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車裏太安靜了,於是律擎寰隨手打開了廣播,調到了音樂頻道。
不知道是不是音樂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幾分鐘以後,冉習習覺得自己好多了,起碼心口不再像之前那麼發悶了。
雖然知道解釋可能會顯得心虛,但她就是受不了平白無故地被人冤枉。
「對了,其實我今天也有話跟你說。」
猶豫再三,冉習習還是決定把自己接來的安排告訴給律擎寰。當然,關於她之前見了幾個律師,他們全都不敢幫她打離婚官司這件事,她是不會說的。
「我這兩天就會去和戰行川辦理離婚手續,我不打算找律師,但他肯定會找。到時候,只要條件不過分,他擬定的協議書我都會簽字。我的要求並不高,只要他肯把刁氏旗的幾家公司還給刁成羲……」
聽到這裏,律擎寰忽然皺眉打斷她:「還給你爸?為什麼?他現在在哪裏?」
他實在不明白,冉習習也是刁成羲的親生骨肉,完全有資格繼承和打理刁氏的公司。而且,刁成羲這幾年人在國外,據說過得十分逍遙,就算真的把公司給他,他遲早也會敗光。
「我不要。不妨向你坦白,我對刁氏的錢,連一點點的興趣都沒有。從生理上說,我是他的女兒,但是從心理上,我根本不想認他。更何況,我現在能夠自食其力,也很滿足自己的生活,我只是個普通女人,不想再活在那種壓力之。」
眼睜睜地看着公司倒,那種強烈的無助感,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就好比冉天澤,他在一手建立的公司走向沒落之後,就連生存的意願都消失了。
聽罷,律擎寰點點頭,這是她的選擇,自己無權干涉。
只不過,他沒想到,戰行川竟然會這麼輕易就答應和冉習習離婚了。要知道,就在幾天前,他還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絕對不會同意離婚。
所以,律擎寰還是忍不住向冉習習問道:「我很意外,他怎麼會這麼痛快就簽字?這其中,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嗎?」
她頓了頓,不想把孩子牽扯進來,於是轉移了話題:「也許是他覺得我馬上回巴黎,離不離沒有區別了吧。辦完手續以後,我就要回去了,所以,其實我今天也是要和你說這件事的。畢竟,子離得這麼遠,可能大家都要有一個適應的過程。再加上,你最近公司很忙,我也不想你在私人感情上太辛苦……」
冉習習小心地在心頭組織着語言,只是,「分手」兩個字,她的確是說不出來。
處在這種時候,她真的有些後悔了,自己當初不如索性就絕情一點,徹底拒絕律擎寰,也好過現在,又不想傷害他,又不想談一場如此辛苦的戀愛。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律擎寰已經將車速放慢,試着將車子停到路邊。只可惜,這條路全線禁停,他不停地向右邊看着,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能暫停車子的位置。
冉習習把心一橫,閉上眼睛,直接說道:「既然大家都很忙,那我們就暫時先冷靜吧,先把手上的工作處理好,不要為了感情而分心……」
不等她說完,車子發出一聲刺耳的剎車聲,毫無預兆地停在了道路中間。
如果不是系好了安全帶,她可能都會飛出去。
「你再說一遍,我剛才沒有聽清楚。」
冰冷的聲音響起,帶着一股懾人的味道。
冉習習忽然就結巴了:「不不是……其實我是想說……你現在還是應該把精力放在公司上,畢竟現在公司的事情很多,而且……」
律擎寰冷笑着打斷了她:「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把分手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按你這麼說,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前一百名都應該單身,畢竟做生意會佔據很大的精力,這種人不應該有家庭。」
她無奈地垂了眼睛。
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見律擎寰生氣,冉習習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還不如大大方方地提出來,何必兜了一大圈,里外不是人。
「你是不是生我的氣?因為之前泄密的事情,我曾經當眾懷疑過你。還有,昨晚你打給我,讓我幫你找律師,我不肯。是不是因為這些,你覺得對我很失望?」
他不是個傻子,冉習習的情緒也不是很難猜測,所以,律擎寰子就想到了這兩點。
她承認,他說得不錯。
這些都是小事,可是生活里哪有那麼多的驚天動地呢?每個人對別人產生愛慕,或者產生怨恨,不都是因為一件件小事累加在一起才形成的嗎?
她不說話,就等於是默認了。
「如果我有哪裏令你感到不開心,我向你道歉。」
沉吟許久,律擎寰還是主動開口說道。
然而,她想要的卻不是道歉。
因為停在了路上,所以,後面的車子已經開始不停地按着喇叭,提出抗議了。更有個別兩個脾氣急躁的司機,直接推開車門,走來催促。
律擎寰無奈,只好搖車窗,連連道歉。
「我馬上開走。不好意思。」
他重新發動起車子,再一次湧入車流之中。又開了一會兒,兩人終於到了餐廳。
因為上午的會議結束得很晚,加上在停車場裏磨蹭了好半天,等到律擎寰報上預約號碼的時候,餐廳的服務員很抱歉地告訴他,午市營業已經結束了,因為只有在客人兩點之前到達餐廳,才能享受到這裏的服務。
出發以前,艾米麗也是這麼說的。
「就不能有個特例嗎?」
律擎寰有些急躁地拉扯着領帶,面色有些陰沉。他想,今天真的不是一個黃道吉日,簡直是諸事不順,就連吃一頓飯,餐廳也要和他作對!
「真對不起,我們只在午市和晚市營業,這個時候,餐廳的後廚里都沒有人……」
服務員連連鞠躬。
見狀,冉習習扯了扯律擎寰的袖口,小聲說道:「走吧,旁邊就是商場,裏面肯定很多餐廳,我們換一家吃,次再來。」
他卻忽然執拗起來:「憑什麼要我換?我只是晚了一點點而已,就連一點點也不可以嗎?次?誰知道次是什麼時候?也許等我次來,這裏已經倒閉了!」
站在一旁的服務員滿臉黑線。
冉習習很清楚,律擎寰這是在借題發揮,她抱歉地衝着服務員笑了笑,然後拉着他離開。
走出餐廳,她輕聲說道:「你幹嘛和別人發脾氣?我知道,你只是在氣我而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是我應該抱歉才對。」
他什麼都不想說,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兩點半了,午飯時間早就過了,說是午茶還差不多。
「啊,對了,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裏的東西很好吃,午也會營業!」
冉習習向四周看了看,覺得這裏的街路比較熟悉,簡單辨別了方向,她才想起來,這裏距離喬思捷開的那家店並不遠,走路五分鐘。
說完,她拉着律擎寰就走。
他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跟上了冉習習。
她說的不錯,因為是午茶的時間,店裏的生意還相當不錯。
喬思捷當年買這裏,重新裝修,基本上是仿照着《老友記》裏面的格局進行複製,和劇里的陳設佈置幾乎達到了一比一的還原。不過,他沒有時間親自打理,於是找了個相熟的朋友負責這裏的一切,自己則是回國的時候會偶爾過來小坐。
冉習習回國以後,一直想要親自來一趟,只是沒有時間,今天剛好也算是一個機會。
「喬思捷開的?」
進門以後,律擎寰不禁有些驚訝。
她笑:「他只是負責出錢和出點子而已,真正親力親為的是他的一個朋友。我也是第一次來,在國外的時候,我有空就會搜索大眾點評,這裏的分數還算高,很多人都推薦過……」
話沒說完,她看見律擎寰正在盯着前方的牆壁,冉習習也不禁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她一驚,牆壁上掛着的那幅照片……
雖然只是背影,但由於是自己,所以,冉習習子還是認出來了。
想必,律擎寰也認出來了。
老實說,拍照的人技術還真的是十分業餘,而且不像是用專業相機拍出來的。又看了一眼,冉習習確定,那其實不是普通的照片,而是用照片上的圖案做成的拼圖,起到類似裝飾畫的作用。
「是喬思捷做的吧?」
律擎寰很篤定地問道,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相當的確定。
「嗯。」
冉習習悶悶地應了一聲。
那次,喬思捷飛去巴黎看她,偏偏波尼·克爾斯也非要跟着,兩人會面變成了三人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資本家故意的,還沒吃完飯,他就接了個電話,讓冉習習跟他一起回公司。
於是,她只能離開。
如果沒記錯的話,喬思捷就是在分別的時候,拍了一張她的背影。
那天,她穿了一件墨綠色的系帶風衣,長發挽起,走在梧桐大道之,步履翩躚。
正陷在回憶中,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着,兩個男人說話的聲音傳來,聲音聽起來非常熟悉,令冉習習猛地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