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自己的失敗,對於很多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讓一個女人承認自己在感情上的失敗,更是如此。
眼看着刁冉冉淚如雨下,孔妙妙急了,連忙一口氣抽出幾張紙巾,塞進她的手中,同時連聲勸道:「你別哭,你哭,肚子裏的孩子一定是能感覺到的,它也會緊張,覺得不舒服。」
刁冉冉自然也清楚這一點,她儘量止住眼淚,用紙巾按着雙眼,迫使自己馬上平靜下來。
「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家裏的事情太多了,一件連着一件,別說你現在懷孕,就是普通人恐怕也承受不了。冉冉,離婚什麼的話,千萬別再說了,就算你有這個念頭,也要儘快打消它。那麼多婚姻有問題的夫妻,都沒有走到離婚這一步,何況你們之間,遠遠沒有那麼嚴重。」
見她平靜下來,孔妙妙壓低聲音,小聲叮囑着。
她很了解戰行川的性格,要是刁冉冉在懷孕期間率先提出離婚,他一定會怒不可遏,覺得自己的顏面受損。不過,根據我們國家現行的法律,女人在妊娠期和哺乳期,是受法律保護,丈夫是不能提出離婚的。
也就是說,其實,戰行川想要離婚不假,但他還想要面子,不想在人前做被妻子拋棄的那一個。
孔妙妙哪裏會不知道他的心思,在心裏將戰行川默默地罵了一萬遍,猶豫着該怎麼提醒刁冉冉要多加小心。她真想直接告訴她,他和你結婚,一切都是有預謀的,而我其實也算是一個幫凶。
「再說吧。對了,我感覺容謙好像也很喜歡孩子,你們有沒有考慮過,什麼時候要一個,」
刁冉冉主動轉移了話題,不想再在離婚的問題上糾纏下去了,反正,也說不出一個結果來,還不如先不去想了。
孔妙妙怔了怔,咧嘴笑道:「生孩子我不急,我不想惹一身騷,被容家的那群人抓住什麼把柄,還得以為我是想要母憑子貴,靠着肚裏的那塊肉嫁進他家。他要是真的愛我,就算我生不出,也不會影響什麼。」
她倒是真的不着急,反正,她也不着急結婚,更不要說生孩子了。
「是啊,你們都還那麼年輕,沒有必要太趕時間,先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吧。不要像我似的」
刁冉冉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明顯隆起的腹部,一時間心頭五味雜陳。
她承認,要不是自己當初太沒有安全感,太想要用一個孩子來確定和戰行川的關係,也不會剛結婚不久,就想要馬上懷孕。事到如今,他們的婚姻基礎本來就不夠穩定,即便有了孩子,也不見得能夠抹殺那些原本就存在的矛盾和問題。
總而言之,孩子的確是夫妻兩個的紐帶,可那卻是要建立在他們足夠相親相愛的大前提之下,否則,孩子的到來,反而會激化兩者的分歧,甚至可能讓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庭,徹底分崩離析。
而這些話,或許,對於未婚的人來說,是難以理解的。
「別那麼悲觀,冉冉,你和以前變了好多,和我剛認識你的時候,真的不一樣了」
孔妙妙有些難過地哽咽着開口,低下頭。
這一刻,她真的有些怨恨起戰行川了,更憎惡虞幼薇,他們兩個人如果想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好了,何必要把別人拉下水呢,害了一個又一個的無辜人士。
要不是從小被戰家收留,又和戰行川一起長大,孔妙妙可能真的會和他翻臉。
而現在,她夾在中間,好像怎麼做都不對,不做,又好像更不對。
似乎看出了孔妙妙的不安,刁冉冉主動提議,再去逛一會兒,她想買幾份小禮物,送人。
「送人,送誰啊,」
孔妙妙有些好奇,刁冉冉現在也不上班了,整天在家休息,要送什麼人。
「後天是收購儀式,要見到律擎宇和江菡齡,之前因為我和律擎宇意外在片場受傷,害得他休工了幾個月,而且江菡齡也是臨時頂替我的。我總覺得,欠了他們兩個的人情,反正後天一定會見到,正好順便聊幾句,還了這個人情。你覺得,怎麼樣,」
刁冉冉托着腮,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孔妙妙,徵詢着她的意見。
孔妙妙一聽,立即反應過來,以後,刁冉冉的公司就要徹底轉手給律擎寰了。律擎寰是嘉皇娛樂的總裁,公司里有上百位大大小小的明星藝人,律擎宇和江菡齡雖然不是最紅的,卻是最近力捧的兩個新人,而且,他們兩個人的經紀人都是丹尼爾,丹尼爾一直默許他們捆綁在一起炒作的行為。
「這麼一說,似乎還真的避不開呢。既然如此,我們就去逛逛吧,看看買什麼比較好。」
兩個人提着剛買的各種東西,離開了咖啡廳,去樓上繼續購物。
戰行川回家的時候,刁冉冉已經回來了,剛洗完澡,正在臥室里整理着今天的「戰果」,七八個紙袋堆在地板上,幾件衣服攤開在床上,還沒來得及掛起來。
「和妙妙逛街去了,」
他走過來,從後面抱住刁冉冉,把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柔聲問道。
她全身一緊,僵硬了幾秒鐘,點點頭:「嗯,買了衣服和一些小玩意兒,刷的你給我的那張卡。」
戰行川笑着開口道:「幹嘛和我強調這個,卡給你,就是讓你用的,我還覺得你買的少呢。要是身體允許的話,沒事就多逛逛,喜歡什麼先買回來。」
她勉強一笑,轉過身來,直視着他的雙眼,故意說道:「好的。哦,對了,洗衣店今天把你送去乾洗的那幾套西服送來了,我檢查過了,衣服沒問題,我已經放回衣櫥了。」
刁冉冉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他的表情。
戰行川很自然地點頭說好,再也沒有其他的話了,臉上也很自然,不像是在偽裝。
她心下瞭然,看來,他可能完全忘記把那幾張小票從外套口袋裏取出來丟掉這件事了。否則,以他的謹慎,他是不可能把那麼明顯的證據留着的。
還有可能,是虞幼薇偷偷塞進去的,總之,他現在還不知道,刁冉冉已經查證過了,也知道他和虞幼薇私下又見了面,還一起吃了飯。
「收購公司的事情,已經是沒有商談的餘地了,是嗎,」
就在刁冉冉兀自出神的時候,戰行川掃了一眼放在梳妝枱上的那摞合同文件的副本,擰起眉頭,沉聲問道。
看來,他問的話果然是廢話了,合同都已經做出來了。
在這件事上,刁冉冉的態度堅決得可怕,如果是以前,戰行川表達了不滿,她百分之九十都會聽從他的意見,不去做讓他感到不高興的事情。
然而,這一次,她寧可得罪他,也要把公司賣給律擎寰。
不得不說,多多少少,這件事也和戰行川三番五次地令她傷心有關。他對待虞幼薇的態度太過藕斷絲連,讓刁冉冉從失望,再到絕望,一個對愛情絕望的女人,往往會在其他事情上變得聰明果斷。
事實證明,把公司賣給律擎寰,而沒有賣給戰行川,是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當然,刁冉冉要等到很久之後才知道這一點了。
「我知道你不贊同我的做法,不過,我已經決定了,自負盈虧,就算是有什麼負面的影響,我也會自己消化的,就當是買個教訓好了。」
她說這些的時候,也不完全是因為賭氣,也有一些泄憤的成分在裏面。既然她被迫成為刁冉冉,不得不接替那個女人留下來的一堆爛攤子,那麼,好,她就用這個身份,賣掉公司。反正,刁冉冉早就把公司的大部分資金都轉移走了,剩下的一部分只能勉強維持日常的運營,擺明了也是在防着她。
既然如此,她索性就把公司賣掉,至於賣公司的錢,她一分也不會揣進自己的腰包,全都直接劃到刁氏總公司的賬上,給員工發工資,然後坐等上面的處罰結果,該罰款就罰款,該坐監獄就坐監獄,總之一句話,認罰。
「你那是什麼話,我只是不願意看着你把公司賣給姓律的。誰知道他有沒有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還有他那個弟弟,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真搞不懂現在女人的審美,為什麼會迷那樣的男人,想想就覺得奇怪。」
戰行川一想起律氏兄弟,就恨得牙痒痒。
刁冉冉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就一眼,戰行川就立即閉上了嘴。
他總覺得,她看自己的目光和往日不同,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說,可是,戰行川就是覺得沒來由地一陣心虛。
所以,他不說話了。
悻悻地轉過頭,戰行川看見梳妝枱上還有三個精美的禮品盒,小小的,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麼。
刁冉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是她給律擎寰律擎宇和江菡齡準備的小禮物。
她分明看出了戰行川很好奇那是什麼,不過,她倔強地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繼續收拾着床上新買回來的衣服,用小剪刀把吊牌剪掉。
就讓他好奇去吧,疑惑去吧,他和虞幼薇一起吃火鍋的時候,可有想過她一個人在家養胎,是多麼的無聊,多麼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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