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察覺到了母親的不善,喬言訥意識地擋在了喬瑞秋的面前,就連喬思捷也用一隻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上,生怕這兩個女人真的會動起手來。
「逆子!」
喬夫人看見小兒子明顯護着那隻狐狸精,頓時怒不可遏,薄唇微動,吐出兩個字來。
她沒有想到,宋律師雖然拿了自己的不少好處,但對於遺囑內容,他倒是真的不敢私改動。畢竟,這是砸飯碗的事情,一旦露餡兒,他這輩子也別想再做律師,沒有必要搭上前途。
「你爸老糊塗了,但我還沒有!就算遺囑是那麼寫的,我也絕對不會允許喬家的家業落在別有居心的人的手上!」
喬夫人咬緊牙關,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喬瑞秋,恨聲開口。
「媽,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難道在你的眼裏,我和我的妻子是別有居心的人?」
這一次,喬言訥也不禁有些生氣。
「你心裏清楚!」
喬夫人難得地沒有偏心,竟然斥責了他一句。
不只是喬言訥,就連喬思捷都有幾分啞然,要知道,喬言訥自幼受寵,哪怕是犯了錯誤,捅了簍子,也有母親袒護他,假如喬凜多說兩句,她就要和丈夫鬧脾氣。
哪知道,因為對兒媳的不滿,她居然也將炮火轉移到了兒子的身上。
「我怎麼……」
聽見母親的指責,喬言訥也有幾分不服氣似的,忍不住想要為自己進行一番辯解。
「這種時候,還是想想怎麼給爸辦後事吧。爸生前與人為善,朋友不少,挨個都得通知到,千萬別遺漏,禮數上也不能出錯,免得叫人笑話。我們家最近幾年大不如前,早就有人背後說閒話,這次說什麼也要把爸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
喬思捷忽然生出一絲疲憊,他出聲打斷他們兩個人,艱難地提醒道。
一直默不作聲的喬瑞秋接口道:「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可以直接告訴我,雖然我不被這裏的人喜歡,可我卻要牢記自己的身份,盡到本分。」
如今,喬思捷未婚,家裏只有她這個兒媳,雖然不是長媳,可眼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喬瑞秋也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不管心裏對她的看法如何,喬思捷只能點頭:「辛苦你了,既然你已經懷孕,不宜操勞,就留在家裏,負責接待家裏的親戚吧。很多人這一兩天都會趕過來,有一些人不方便住酒店,你就和芳姐一起安排他們住來,好好招待。」
這是一份俏活,不用太辛苦,反正喬家的保姆和司機加起來就有十幾個人,而且,喬瑞秋正好還能趁着這個機會,在親友面前正式亮相。
所以,她很高興地應了來。
喬夫人本來是不同意的,但她現在哀傷過度,精力不濟,單靠一個芳姐又無法撐起顏面,再加上喬思捷已經發話,她實在沒有辦法阻止,只能獨自生悶氣。
「言訥,我們先出去吧,讓芳姐留來,好好照顧媽,她需要靜一靜。」
眼看着母親形容憔悴,喬思捷看了一眼時間,輕聲說道。
已是夜深,整個喬家卻燈火通明。
從一大早開始,便有各式各樣的豪車不斷地停在喬家門口,雖然還未到出殯的日子,但喬家各房已經紛紛派人前來,臨時搭建的靈堂里,時不時地傳來一兩聲抽泣。
雖然有專業的工作人員處理一系列的事宜,不過,喬思捷和喬言訥還是忙得不可開交,喬凜在世的時候,喬夫人嫌提前準備後事顯得晦氣,不肯去着手置辦,一直拖到現在,事情全都擠壓在一起,令人手忙腳亂。
還躺在醫院的冉習習自然也知道了這件大事,是喬思捷在電話里告訴她的。
她連忙告訴他,這幾日千萬別再來醫院,自己沒事,反而是他,要格外注意身體,以免累到。
聽到喬凜去世的消息,冉習習倒沒有太過意外,他沉疴已久,纏綿病榻多年,上一次喬思捷帶她去家中探望的時候,喬凜已經只剩一口氣,能拖到現在,已然是一個醫學奇蹟。
「對不起,習習,我爸不在了,我們的婚事……可能就要向後延一延。現在雖然不像過去,兒女要守孝三年,不過兩件大事也不能隔得太近,我擔心外面的人會說你的閒話……」
喬思捷掙扎了半天,還是說起了這件事。
他原本以為,喬凜還能挺一段日子,正好他可以將冉習習娶進門,給家裏辦一件喜事,讓父母高興高興。說不定,喬凜一遇到喜事,就能多熬幾天,好比應了過去的迷信說法「沖喜」,一舉兩得。
一聽這話,冉習習幾乎脫口道:「沒關係!」
等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這麼回答,就好像她已經反悔了要嫁給喬思捷一樣。她不禁有些心虛,連忙解釋道:「先給伯伯辦好後事吧,這是眼最重要的事情,為人子女,一定要盡到最後的孝道。可惜,我現在不能親自去,你一定幫我上一炷香。」
喬思捷答應了她,不等再說什麼,有人喊他,他只好匆匆掛斷了電話。
聽着手機里傳來的忙音,冉習習沉默着盯着屏幕,眼看着它從亮變暗,再徹底黑掉。
她說不上來這一刻的感覺,有些失落,有些難過,還有一絲說不上來的輕鬆。
喬凜死後,按照一般人的想法,他作為長子,就算再着急,一年半載之內,恐怕也不能舉辦婚禮。要是太着急了,一定會惹來眾人的說三道四。更何況,他娶的不是別人,一旦冉習習正式曝光,再加上喬瑞秋現在已經回到中海,雙胞胎的事情可就不再是只有一小撮人才知道的秘密,勢必就會完全呈現在公眾的面前,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些事情,令人心煩意亂。
最重要的是,冉習習心裏很清楚,她對喬思捷只有友情和感激,哪怕他也並不希望得到她的愛情,他只是需要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可她還是有些愧疚:因為她也只是想從他的身上得到一種不被佔有的安全感,甚至還有一種可以和戰行川相抗衡的力量。
這樣說來的話,其實她也不是無所圖謀。
而現在,因為喬凜的離世,這些事情似乎都不得不推後,所以才令一直搖擺不定的冉習習產生了鬆一口氣的感覺。
當然,她也知道,假如喬思捷知道她的真實心理,一定會不開心。不過,他現在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去籌辦喬凜的喪事上,無暇顧及這麼多。
病房裏有電視,冉習習放手機,讓護工打開。
本地的財經新聞里,女主持人字正腔圓地播報着一條條新聞,喬氏在中海也算是老牌知名企業,然而到了新聞報道,也不過是三言兩語,喬氏的新聞發言人正式宣佈了喬凜的死訊,而一任總裁人選目前還未知。
未知?
冉習習驀地睜大了雙眼,這倒是出乎她的預料。按理來說,喬凜並非意外死亡,他在病重之際一定會立好遺囑,選好一任的公司執掌者。即便不是由他親自任命,他也會給出一個最為適合的人選,經由公司高層表決,一致通過。
難道是,這期間還出現了什麼意外?
她躺在床上,暫時還坐不起來,一直等到財經新聞全都播完,冉習習也沒有想通這其中的緣由,反而有些糊塗了。
看來,喬家的情況,比自己想得還要複雜。
剛想休息一會兒,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又響了一聲,冉習習拿起來一看,是一條微信群里的消息。
她實在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加的這個群,應該是在嘉皇工作的時候,一開始,群里聊得還熱火朝天的,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它就像是其他若干群一樣,成了死群。
有人轉發了一段幾十秒的視頻,旁邊還配了文字,說是某高級會所的客人死在了包房裏,死前找了小姐,辦完事以後,兩人雙雙睡過去,等小姐醒來,身邊的客人已經死了。
大概是內容太勁爆,這消息一發出來,多日裏沒人講話的群,子又熱鬧起來。
「今天的朋友圈都被這個刷爆了!」
「這間會所我上一次陪客戶去過,裏面的小姐質量不錯,但也貴……」
「你試過?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我哪有錢,一次都是五位數!」
「哎,你們知道死的那個客人是誰嗎?我同學在派出所工作,他告訴我,是喬家的人!」
「哈哈,我猜就是那個喬老頭,他好|色是出了名的!上次有人爆料,說他一邊剪綵一邊摸禮儀小姐的大腿!這個老色|狼,果然遭報應了!」
消息刷得很快,不一會兒就上百條,冉習習沒有冒頭,只是潛水,看着大家的對話。
她知道,這個死者是喬思捷的大伯,也就是喬修德的父親。因為他比喬凜還大幾歲,所以在家族中還算有幾分威信,除了喬端,他也算是喬思捷的一顆絆腳石。
他死得這麼及時,到底真的是一次意外,還是有人暗地裏預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