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冉習習發現,家中靜悄悄的,只有李姐和小劉在家,那些醫護人員和保鏢都不見了。
她大駭,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別擔心,戰先生找了一位美國的骨科專家,你剛走不久,他們就去醫院了。說是讓那位專家過目,看看能不能提供一個新的治療方案,縮短恢復療程。」
李姐主動解釋道,打消了冉習習心頭的疑慮。
不過,她還是不明白戰行川為什麼要這麼着急,給他看病的醫生本來也是在中海首屈一指的,並不見得就比國外的專家差。只是,骨傷靠養,無論多麼精湛的醫術,多麼神奇的藥物,病人都要耗費一段時間,才能痊癒。
「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任由自己在病床上躺上幾個月?」
連李姐和小劉都看得出來,這幾天的時間,對於戰行川來說,真是生不如死。他的肋骨斷了一根,無法用藥,疼痛還在其次,重要的是上半身根本不能動。
點了點頭,冉習習沒有再說什麼,如果這位外國專家真的能夠提出全新的治療方案,也不失為是一件幸事。
她上樓,打開本地論壇,試着搜索了一下跟喬家有關的八卦,沒想到還真有。
這個論壇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歷史,上面的內容五花八門,包羅萬象,八卦版上的精華帖子數以十萬百萬計。而且,裏面的內容不完全是胡編亂造,據說有各行各業的人埋伏其中,他們的爆料有很多都是屬實的。
所以,冉習習毫不吃力地看見,有人已經言之鑿鑿地表示喬凜拖不過一個月,醫院的病危通知書早就下來了,老頭就吊着一口氣,捨不得撒手人寰。而喬家人的分家大戲更是吸引了諸多網友的關注,他們用各種各樣的綽號代碼來代替過濾詞,大談內幕,好像對此十分了解似的。
她滾動鼠標,看見那帖子在幾天之間就蓋了上千樓,雖然不算特別高,但回帖裏面「乾貨」很多,更有人專門提到了喬言訥,猜測他在這種關鍵時候返回中海,必然是為了錢財。
屬於喬凜的那部分,不是要留給喬思捷,就是要留給喬言訥,即便是分家,這一房也總要有一個說話算的,兄弟二人取其一。
看完之後,冉習習靠在椅背上,咬着手指,暗暗沉思。
怪不得,喬言訥說什麼也要回中海,原來他是想要光明正大地繼承喬氏,吃現成的飯,拿現成的錢,做現成的老闆。
想到這裏,冉習習也不禁生出一股火。
出工出力出錢的人是喬思捷,坐享其成的人卻是喬言訥,這是什麼道理?她想不通,也不想去想通。雖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都勸別人看開一些,然而等到真的攤到了自己的頭上,每個人都是一樣地咽不下這口惡氣。
她坐立不安,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腦子裏迴響着的全都是喬夫人所說的那些話。
理智上,她當然覺得那個老女人根本就是在放屁,完全是拿婚姻當兒戲。但情感上,她也承認,自己一直都是受喬思捷的照顧和幫扶,卻總是找不到報答他的方式。
可是……嫁給他,來一場形婚?這……太聳人聽聞了!
正想着,喬思捷似乎是開完了會議,回給她一條信息:「那怎麼辦?我總不能去禍害一個無辜的女人,為了遺產而同意和她結婚吧。」
每一個字都敲打着冉習習的內心,令她眼睛灼痛。
如果自己能夠順利地和戰行川離婚,拿到戰睿珏的撫養權,然後和喬思捷簽訂一份秘密合約,幫他順利拿到遺產,等一切平復以後,雙方再悄無聲息地離婚……
聽上去,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但很快地,冉習習就否決了這個大膽的想法。
她煩躁不堪,又無處可去傾訴,思來想去,最後只能靜下心來,去修戰睿珏的照片。隨着瀏覽電腦里的一張張照片,冉習習的心情才漸漸地好起來,看着鏡頭裏的兒子,她露出微笑。
除了上一次的藝術照以外,還有他們一起出遊的照片,她將照片分類歸檔,剔除掉拍得不太好的那些,留下精華,然後簡單處理過。
修照片很費時,吃過午飯,冉習習繼續在電腦前埋頭苦幹。下午兩點鐘左右,她聽見樓下傳來聲響,知道是戰行川終於完成了檢查,再次回到家中。
她摘下眼鏡,活動着四肢,然後下樓。
戰行川躺在病床上,由兩個護士一起推着,回到房間。冉習習看見,他的臉色不是很好,並沒有任何的喜悅之情。
難道……難道國外的專家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嗎?
短暫的忙亂之後,戰家重歸平靜。
冉習習走到房門口,悄悄向裏面張望着,她看見,王哥正在為戰行川擦拭着手和臉,而後者正沉着一張臭臉,一副別人欠他錢不還的樣子。
「戰先生,彆氣餒,過段時間,再找別的專家看一下。再說,骨頭的事情急不得,你已經算是恢復得很快的了。」
王哥不停地勸着,一抬頭,看見冉習習,他立即打了招呼。看得出,因為上次的那件事,他很感激。
「王哥,你兒子沒事吧?」
冉習習走過來,主動問道。
「哎,差不多了,我們給人家賠了些錢。」
王哥無奈地回答道,還想再說什麼,不過,他見戰行川心情不好,馬上閉嘴。
冉習習也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我先去把水倒掉。」
他端起水盆,找了個藉口離開,把空間單獨留給他們兩個人。
冉習習站在原地,靜靜地打量着一臉失望的戰行川,她不由得開口勸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你如果太心急,無異於拔苗助長。睿睿很乖,很懂事,我完全可以照顧好他,你不需要太牽掛。」
她原本是好意,為他寬心,哪知道,一聽這話,戰行川的表情更加的難看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滿了控訴。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就是想要把睿睿從我的身邊帶走!」
戰行川沙啞開口,將冉習習的真實想法看得一覽無餘,所以,他才這麼着急,想要馬上能夠下床,能夠走路。
「孩子和媽媽在一起生活才是最好的選擇。你現在需要休息,我不和你談這些,你剛回家,還是睡一會兒吧。」
冉習習知道他在夜裏睡不踏實,白天需要時不時地小睡,才能維持精力,於是好心地提議道。
「你把睿睿留給我,我給你一半的戰氏,聽好了,是全部的一半。」
他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話,令她愕然,呆立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戰氏的一半財產,無異於是天文數字,就算是當初的整個刁氏全都加起來,也比不上。可以說,很少有人能夠抵擋得了這種巨大的誘惑。可見,戰行川這一次是真的下了血本,只想留住自己的兒子,別無他求。
「所以,你同意離婚了?」
冉習習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轉,捕捉到了他語氣中的脆弱,她立即問道。
「醫生說,我的腿可能會落下後遺症。」
他不答反問。
「所以,我同意離婚。等我這邊的情況稍微好一些,我就讓律師過來辦手續。所有的所有,我只有一個條件,我要兒子。」
戰行川一字一句地說道,神色嚴肅。
聽了他的話,冉習習張大了嘴,完全意料不到,他竟然同意了!
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連連搖頭:「不,我不要錢,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從你的手上得到一分錢!以前沒有,現在更不會有!你已經獨佔了睿睿三年多,而睿睿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被你們活活騙了這麼多年,睿睿理應歸我!」
她並不覺得自己貪心,離婚和撫養權,她就是兩個都有!
「要麼離婚,分得財產,放棄睿睿的撫養權。要麼不離婚,繼續維持這段婚姻,但為了彼此的聲譽,你必須和其他男人保持適當的距離。只有這兩個選項,絕對沒有第三個了。」
很明顯,戰行川已經想好了,只等着冉習習來抉擇。
她沒想到,他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做好了種種預設,直接將難題丟給了自己。
「我……」
冉習習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戰行川打斷:「你考慮好,我之所以同意離婚,是因為我很有可能留下後遺症,我不想得到你的憐憫,讓你覺得我以此來要挾你。當時衝上去推開你,我沒後悔過,包括現在,也沒有。這不是交易,我不會因為我廢了一條腿,所以就想令你感動得不再提離婚,我來提。」
一席話,說得她反而無話可說。
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冉習習離開了房間,她有些期待,也有些沮喪,更有些迷茫,完全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辦。
離婚是她一直想要的,現在,觸手可及,她卻望而卻步。
手裏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一條新信息進來,嚇了冉習習一跳。
她調整着心情,拿起來解鎖。
習習,能不能陪我去看一下我爸?他已經不認人了,卻還念叨着讓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