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你還是那麼軟弱…」
看着跪倒在地上的迪克,殘酷騎士短暫的停了下來。他沒有摘掉自己的面具,只是那樣漠然地注視着自己曾經的養子們。
「傑森,曾經的你是最像我的那個羅賓,但你現在變得那麼的軟弱,弱到連死在我手下的資格都沒有。」
殘酷騎士一腳踢開迪克,看着正倚在牆角大口喘息的傑森和捂着流血的左臂,單手持匕,正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死死盯着自己腳步的達米安。
「真是奇怪,這個世界的我居然還有閒心生孩子哈。」他嗤笑了一聲,硬生生撕下了自己的臂甲,那裏已經被達米安疾馳的跑車撞碎了,理論上他的身體現在都應當同那輛跑車車頭一樣,徹底的扭曲、粉碎。
可奇怪的是,他就是那麼詭異的活了下來,而且看上去壓根沒受到什麼嚴重的傷。
這不科學!達米安咬緊了牙關,哪怕是他的父親,哪怕是蝙蝠俠掌握的最頂級的消力技巧,也不可能毫髮無損。
這根本不是什麼蝙蝠俠,這是一個怪物!
殘酷騎士一聲不吭的將嵌入手臂的臂甲殘片拔了出來,接着從背後巨大的武器架上又一次拔出了一把霰彈槍,蝙蝠俠從來沒有廢話的習慣。
笑點將匕首從最後一個保安胸口拔出,鮮血潺潺的從他仍在微微起伏的胸口中流出,流淌在地上,匯集成一條綿延的血線。
笑點不緊不慢地邁着優雅的步伐,直奔最裏面的房間,那是連傑森也不曾打開的。
她輕鬆地哼着小曲,隨手拿着保安的門禁卡在指間靈活的轉動着,輕輕一掃,門禁上頓時冒出了幾點綠光。
但是大門並沒有打開,那個緊接着,她拿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平板,隨着一系列圖形的排列組合,布魯斯?韋恩的面容出現在了平板屏幕上。
「識別成功,韋恩先生,歡迎光臨。」
大門內部傳來了「嗒嗒」的微聲,傳統的機械鎖運轉起來,沉重的實心機械門裂開了一道縫隙,消毒水的氣味噴射而出,呈現出詭異的幽綠色。
笑點覺得自己仿佛被浸泡在冰水中,但她對實驗室里的東西渴望壓過了恐懼,她不避不讓,死死地盯着正緩緩洞開的鋼鐵大門。
很快門開了,笑點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的興奮,快步踏入實驗室,實驗室中陳列着韋恩集團各式各樣的新型裝備、武器,但笑點看都沒看,她大步沖向一階陳列櫃,看着眼前那個她夢寐以求的東西,笑點的臉上終於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潮紅。
「」
………………
每個人在自己的格鬥生涯里遲早都會碰到侵略性極強的對手。
對於這種侵略型對手,一般傑森喜歡稱其「莽撞人」(並非貶義),或許性格所致,或許經歷所致,但敢打敢拼表現,確實會嚇壞很多實戰經驗少的人。
對於這種人來說,即便是技術不佳,也有可能讓一些心理素質不佳的老油子翻車。
但話又說回來,一個有智慧的壓迫型格鬥家和一個業餘的猛衝猛打型選手有本質的區別。
但對於傑森這種經過嚴格訓練的人來講,遇到這種所謂的莽夫,簡直是做夢都能笑醒。
如果是一個魯莽的壓迫型選手,傑森可以輕易地反擊他一整天。
但如果他是一個經驗老道,深諳如何施加壓力和運用步伐的老手,就像…蝙蝠俠,那麼傑森就笑不出來了。
好在傑森他們有一個巨大的優勢,那就是…他們人多…
在這種街頭遭遇戰,人數的差距會帶來巨大的優勢,如果是幾名懂得協同作戰的格鬥高手聯合進攻,完全可以實現跨段位的挑戰。
可惜,他們之間的差距本來就不是技巧層面上的東西,而是一些…更本質的玩意。
「為什麼我們他媽的無法對他造成傷害?」達米安一揮斗篷,數枚蝙蝠鏢以不同的角度對着殘酷騎士疾馳而去,但這次他甚至沒有進行躲避的動作,就那樣任由蝙蝠鏢打在自己的戰甲上。
「那是什麼材料的戰甲?它可以吸收動能減緩衝擊?」
「不是因為那套戰甲…」傑森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不管是他的皮膚還是戰甲,都好像被一種奇特的能量保護着…我從未見過。」
「不行…迪克他失血過多,再不得到治療他會死在這裏!」
傑森咬着牙,在這關鍵的時刻他終於想起自己還有一個蝙蝠洞系統,然而就像那位老年布魯斯說的,這場戰鬥是屬於蝙蝠俠的戰鬥,他只能依靠自己。
「那到底是什麼…」勾拳、爪、槍械、炸彈…傑森竭盡所能的施展着自己掌握的所有格鬥技巧,最大化利用着自己所有的戰鬥技能,可是毫無作用。
在被一枚炸彈炸飛進廢墟之後,「黑暗多元宇宙庇護着我…」殘酷騎士低沉的聲音仍舊照常在黑暗中響起。
「看起來…我們可能都要死在這裏了。」傑森有些疲憊的垂下雙手,哪怕是他經過改造後的身體強度,也無法撼動這個名為殘酷騎士的怪物。
他已經竭盡全力,精疲力竭了。
哥譚的夜色鐵一樣堅硬。城堡的黑影矗立在大道盡頭,哥德式尖頂直刺夜空,像是巨大的鐵甲騎士豎起密集如林的騎槍。
地面震動,如狂雷滾動着推進,黑色的戰車,噴着白色的氣,馳入哥譚街道。
男人籠着黑鐵的面罩,眼睛血紅,像是夜色幻化而成的猛獸。鐵面罩額心的位置用紅銅鑲嵌出蝙蝠花紋,在黑暗中擇人慾噬。
蝙蝠車停在廣場上,一身黑色戰甲的的男人緩步走下蝙蝠俠車,冷冷的四顧。
他大約四五十歲,有着深邃的眼睛,滿是胡茬的下巴上還有着微不可查的皺紋,黑色的披風下滿是沙塵。
他右手拿着一個黑色提箱,格外顯眼的是插在大腿兩側的手槍。
雖然穿着蝙蝠衣,但和其他蝙蝠俠不同,他的斗篷不是柔韌的凱夫拉材料質地,而是一件用粗線縫合厚實的普通披風。
這件線條堅硬的披風很舊,有些地方被磨成了白色,緊緊裹着他肌體分明的身體,像是一件鎧甲。
看外表這個男人介乎蝙蝠俠、軍人和巡行於荒野的野獸之間……也許三者都是。
風掀起他的披風,空中瀰漫着刺鼻的火藥味。
紅眼的目光穿越巨大的廣場,眺望那座半隱在黑暗中的雄偉建築。
那是一座白色大理石修道院,也曾是阿卡姆家族的傑作之一,同阿卡姆瘋人院極度相似。
它坐落在層層石階上,尖塔凌厲如劍。濃郁的哥特風格,從上至下雕琢無數的天使、惡魔、龍和聖靈,垂直銳利的棱和線賦予它修長而森嚴的美,但在這個死寂的夜晚,在燈光照耀下,那華麗的白色大理石外牆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壁立的層層白骨。
望着那個建築,紅眼蝙蝠似乎陷入了回憶中,良久,他終於回過神來,看向遠處正在激戰的蝙蝠家族。
聖潔之地將在今夜成為戰場,紅眼蝙蝠舒張鼻翼,狠狠地吸入空氣中的火藥氣息。
他穿越那些手持武器的年輕人,緩步走上台階,身體繃緊,厚實的蝙蝠衣下肌肉隆起,好像廢墟里隨時會撲出魔鬼來。
當他完全走進廢墟的陰影后,接着,就好像是水庫的閘門裂開,清冷的月光海潮般傾斜出來灑在殘酷騎士身上,好像裏面正舉行一場盛大的狂歡,但是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他走進廢墟,傑森看到的最後一幕,是紅眼蝙蝠黑色的背影行走在扭曲的廢墟通道里,好像孤獨的靈魂走進地獄。
「嗨,孩子,好久不見。」滄桑沙啞的聲音從面罩下傳來。
「我很想你。」他舉起了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殘酷騎士的臉上!
出乎意料的,這一拳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殘酷騎士的臉上,進而將他擊飛了出去。
殘酷騎士狠狠地撞在了牆壁上,面甲都被擊碎了一塊,露出了一小片淤青。
「你是誰?」殘酷騎士的聲音出現了細微的變形。
很明顯,這一拳對他造成了傷害。
紅眼蝙蝠直起身,彬彬有禮的向殘酷騎士致意,張嘴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就在這個時候,一陣不知從何處來的風吹過,搖曳的燈光為之一暗。他的名字被風聲吞沒了。
然而殘酷騎士畢竟曾經是蝙蝠俠,他通過超常的視力和唇語技巧仍然輕鬆辨別出了紅眼蝙蝠的話。
一瞬間,他的情緒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冷靜的蝙蝠俠竟然有些失態了。
「離開這裏孩子們,去你們該去的地方。」
紅眼蝙蝠滄桑沙啞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傑森的思緒。
他擺了擺手,示意達米安將迪克抬上蝙蝠車,但達米安卻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也上車。
阿卡姆騎士頓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甩脫。
他很少接觸別人,或者說很少有人願意接觸他。
他是阿卡姆騎士,是黑夜中的處刑人,是罪犯們的告死天使,人們相信他鎮壓罪惡的堅定內心,尊他為騎士。但沾過鮮血的手總是讓人畏懼,好像已經變成了兇器。
別的英雄會在打擊犯罪後親切的與群眾們簽名合照,他卻從不這麼做,他甚至不會開口和他們交談,因為他看得出那一刻群眾們眼中的恐懼。
那種恐懼就像是他比那些罪犯更加可怕一樣,而觸摸他就像觸摸吸血的蝙蝠那樣叫人不安。
漸漸地他也覺得自己身上有一絲血腥氣,他把自己浸泡在冰冷的浴池裏讓自己熾熱的內心冷靜,逐漸的,他的心真的堅韌如鐵。
他在公開場合接受人們的歡呼,卻住在偏遠的莊園裏里,沒有人願意做他的鄰居,因為他殺死過多的罪犯,罪人們的靈魂圍繞着他的屋子,隨時準備在他不夠堅定的時候撲進他的心裏撕咬。
所以接觸到達米安微涼的手,傑森立刻想要掙扎,就像是被人抓住的翅膀的蝙蝠。人只知道蝙蝠的翅膀摸起來讓人毛骨悚然,卻從不去想蝙蝠被人握住時的驚恐。
但最終他還是咬了咬牙,理智告訴他,他已經成功了,哥譚的騷亂得到了鎮壓,明天起,這個城市將只有一個聲音,他可以重建秩序清掃罪惡,還可以藉此機會從那些財閥身上狠狠地割下一塊肉…
但穿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瀑布般的月光撲面而來。巨大的月輪破開了雲層,懸掛在教堂的屋頂,黑色大理石的露台中央插着巨大的黑色十字架。
在那莊嚴而又聖潔的十字架下,卻是一片人間慘像,人們哀嚎着,哭喊着,殘肢斷臂,血流成河…
傑森看了看十字架上的神像,沉默了一會兒,從腰帶下摸出銅管封着的火種,扔向了十字架。教堂的頂層,熊熊的火燃燒起來。
付出了這樣慘痛的代價,他真的贏了嗎?
蝙蝠車揚長而去,向着韋恩莊園處疾馳着。
副駕駛座上,達米安攙扶着奄奄一息的迪克,有些悲傷的望着傑森,「這也在你的計劃里嗎?」
傑森沉默着,過了好久,他才疲憊地嘆了一口氣。
「正義,需要犧牲。」他麻木地說道。
…………………
韋恩莊園,大門。
蝙蝠車已經靠近了,大門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打開。
傑森的眉頭驟然變得無比陰沉,通過敏銳的觀察,他已經察覺到了這裏的異常。
當車停在大門前時,達米安發出了一聲驚呼,門前的吊燈上,赫然掛着一個黑影。
傑森握着方向盤的手臂上赫然爆出了青筋,他只看輪廓就能判斷那個人的身份。
也正是如此他才不願意相信。
那正是他們的老管家,潘尼沃斯阿爾弗雷德先生!
阿爾弗雷德曾經是一頭雄獅,但是一隻老去的獅子已經失去了獠牙和利爪,他一直像個可靠的長輩一樣照顧着布魯斯和他的孩子們。
這個鬚髮花白的老人被鐵鏈綁在高高的路燈上,雙手被鐵鏈條勒得沁出了血珠,長久地沉默着、昏迷着,就像教堂十字架上受難的聖子。
他依然魁梧的身體撐起了筆挺的黑色西服,甚至凸顯出肌肉的輪廓,但是也許他的骨骼已經脆到了不能承受肌肉力量的程度?旁觀一個英雄的老去,就像看着女人美麗容顏剝蝕那樣令人悲哀。
而此刻,看到這位昔日的戰爭英雄,他們最親近的老管家被掛在路燈上,生死不明,傑森只感覺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