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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加密郵件湧進來,冉習習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慌亂。
幸好,波尼克爾斯對於她的愛答不理破天荒地沒有進行冗長的訓斥,轉身去找阿曼達交代事情了。
她鬆了一口氣,確定左右無人,然後用先輸入數字密碼,再用指紋鎖解密,終於點開了這封郵件,查看上面的內容。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
冉習習一向坦坦蕩蕩做人,只不過,她還是想隱藏起來一些小事。
比如,她其實一直在學習攝影,又比如,她最近一年會接一些小小的商業攝影的單子。真的很小,客戶也大多只是臨街的甜品店,又或者是不怎麼出名的咖啡館。
她不只是單純地帶上相機去拍照,還會順帶着幫忙後期精修照片,甚至有的時候,遇到投緣的客戶,冉習習還會幫忙製作菜單,或者設計壁畫,象徵性地收取一點點酬勞,又或者僅僅只是一杯咖啡。
身處陌生的國度,她最想要的不是金錢,不過是人與人之間的點滴溫暖而已。
「cici,幫你投的照片已經過了初選,對方會在下周給出最終名單。好消息是最終名單上會有三個人,壞消息是我幫你查到,對方是中國內地的一家大型集團,很看重攝影師的資歷。倘若落選,不要喪氣,我請你吃飯。」
發件人其實就是坐在不遠處的克雷格,可他此刻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的異樣,哪怕他們共同的老闆就在旁邊。
冉習習猶豫了一下,還是回覆郵件,向他道謝。
其實這一次她根本不抱希望,從一開始,克雷格就告訴她,對方開出來的薪金這麼優渥,絕對不是一般的小企業。只可惜,他也是從中介公司那裏拿到的信息,想要再查下去,已是不能。為了碰碰運氣,他幫冉習習整理了幾幅自我感覺比較滿意的作品,打包發送到了投稿信箱,等着消息。
正想着,克雷格的郵件又到了。
「很緊張嗎。你的呼吸頻率一直不正常。」
很顯然的是,這位同事盯着她很久了,這令冉習習感到一絲緊迫。
克雷格是個地道的法國男人,同樣也是波尼克爾斯的特助,擅於處理各類經濟方面的事物。他外形出眾,生性浪漫多情,身邊不乏女伴,但也時不時地向她表露一下超出同事的關心。
如果是一般的中國女孩兒,大概會一頭栽進去,可是冉習習並不會。一方面,她漸漸地了解了這些多情種子們的天性,身邊就有一個最佳的反面例子波尼克爾斯,三年間結了離,離了結,反反覆覆足有五次,哪個女人看多了這種事,都會對他們心生免疫。
另一方面,自然就是因為她丟了心。
一個沒有心的女人,怎麼還會有愛情呢。
「有一次飛行的時候遇到了強氣流,從那以後留下了陰影。我沒事,謝謝你。」
冉習習飛快地低下頭,纖細的手指輕輕敲動,而當她再次抬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是一片淡然,再也看不到一絲多餘的情緒。
克雷格苦笑一聲,收起手機。
飛機外已經是一片漆黑,隨行的人大多已經躺下休息,冉習習卻只是去了一把臉,倒了一杯咖啡,打算再看看手上的相關資料。
她只是一個助理,但卻要對集團內部的一切事務都清清楚楚,當老闆向她問起什麼事情的時候,她務必要馬上給出回答,一個猶豫的表情,或者一句「不清楚」都是致命的錯誤。
所謂笨鳥先飛正是如此,冉習習畢竟不如阿曼達那麼氣場強大,能力超群,為了不把自己顯得太菜鳥,她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付出了難以想像的心血。
幸好,她一天天成長了起來。就連總部的同事們也都不得不承認,這個中國女人韌性極強,並非是靠着出賣身體才坐到這個位置。
原本,波尼克爾斯還有心想要招一個第三助理,後來也不知不覺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過量飲用咖啡會導致胸部縮水,你已經是糟糕的罩杯,就不要再放任自流。」
一雙大手抽走她手中的咖啡杯,丟到一旁。
冉習習低頭看了一眼被真絲襯衫包裹的前胸,雖然比不上歐美女人,可也算不上糟糕吧。
常年被人打擊着,如果再因為一句話就難過不已,那就真的不值得了。
「多謝提醒。平胸穿襯衫才更好看,我求之不得。」
她側過身,仗着身材纖細,輕輕巧巧地走過去。機艙里的光已經暗掉,因為大家幾乎都睡了,阿曼達正站在遠遠的一頭和她的兒子通話,臉上是滿滿的笑意。
冉習習遙遙得向她比了個晚安的手勢,然後躺下來,裹上毛毯,仍不忘拿起平板繼續閱讀資料,邊看邊醞釀着睡意。
波尼克爾斯臉色很差地走進洗手間,半天沒有出來。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習慣性地朝冉習習的方向瞥了一眼,發現她睡着了,已經打完電話的阿曼達走過來,抽走她手中的平板,順便給她拉了拉毛毯,以免着涼。
一起身,對上老闆深沉的眼色。
阿曼達走過去,臉上猶有來不及收起來的溫柔之色,和平日裏大相徑庭。
「小鬼頭的病好了。」
波尼克爾斯關切地問道。
她無語:「我兒子叫約瑟夫。」
他揉揉鼻子:「都差不多。」
阿曼達輕笑一聲,眼底蕩漾着做了母親才有的溫柔。
看得他一滯。
半晌,他才皺着眉頭問道:「是不是做母親的都割捨不下自己的孩子。」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一瞬間,波尼克爾斯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早些休息,晚安。」
眼看着話題不對,阿曼達也溜了。
大家全都睡得香甜,只有一個人若有所思,枯坐到天亮,然後一口氣斃掉了設計部送來的全部方案,令還在巴黎的一眾設計師們苦不堪言。
儘管自以為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然而,一下飛機,那股特有的空氣味道還是令冉習習一下子回憶起,這是中海,這是她的家鄉。
無論她變成了誰,這座城市都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而發生改變,它只被時間改變。
前來接機的是嘉皇娛樂的高級公關經理,混娛樂圈出身的人,油滑得像泥鰍,禮節方面的事情讓人挑不出一丁點兒的錯,就連一向喜歡擺臭臉的波尼克爾斯也說不出什麼,一路面無表情地坐上豪華的加長車。
倒是同樣戴着墨鏡的冉習習有些惴惴不安:會不會被人當場認出來。會不會被嘉皇娛樂的人當眾喊出名字。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三年的時間,足夠遺忘太多人太多事。就連刁氏都不復存在,誰還記得她這個破產商人的女兒。倘若不是因為當年那段婚姻確實轟動,說不定她這號人物都彌散得無聲無息。
她朝着車窗呼出一口氣,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慶幸。
一行人下榻的酒店自然也是本城頂尖,嘉皇娛樂作為接待方,顯然做足了功課,無論是房間還是內部擺設都是按照波尼克爾斯一貫的喜好。
他們的殷勤體貼令冉習習隱約地明白了,這一次的合作,是水到渠成,兩廂情願。
看來,之前詢問她的意見,完全是多此一舉了。
然而她的身份完全沒有資格生氣,不過是助理一枚,還是第二助理,哪輪得到她來對公司決策指手畫腳的權利。
不想,送走了嘉皇娛樂的人,波尼克爾斯鄭重其事地讓身邊的人表態。
隨行的副總們自然是樂見其成的,何況,先用這一次合作來試試水,一旦成功了,是順利探路,即使失敗了,也不至於有大的損失。
就連冉習習都承認,利大於弊,可以一試。
她從來都不覺得這一次的合作存在問題,她只是討厭回到這裏,在她還沒有準備好她的復仇計劃之前。
眾人達成共識,阿曼達去聯繫嘉皇娛樂,先是對他們的周到招待表示感謝,然後話鋒一轉,提出想要同律總見面。
見面就意味着談生意,那邊自然馬上去安排。
很快定好了,明天一早去打高爾夫。
克雷格快速地滑動着手上的平板電腦,口中說個不停:「克勞斯球場,中海最好的球場,國際比賽專用球場,全長3600碼嚯,好大的手筆,聽說律擎寰包了場。」
波尼克爾斯的目光在他們三個人的臉上逡巡着。
冉習習本能地向後退。
「習習和我去球場。」
擲地有聲。
她脫口抗拒:「憑什麼,我打球很差。」
他笑了:「你可以喝果汁,睡覺,發呆,或者為我鼓掌叫好,都可以。」
誰不知道,她只是不想見到律擎寰那個老朋友而已。
冉習習似乎明白了他的險惡用心,一摸額頭,低低呻吟道:「要我說第幾次,我真的和他沒有什麼」
阿曼達和克雷格十分配合地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假裝沒聽見。
「你誤會了,我怎麼會把你當成砝碼呢。只是我不喜歡說英語,你可以做我們的翻譯,這樣我就可以隨心所欲地說法語了。」
他笑眯眯地說道,像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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