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春最終還是留了下來,齊冬月回了康鎮主持事務,只不過,在郭老有意無意的干涉下,遊春再沒有和九月獨處的機會,九月也因為傷勢問題,連續臥床了五六日,那暈眩感才算完全消失,腿傷也漸漸的恢復。
傷稍稍一好,九月便待不住了,她有些掛心祈夢家的生意,那天才擺了一天的攤子,不知道這幾天他們忙不忙得過來,還有鋪子的事,還有家裏的事,現在也不知道進度怎麼樣了。
這一日,九月決定先回家去。
「你的傷。」郭老很不高興,瞪着九月反對道,「萬一還沒好俐索,留下病根兒怎麼辦?」
「外公,有文太醫在,您怕什麼?」九月笑笑,故意晃了晃腦袋,「你看,這樣都沒事。」
「別晃了,當心又頭暈。」顧秀茹忙上前扶住她,「爺,您要不放心,那就一起去大祈村住幾天吧。」
「行。」郭老立即點頭,他決定了,他要去看着她,省得那小子又不安生,想到這兒,他還側頭瞥了遊春一眼。
遊春只是笑,看到九月安然無恙的站在面前,他哪裏還不知道她的腳傷其實是郭老誇大了嚇他的,這,是郭老對他的不滿呀。
「你不是說她醒了你就走嗎?」郭老看着這笑刺眼的很,淡淡的問道。
「我先送你們回去。」遊春一想起自己馬上要進京,看着九月滿心的不舍,可又怕郭老阻止,忙又補上一句,「我還有些事找祈伯父商量。」
「你跟他有什麼好商量的。」郭老嘀咕了一句,揮揮手讓人去準備馬車。
「真沒事兒?」顧秀茹湊在九月身邊低聲問道,這幾天的相處。兩人之間的關係也親近了不少。
「真沒事兒。」九月笑笑,腿上本來就只是扭傷,頭上嘛。也就是輕微腦震盪,有文太醫在。這幾天又休息的好,吃的好,郭老還不要錢似的給她買各種補藥,她現在的氣色比她受傷前還要好了。
「不舒服就說。」顧秀茹瞄了瞄遊春,湊在九月身邊說道,「沒必要抗着的,要的就是讓他心疼。下次他就不敢這樣對你了。」
「嬤嬤。」九月不由好笑。
顧秀茹的聲音其實並不低,遊春的耳力又一向不弱,哪能聽不到顧秀茹的話,此時。他也不由忍俊不禁,淺笑着看着九月。
無奈,九月還是不想理他,雖然她知道冷暴力不好,但她心裏有疙瘩。一時半會兒的抹不下這面子。
不知不覺間,九月的心態已然改變了,之前說與他兩不相欠,這會兒卻變成了冷戰,兩者之間。到底還有些微弱的區別,若真的兩不相欠,她還會這樣在意麼?
馬車很快便準備好了,顧秀茹扶着九月上了車,郭老便跟了上來,文太醫坐了另一輛,至於遊春,他自己便是騎馬來的,這會兒也不用擔心跟不上。
「丫頭,你打算怎麼做?」馬車緩緩而行,郭老掀起窗簾一角,見遊春與一侍衛在前面引路,便轉頭看着九月問道。
「就這樣唄。」九月知道他問的是什麼,無奈的笑了笑。
「男兒膝下有黃金,可那天,他為了見你都給爺跪下了,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顧秀茹拍了拍九月的手,替遊春說起了好話,「九小姐,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游公子無妻無妾,對你又是一片真心,如今,那丫環也被他發落了,你呀,別太挑剔了。」
「嬤嬤,哪是我挑剔呀。」九月撇了撇嘴,挽住顧秀茹的胳膊依在她身邊說道,「我都給他解釋的機會了,還主動上門去,他連個屁……一句話都沒有,如果不是我受傷,他哪會來這兒呀。」
「你呀。」顧秀茹笑道,「你心裏有氣,可以和他鬧,和他吵,卻不能這樣老是不理他,有誤會,說開了就行,有心結,也必須解開了才行。」
「嗯。」對面的郭老聽到這話,神情有些傷感,九月有些奇怪,卻不方便問,只點了點頭附和顧秀茹的話。
「當年,你外婆和爺就是因為誤會沒來得及解開,才導致分離了一輩子……」顧秀茹也注意到了,嘆了口氣對着九月說道,「孩子,你可別犯糊塗。」
「我知道了。」九月看了看郭老,心有所觸,鄭重的點了點頭。
「回去以後,給他個機會,好好談談。」顧秀茹見九月聽進去了,心裏頗為欣慰,再次拍了拍九月的手,目光落在了郭老身上,當年的誤會,導致了他們分離一輩子,苦了一輩子,她身為旁觀者兼局中人,深深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煎熬,她不希望九月也步他們的後塵,那樣,爺必定會難受,他如今剩下的也就是這些外孫女們了,自然是希望他們都過得好的。
「嗯。」九月點頭,目光落在門帘上,她知道,他就在前面。
大祈村很快就到了,如今,有馬車進出村子,村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多看了幾眼後也就各做各的事,沒有像之前那樣聚過來圍觀。
「外公,九妹。」祈喜聽到動靜出門來,便看到了剛剛下車的郭老和九月等人,「嬤嬤,你們怎麼一塊兒回來?咦?九妹,你怎麼受傷了?」
九月的頭暈雖然好了,可那傷口仍在,因此還纏着紗布,祈喜一看到,頓時驚慌的喊了起來。
這一喊,頓時把院子裏的人吸引了出來,連隔壁的餘四娘等人也紛紛出來。
「怎麼回事?」祈豐年顧不得給郭老見禮,目光盯在了九月頭上。
「哎呀,傷得不輕啊。」餘四娘快步到了九月面前,大驚小怪的喊道。
「我沒事兒。」九月瞄到那一群人,心裏不由嘆氣,都這麼久了,這些人居然還往家裏跑,真的有耐心啊……「小傷而已,不小心摔的。」
「好好的怎麼會摔?你可是福女。」餘四娘不相信的看着她。
「三嬸,我也是人,又不是神仙。」九月好笑的看了看她,毫無疑問,在場的不少人都與她一樣想法。
「婆婆,先讓十九妹回去歇着吧,還有傷呢。」餘四娘還待說什麼,被余阿花拉住了。
「對對對,這頭上受了傷可得好好歇着,快去快去。」餘四娘連連點頭,反過來催促九月,然後對着郭老等人笑道,「姻伯一路辛苦了。」
郭老只是微笑着沖她點了點頭,先進院子去了。
馬車和馬自然有侍衛們安頓,遊春的馬也被黃錦元牽走,雖然,黃錦元對遊春仍有些意見,可架不住郭老的態度啊,說不定,這人以後仍是郡馬,他們做侍衛的也不好得罪狠了。
進了院子,文太醫先去看了祈老頭,這幾日都在那邊為九月的傷忙碌,也沒顧得上這邊,不知道祈老頭如何。
郭老在堂屋坐下,祈豐年跟了進去,遊春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與九月說什麼,只好跟在他們後面,顧秀茹和祈喜扶着九月回屋,後面仍跟着一群噓寒問暖的熱心人。
「鄉親們,你們也看到了,我家九妹受了傷,一時半會兒的,也沒辦法給你們畫符,大家還是先回去吧。」祈喜見他們一直跟着,到了門口忍不住轉身對他們說道。
「沒事沒事,我們不急,你先照顧好你妹妹,等她好了我們再來。」眾人連連點頭,一時,倒是先散了。
只不過,聽他們的口氣,他們似乎並沒有放棄求符的事。
九月不由好笑:「他們一直在這兒?」
「可不是。」祈喜關上了門,很無奈的說道,「從你去了鎮上,我還以為能清靜幾天呢,沒想到他們照樣來,不過,現在倒是不空手來了,多少會提些東西,也不管我們要不要,塞了就走,今天這是剛來呢,有幾個還是別村過來的,他們說你給三姐夫姐姐的婆家畫了三道符,她婆婆的病治好了。」
「可不是治好了。」九月不由撇嘴,「十兩一張符呢,三張就是三十兩,什麼病好不好。」更何況是裝的病。
「什麼十兩一張?」祈喜瞪大眼睛問道。
「三姐夫姐姐的婆家姓尤吧?」九月問道。
「是呀。」祈喜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們把符拿去賣了?還十兩一張?他們搶錢呢?」
九月無奈的笑笑:「確實是搶錢的好辦法。」
「九小姐,你為何不自己賣符呢?」顧秀茹也笑道,「這財路,平白讓人給佔了。」
她只是說笑,不料,九月卻正經的說道:「我自然是要做的。」她想清楚了,與其讓別人佔便宜,還不如自己來做,這樣,她還能視情況用香,說不定還能幫上別人,再者,這家裏老是這樣熱鬧也不是個辦法,日子久了,誰知道會不會生出什麼事了,家裏可還有個未出閣的祈喜和一個癱臥在床的爺爺呢,還有她那個爹,萬一遊春的對頭聞風而來,豈不是讓他們方便下手?
做師婆,也未必就一定要像張師婆那樣,像她的外婆,不就是個好師婆嗎?
九月這一撞,倒是把她之前抗拒的事兒給撞開了,她開始重新考慮賣符的事,如祈喜所說,這是搶錢的好辦法,如今,鋪子正缺錢,她的院子也需要錢,她幹嘛要推開送上門的錢讓別人佔便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