沒有楊進寶的小姨子在,剛才,他看到院子裏的兩個女子了,一個牽了小孩子,另一個瞧着也不似婦人打扮,應該就是掌柜的要找的那個女子了吧?嗯,就這樣,回去把情況說明就是了,至於人家拒他於門外,他也是盡了力的,掌柜應該也怪罪不到他頭上吧。
想到這兒,年輕人匆匆轉身離開,好好的除夕夜被召回來,如今大年初三了。他娘還等着他回去一起拜年去呢。
他走後不久。張嫂又悄悄的開了一絲門縫,看到外面沒有人了,才又重新關上門走向祈巧和九月,擔心的說道:「夫人,剛剛那人是來打聽九姑娘的呢,被我給忽悠走了。」
「九妹,你認不認識那人?」祈巧和九月就站在這兒,自然是把那人看清了的,聽到張嫂的話,她也看向了九月。
「不認識。」九月很肯定的搖了搖頭。她雖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可見過的人。她總不會沒有一絲印象的。
「那就奇怪了,他怎麼會找到這兒來呢?瞧那樣子,也不似認得你的。」祈巧擔心的皺了眉,「九妹,你不會是得罪了什麼人吧?」
「我能得罪誰呀,到了鎮上都沒怎麼出門,前面又有二掌柜看着也不需要我出面的。認識我的人幾乎屈指可數,可剛才那個,我很確定並不認識他。」九月連連搖頭,心裏也是很奇怪,知道楊進寶是她姐夫的人並不多,除了……難道是韓樵有遊春的消息了?!想到這兒,九月心裏一喜。
「姑娘,會不會是張師婆?」這時,一直在邊上的舒莫怯怯的問道。
「張師婆?」祈巧驚訝的看向舒莫。不明白這中間怎麼還冒出個張師婆來了。
「之前張師婆不是尋姑娘說事兒嗎?都被姑娘給拒了,後來姑娘也沒親自和她接觸。」舒莫細聲細語的解釋,「我倒是聽說張師婆從姑娘這兒得的東西賣了不少好價錢,而且,她素來認識的閒漢比較多,說不定是手上的東西沒了,就尋了人來這兒找姑娘了。」
「也有可能。」祈巧細細一問,深覺有理,當下點了點頭,隨即又擔心的看着九月,「九妹,你們如今就幾個人住那兒太不安全了,不如,你們倆搬我這兒來吧,那邊乾脆讓二掌柜他們盯着算了。」
「四姐,張師婆與我有合作關係,她不敢對我怎麼樣的,你儘管放心好了。」九月笑着搖頭,「我們要是搬過來了,豈不是打擾了你和姐夫的清靜嗎?我已經麻煩姐夫夠多的了,可不能再這樣得寸進尺,要不然,你們不介意,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自家姐妹,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祈巧瞪了九月一眼,還待再勸,便被九月抬手攔下。
「姐姐如今有自己的家,我也有我自己的事,偶爾上門來叨擾兩天還好說,真住到一起,未免有各種不便。」九月微笑着說道,「我知道姐姐是擔心我,不過,你妹妹我也不是吃素的,哪會輕易讓人欺負了?要是真有那不長眼的,到時候我再求到姐姐、姐夫面前,你們還能看着我被欺負?」
祈巧見她這樣,也知道九月不可能聽她的話真住到這兒來,當下也不再硬勸,只在心裏打定主意等楊進寶回來後好好說道說道,讓他多多照應着些。
「給,外婆的畫像,我總算是給你畫好了。」九月雙手奉上畫軸,笑着轉移話題。
「我當你給忘記了呢。」祈巧高興的接下,拉着九月往裏走,舒莫一手牽着周落兒一手牽着楊妮兒,跟在後面,張嫂則去張羅着茶水和糕點乾果。
在堂屋坐定後,祈巧不免和九月說起了除夕那天的事,也說到了初二祭祀的事,姐妹倆說罷,才知道兩人竟做了同樣的事,不由相視而笑。
不過,在座的還有舒莫和後來進來的張嫂,兩人也不便就祈豐年的事多說,很快就扯開了話題,聊起了家長里短的事。
楊進寶今天出門拜年去了,到了中午,四人便帶着周落兒和楊妮兒圍坐了一桌,高高興興的吃過了飯,閒坐了一會兒,兩個孩子便有些犯困,祈巧便讓張嫂和舒莫帶着兩個孩子下去歇息,自己拉着九月到了樓上的房間。
「九妹,有件事兒,我一直猶豫着要不要問,這會兒也沒人,你可得老實回話哦。」姐妹兩人相對而坐,祈巧看了九月許久,才像下了決心般,開口問道。
「你說。」九月點頭,見祈巧這樣鄭重,心裏不免好奇。
「翻過了年,你也有十六歲了吧?」祈巧的想法很簡單,自家的娘還沒生下九妹就死了,而這九妹出世後就被家人嫌棄遠送到落雲山上,這些年多虧了外婆才有今日,可是,如今外婆也不在了,親生的爹也那樣不靠譜,雖說爺爺能做主這些事,可畢竟老邁,一時也想不到這一塊,二姐遠在鄰縣自顧不暇,其他幾個姐妹也沒有多餘的心力來管她的事,算來算去,也就自己閒些,又與她走得近些,所以,她的婚事,自己不操心誰操心?
「嗯。」九月又點頭,「怎麼了?」
「你有什麼打算?」祈巧認真的看着九月,「我知道,之前爹也是為你操持過親事的,結果……那件事過去也就過去了,八字不合也就不合吧,你總不能連別家也不去考慮吧?今年十六了,一轉眼就是十七十八的大姑娘了,姑娘家家的可經不起耽擱呢。」
「四姐,怎麼好好的想到這個了?」九月聽到這兒,不由失笑,看着祈巧說道,「家裏還有個八姐呢,你怎麼不替她看看?怎麼說也得是長幼有序嘛。」
「九妹,不是姐姐說話不好聽,你與八妹的情況畢竟不同。」祈巧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世間,不信神鬼的人畢竟少,就算年輕人不計較這些,可他們家中的老人們不可能不介意的,那樣的人家,姐姐也不願你過去委屈了自己,所以,要找,就要找那些家中老人不多的,最好就是公婆全無,嫁過去就能當家作主的,那樣你才不會吃虧。」
「噗~」九月忍不住輕笑出聲,祈巧這調調說的倒有些像前世某些小姑娘放出來的擇偶宣言:有車有房父母雙亡……
「你笑什麼?」祈巧不悅的拍了九月的肩一下,苦口婆心的勸道,「我說這些,可不是姐姐我黑心咒罵人家,而是事實如此,自古以來,多少婆媳紛爭數不勝數,偏偏你又有那樣一個名頭在身上,想要挑一戶不計較這些又好的人家,更是難上加難,你都十六了,這些事,哪能不好好思量思量呢?」
「我知道四姐是為我好。」九月忙討饒道,「四姐放心,我心裏有數的,決不會委屈了自己,只是,姻緣這東西,講的還是個緣份,緣份未到,我強求又有何用?總不能給自己掛個牌子跑大街上徵婚去吧?」
「只要你有心就好,哪用你自己掛着牌子上街去?」祈巧嗔怪的白了她一眼,笑道,「只要你同意,姐姐明兒就為你打探打探,多托幾個媒婆留意着,總能挑個好的回來。」
「別~」九月看出祈巧眼中的認真,忙抬手阻攔道,「四姐,你可千萬別,我才十六,上面還有八姐呢,沒必要這麼急的。」
祈巧見她推託,一雙杏眼不由疑惑的在九月身上打轉,看了好一會兒,祈巧才狐疑的問道:「九妹,你不會是心裏有人了吧?」
九月聞言,心頭忽的浮現遊春的臉,不由臉上一熱,避開了祈巧的目光,心虛的搖頭:「哪有。」
「哪有?」只是,祈巧這雙眼睛豈是好糊弄的?她只一眼便看出了九月的口是心非,當下不由又湊近了一些,試探着問道,「是誰?那個木匠鋪里的小學徒?還是你身邊那個叫阿安的小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