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夢的話,到底還是影響了九月,兩位姐姐下樓之後,她還在想那個林老爺的用意。
他們……想利用她的福女之名做什麼?
她想像不到,呆坐了一會兒便扔開了這些。
正午時,楊進寶和吳財生從各個鋪子裏帶回來了記錄,當眾統計了一下,選出了前十名,排在第一的赫然就是林老爺,他自己是走了,可他留了一個家僕在這兒,還指名要了一個求子福。
這讓九月有些驚訝,跟楊進寶一打聽,才知道那林老爺竟真的沒有兒子,一妻四妾所出的全是女兒,現在已經湊成了七仙女。
七仙女而已,他們家還九姐妹呢。九月撇了撇嘴。
發完了福袋,發完了名帖,人群才漸漸散去,不過,到下午,還是有不少好奇的人陸陸續續的過來探個究竟。
楊進寶和吳財生的情緒一直處於興奮中,看得出來,他們對上午的情況很是滿意。
終於,一天的熱鬧過去了,所有的鋪子到酉時才打了烊,門口的燈籠齊齊熄滅,就似約好了似的。
楊進寶和吳財生送來了今天的記錄,十幾個鋪子,除了那幾個租出去的,收入可觀,連那棺材鋪和壽衣鋪也有了幾筆生意,九月也看得眉開眼笑起來。
「要是天天這樣就好了。」祈巧由衷的替九月高興,當然了,這中間還有她家的一份子呢。
「四姐夫,這些你們留着周轉生意,反正我暫時也沒怎麼用。」九月把楊進寶帶來的銀子銀票都推了回去。
「九妹。游公子那一千兩,你還是要抽出來,這兒有八百兩銀票,你先拿着,餘下的我們留下。」楊進寶卻拿起那銀票推到了九月面前,有些事,還是分清些好,房子已經是遊春買的。再用他的本銀,將來九月嫁過去了,只怕也要被人詬病,那樣不好。
「行。」九月想了想,明白了楊進寶的意思,笑着點頭。
一干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有些晚的晚餐,眾人紛紛散去。各歸各家休息。
九月喊住了張義和阿安,把祈夢的話簡略的說了一下。
張義和阿安互相看了一眼,臉色都有些凝重。
「我明兒就去安排。」張義立即點頭,這件事不單單是要盯梢那麼簡單,還得通知游少的人,之前,他已經收到通知。讓他密切注意林郝兩家的動靜了。
張義和阿安退下去後,九月才回了房,把那八百兩銀票先存到了暗格里,便早早歇下,今天也算是站了一天,腰腿都有些酸軟。
祈福巷的勢頭似乎比預想的要好,連續幾天,人來人往。
端午在即,所有人都忙着準備,加上對祈福巷的好奇的探究。勢頭極良好。
九月徹底放心了,和楊進寶、吳財生談了一下午,把這邊的事交給了他們:「四姐夫,要是有人需要葬禮主持,記得通知我。」
「放心吧,這事我會安排的。」楊進寶不以為然,他壓根兒就沒想到九月要自己上場,他還以為她是覺得這是個好點子。便加入了鋪子中,所以,他現在已經聯繫了幾個極熟悉葬禮流程的人。
九月見他答應,也就放開了這些。初五一早,她便帶上了舒莫和葛玉娥包的粽子,帶上了福袋以及那些銀票,叫上齊冬月一起僱車回了大祈村。
她將有段日子要留在大祈村,這些銀票放在這兒畢竟也不安全。
等他們到達祈家院子外面時,九月發現,她家的院子又暴滿了。
「九妹,齊公子,大家都等你們好久了。」祈喜看到他們,高興的跑了過來,到了九月身邊,低聲問道,「我做了許多袋子,你的符來得及嗎?」
「來得及,我這不是找幫手來了嘛。」九月沖祈喜擠了擠眼睛,把手裏的粽子都交給她,然後招呼院子裏的人幫齊冬月搬草藥,「各位叔伯們,齊公子今天特意來我們村里準備義診呢,外面車子上還帶了很多草藥,大伙兒幫個忙,一起搬進來好不好?」
「好,當然好。」眾人驚喜不已,紛紛出去幫忙,沒一會兒便把藥全搬了進來。
文太醫不在,估計又去採藥去了。
「郭老。」齊冬月指揮人把草藥擺放好,衝着堂屋裏的郭老恭敬的行禮。
「好,好。」郭老很高興,「後輩仁義,不錯。」
「謝郭老誇讚。」齊冬月咧了咧嘴。
「家裏房子空得很,你就住下吧,空了陪我下下棋。」郭老隨即說道,他看到齊冬月更高興的就是有人能陪他下棋了,文太醫的棋也不錯,只不過那呆子整天就知道採藥,研究藥性,他也不好天天拉着人下棋,黃錦元也會下棋,可對上他,那棋便太臭了,他贏了也覺得不夠勁兒,就這個齊家小子還不錯。
「自當奉陪。」齊冬月笑着應道,看了看九月那個方向,他又幫遊春說了一句好話,「春哥的棋也是不錯的,等他回來,我們都可以奉陪。」
「他的棋是不錯,就是……」郭老斂眉,微想了想,笑道,「殺氣太重。」
「英雄所見略同。」齊冬月咧了咧嘴。
不過,這會兒齊冬月也沒有空陪郭老下棋,他是被九月抓來當義工的,如今,還有滿院子的人和草藥等着他。
九月招呼了小虎和阿德給齊冬月幫忙,花了一個時辰,才把草藥分類歸整好,之前被齊冬月看過診的人知道齊冬月又來了,還帶了草藥義診,更是聞風而來,把祈家這院子塞得水泄不通,最後還是九月出面勸走了大多數人。
齊冬月嘴上說着無奈,做事卻也盡心,很快,就在九月家的院子裏設下了桌子,開始義診的頭一天。
九月反倒鬆了口氣,這樣一來,她便有空餘制符制香了,之前合的香如今剩餘的不多,也得多備一些。
很快,一上午便過去了,祈喜過來喊吃飯,九月才停了手。
吃過了飯,散去的鄉親們再度過來。
「祈家九囡,我的就不看大夫了吧,估計看了也沒用。」一位老太太扁着嘴到了九月面前,「你給我畫個符,我拿去化了服下就好了。」
九月不認得她,卻也客氣的回道:「大娘,您哪裏不舒服?」
「我也不是哪裏痛,就是到了夜裏,這膝蓋酸得要命,經常就感覺有風灌進去那樣的,到了第二天出太陽,又好了。」老太太的手也有些晃,扁着嘴繼續說道,「我覺着吧,可能我的大限不遠了,這夜裏……那東西不是怕太陽嘛。」
「大娘,您說的這是什麼話。」九月不由無語,「您老氣色這般好,哪裏像什麼有大限的人呢?您還是讓齊公子給您看看吧,以我說,定是您年輕的時候,受了寒,這才引起這膝蓋酸痛,感覺入了風似的,對不對?一到陰天下雨天,您這腿腳也不舒服吧?」
「哎呀,都說你厲害,神了。」老太太聽罷,雙手一拍,激動的說道,「我年輕的時候,家裏的事裏里外外都是我,便是坐月子的時候,也沒能好好歇着,寒冬臘月的,泡水裏時候也多着呢,祈家九囡,你說,這個真的不是那東西作怪?」
「大娘,您就聽我的吧,讓齊公子給您看看,您一定能長命半歲的。」九月哄老人還是有一手的,說罷,便攙着老太太走到那邊的椅子上坐下,等待前面三個人看完,就輪到她了,「您先坐着,我去給您備些藥。」
「噯,噯。」老太太點頭,聽話的坐在那兒,一邊和旁邊的人說起了她年輕時的苦。
齊冬月抬頭看了看九月,笑了笑,沒想到她居然還有這方面的本事。
「那位老大娘,你覺得是什麼原因?」齊冬月鬆開把脈的手,笑着對走過邊上的九月問道。
「我覺得,應該是歷節病。」九月隨口應道,「我去給她燒一桶老薑艾草湯,一會兒好泡腳。」
「準備些艾條吧。」齊冬月點頭,把九月當成了藥童使喚,她既然懂一些,便比小虎和阿德好許多,他能省不少事,再說了,她把他抓來義診,她自己總得出點兒力吧?
齊冬月說完,便繼續給前面這人說起他的症狀來,邊講邊寫方子,交待了許多平日注意的細節。
「遵命。」九月笑嘻嘻的應下,跑到廚房讓祈喜準備老薑艾草湯,如今時常給祈老頭泡腳,這些都是家裏常備的。
就在九月準備去齊冬月那屋找艾條的時候,只見院門外匆匆進來一群人。
「大夫,快救人啊。」前面的人讓開,露出後面的趙老根和趙老石以及兩個壯年男人抬着一個門板進來。
「怎麼回事?」齊冬月正好看完一個,站了起來。
「大夫,快救救我娘吧,她快不行了。」趙老石紅着眼睛,卻沒有抬頭看九月,在他們心裏,還記着趙老山的事。
「過來這邊。」齊冬月招了招手,立即,邊上幾人站了起來,及時的送上了凳子。
九月也顧不得回去艾條,快步湊了過去。
門板上,趙母滿身血污的躺着,身上幾處血肉模糊,大腿外側有一處連褲子帶肉去了一塊,傷口深可見骨。
「嘶~」九月倒吸了口冷氣,脫口說道,「這是被哪家的瘋狗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