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領哈哈大笑道:「盡可一試!」說完舉手一揮,雪盜們紛紛向前湧進,竟似要率先發動攻擊。
韓鐸心中愕然,這雪盜如此囂張,比之黑雕還要猖狂,難道是有什麼倚仗不成?不待他發出號令,崔佑裘卻已顫聲向左右喝道:「你們還等什麼,還不快把悍匪拿下。」
韓鐸這一路人馬有大部分是招驀來的江湖武師,個個身手不弱,哪裏會將這些尋常盜匪放在眼裏。現在聽到將軍喝令,立即便沖了出去,打定主意多殺幾個馬賊立些功勳,好為日後升職之路加些籌碼。
眼見武師們蜂湧而來,雪盜首領冷冷一笑,前臂微微一揮,位於前排的雪盜齊齊大喝出聲,將武器持在手中,只是他們亮出的兵刃不是馬盜常用的彎刀,而是一柄柄寒光爍目的長槍。
卻聽聲聲慘叫響起,沖在最前面的武師收勢不及,被一排排豎起的長矛刺了個對穿,傾刻便死了十餘人。僥倖未死的武師面對前方密密麻麻的長槍陣,個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不待他們反應過來,一聲聲尖厲的呼嘯聲突然響起,數十枝利箭由雪盜之中飛出,登時又射死了十幾個。餘下的武師亡魂皆冒,紛紛回馬向後逃去,雙方還未正式交手,蕭國的人馬便吃了個大虧。
韓鐸見狀眉頭微皺,沒想到這些馬賊這麼厲害,自己的屬下竟一觸即潰,難怪他們能橫行於這雪原之上。
葉梓桐看着眼前激戰,心中默默思索着什麼。
雪盜的厲害遠遠超出眾人意料,令韓鐸這一方的人馬吃驚不已。
那雪盜首領揚聲大笑:「你們若想活命。便棄馬滾蛋,把車上物品統統留下!」說完長槍一揮,雪盜們呼啦啦向前撲出,竟將車隊圍了起來。
韓鐸此時已隱隱有了怒意,他眉頭一皺。果斷下令出擊,如令對方氣勢再漲,只怕對己方不利。蕭國的武師們眼見同伴們慘死在敵人手下,也是個個怒不可遏,紛紛驅馬沖了出去。
雙方人馬終於正式接觸,喊殺之聲登時響徹半空。蕭國的武師們雖然悍勇,但外圍的雪盜似乎個個訓練有素,他們站位極佳,列陣井然有序,一人受創。立即有人將防位補上。這些雪盜佈陣之時前矛後刃,長短呼應,配合得極為默契。武師們往往受長槍所阻,攻擊無法得心應手,即便避開了矛尖,卻冷不防有短刀或利箭殺出,加上彼此協作不利,人數雖然不少。卻如同隻身與數個敵人搏鬥一般,稍不慎便會身上掛彩。
雪盜們只用四百人便將車隊圍住,整個陣形如同一條緩緩流動的環帶。他們人數並不多,但協作能力極強,一旦某個攻擊面受到重點攻擊,其餘隊形便會在白馬首領的指揮下向那裏靠攏,防守層登時便加厚了不少。在這條滾滾流動的防守圈外還有百來人的移動騎兵,負責隨時補充疏漏的人鏈。
如此一來。武師們雖攻得極猛,但雪盜的陣形卻未見任何鬆動。反倒是武師們攻擊無果,徒增了不少傷亡。
韓鐸眉頭緊皺。他雖素有智謀,卻並不是全能將軍,行兵打仗並不是他擅長的,更何況眼下這支雪盜異常厲害,只比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也不惶多讓。眼見形勢不妙,韓鐸輕嘆一聲,打算親上戰場,看能否挽回頹勢。正要動身之際,卻聽旁邊有一個聲音響起:「韓先生且慢。」
韓鐸愕然回首,卻見一個少年行至他身後。
「梓桐姑娘?」韓鐸認出這容貌異常清麗的少年,但他心焦場上局面,只能輕聲道:「姑娘請先退下,現在不是你我說話的時候。」
走近韓鐸的正是葉梓桐,她見韓先生有些焦急,於是低聲說道:「先生,我或許可助你打退這些雪盜。」
韓鐸聞言微詫,於是耐心問道:「哦?你有辦法?」
葉梓桐看向韓鐸:「不知先生覺得這些雪盜與其他的盜匪可有什麼不同?」
韓鐸看了看激鬥的人群,沉思道:「這些雪盜陣容齊整,步伐統一,比之尋常馬賊要強了許多。」
葉梓桐點頭道:「正是。你我都見過馬賊,即便是黑雕那樣兇悍的馬賊也遠不如這支雪盜。如果他們的首領不是一個軍事天才,那麼就是他們本身有問題。」
韓鐸聞言一愣:「你是說他們是軍人?」
「不錯,恐怕一般的正規軍也沒有他們厲害呢!」
韓鐸微一沉思:「可是他們身着打扮與傳言中的雪盜一模一樣,況且這裏已經接近蕭國邊境,什麼樣的軍隊竟敢攻擊我們?」
葉梓桐搖搖頭道:「裝扮雪盜並不是難事,問題是這個時候誰會對先生護送的東西感興趣?」
韓鐸心中一驚,詫異道:「明月國?怎麼可能,明月國距這裏何止千里,再說他們又如何通過蕭國的層層防衛來到這裏呢?」
葉梓桐淡淡說道:「能裝扮成雪盜伏擊我們,想來潛入蕭國也不是什麼難事。」
韓鐸臉色沉重,沉吟片刻後又接着問道:「你說你有辦法退敵,可說來聽聽嗎?」
葉梓桐宛爾一笑:「這雪盜的首領確實不凡,行軍佈陣十分厲害,只可惜他犯了一個大錯,一個優秀將領不該犯的錯誤!」
韓鐸忙問:「此話怎講?」
「這雪盜首領雖然厲害,但是太貪心了,竟想以五百人將我們全數消滅,還布下一個圍殲的陣形。如果我沒料錯,這首領定是初入軍隊,為人年輕氣盛,又過於自信,他料定先生一方沒有行軍佈陣的人才,才敢如此大膽行事!」
韓鐸臉上一紅,他是個武者,確實不懂帶兵打仗那一套。只是眼下卻顧不得多想,聽葉梓桐說得有理。禁不住問道:「依你如見,我們當如何退敵?」
葉梓桐淡淡一笑,「先生如若信我,便請聽我吩咐。」
韓鐸聞言猶豫了一下,他早已看出這少女有些與眾不同。但在這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卻不知該不該相信她。他看了看正在傷亡慘重的武師們,終於下定決心,向葉梓桐道:「我聽姑娘的。」萬般無奈下,他終於決定賭上一賭,不知不覺中。葉梓桐那與自己年齡性別極不相襯的睿智談吐也給了他一定的信心。
看着韓鐸毅然絕斷的表情,葉梓桐微微一笑
葉梓桐在韓鐸耳旁默語數句,韓鐸頻頻點頭,接着向崔佑裘走去,哪知剛說了幾句。適才還在瑟瑟發抖的崔佑裘已跳將了起來:「你是不是瘋了,竟聽一個身份不明的人的話,她要是奸細怎麼辦?此事萬萬不可,我命令你帶人守住車隊,尤其是我這裏!」
韓鐸身為武者,本是熱血之人,見這崔佑裘如此畏首畏尾,心中頓生鄙視。但他畢竟是崔佑裘下屬。不可任性胡來,於是只好頻頻相勸。
哪知崔佑裘不但聽不進話,反而大怒道:「是誰妖言惑眾。立即給我指出來,本將軍要治他個擾亂軍心之罪。」韓鐸無奈,只得將葉梓桐指了出來。
崔佑裘瞪着眼睛向人叢中瞧來,這才看清葉梓桐的真面貌,一時兩眼發直,涎水都流了半尺長。暗道怎會有如此漂亮的少年。如果不是女扮男裝,捉回去做孌童也不錯。
葉梓桐自然不知道崔佑裘的齷齪心思。不然非一掌活劈了他不可。
韓鐸趁崔佑裘發呆之際,趕緊去請示羅商。
葉梓桐將一切看在眼中。暗暗搖頭:習武之人一旦身入官場,便會多了許多約束,失去了原先那份豪放不羈的江湖血性。
羅商顯然極為信任韓鐸,聽完他的話,立即便去找崔佑裘,哪知崔佑裘仍不買帳,只一昧的搖頭。他雖然好色,但自己的命畢竟比女人重要。羅商臉色一沉,不悅地向韓鐸道:「韓先生,就照你的辦,有什麼事我來擔當。」
韓鐸聞言大喜,再不理會崔佑裘,忙着大聲召集四處胡亂攻擊的武師們。崔佑裘大怒,連聲喝罵起韓鐸來,他不敢遷怒羅商,兩人雖然平級,但對方卻是掌管庫布司的頭頭,與不少朝中顯貴交情頗深。
負責護送軍備的武師大多是由善武館出來的,武功高超的韓鐸在他們心中很有威信,遠勝於一身肥肉的崔佑裘。此時聽他一喚,頓時紛紛向他靠攏。
雪盜們見武師們紛紛後退,竟也不加緊追擊,而是圍在四周,虎視眈眈的持械相向。
待到武師們匯聚一處,韓鐸向六個平日素有威望的武師耳語幾句,接着一聲令下,那六人帶領滿腔怒火的武師們大吼衝出,數百人一齊攻向西面敵人。那白騎首領見狀長槍一揮,雪盜的陣形迅速流動起來,大量兵員向西面補進,那一層的防護立時厚實了不少。
眼見敵人陣形變動,韓鐸口中一聲呼哨,前方武師突然向旁側移,分向兩邊撲去。如此一來,南面和北面的雪盜頓時吃緊。周圍移動的雪盜見狀趕緊補上,此時韓鐸停住腳步,帶領足有三百之眾的武師掉轉槍口,往東面猛撲而去。
東面的守軍兵力被調動了一半,防守線已是稀薄無比,長矛利箭也擋不住如虎似狼的武師,陣勢轉眼便告擊破,剩餘的雪盜很快便被憤怒的武師們撒成了碎片。
東面防線一破,韓鐸立即呼喝車隊轉移,馬車輜重被迫丟棄了不少。那雪盜首領眼見陣勢被破,竟沒有繼續追擊,只是遠遠望着他們。
剛剛還廝殺正烈的戰場頓時寂靜了下來,正隨眾人撤移的葉梓桐看了看佇立不動的發盜,又看了看周圍如釋重負的武師們,心中突然生出一絲警訊,她胸中驟然一動,登時向韓鐸大聲疾呼:「快,先生,我們快上南面的山頭!」
韓鐸聞言頓愕,剛剛才衝出敵人的包圍,此時再登上側方的小山包,豈不是作繭自縛嗎?
葉梓桐見韓鐸有些猶疑,禁不住焦急起來:「快,不然就來不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