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爾巴哈的命運已經被註定,同樣註定的,還有杜桑德回家的時間。
等紋章管理處的特工們把人帶走之後,杜桑德才和羅森等人告別。隨後,他帶着托德和湯姆,租了一輛正準備下班的公共蒸汽馬車,馬不停蹄地趕回到了莊園裏。
今天的莊園裏,燈火通明。
杜桑德下車之後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家,腦子裏全都是困惑——這大晚上的燈火通明,這是打算幹啥啊?
進了房間,杜桑德看到了神色平靜的安德羅妮,然後突然心裏咯噔一下。
「親愛的,你今天回來的挺晚吶。」安德羅妮看着自己的兒子,似笑非笑,「雖然男人們總是要有一些應酬活動,但這些事情對只有十歲的小孩子來說有些早了吧?」
杜桑德沒說話,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摸出了紋章管理處的徽章,52式手槍和那隻專屬於紋章管理處的鋼筆。
「這些是我今天在紋章管理處里收到的。」杜桑德把這些東西放在了安德羅妮面前的桌子上,然後說道,「按照伯恩先生的說法,我在您從下議院離職之後,就會去紋章管理處里工作。」
安德羅妮看着自己的兒子,半天之後問道,「你想去麼?」
「在這件事情里……我個人的意願恐怕是最不需要考慮的內容。」杜桑德露出了苦笑,「在紋章管理處的局長辦公室里,剛剛簽字逮捕並且處決了哈羅德幾乎所有家人和親屬的局長向我宣佈了這個決定……」他嘆了口氣,然後攤開了雙手,掌心朝上,「我確實是不敢直接拒絕。」
「你想去麼?」安德羅妮並沒有在意自己兒子所敘述出的現實的「困難」,她只是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在紋章管理處工作,意味着你會擁有非常巨大的、針對貴族的權力。下級貴族見到你就像是見到鬼一樣——你想去這樣的地方工作麼?」
「不想。」杜桑德嘆了口氣,「在我看來,紋章管理處的工作氛圍太狂熱了——毫無疑問,只有對皇帝陛下極其崇拜、無限忠誠的人才能進入並且適應那個地方……同時還得有能夠為了皇帝陛下,將其他人的性命視若無物的膽量。」
「挺好。」安德羅妮欣慰的點了點頭,「如果你也成為了那樣的人,我會很失望的。」
「不過蒸汽騎士看起來真的很帥。」杜桑德從桌子旁拉出椅子坐下,用手撐着下巴,有些惆悵的感慨了起來,「要不是因為父親是海軍……我真的想問問伯恩先生,有沒有辦法賣給我一套。」
安德羅妮對杜桑德的自言自語並沒有做出什麼特別的反應。男人嘛,總是會對這武器裝備有些奇怪的熱情。
杜尚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想法。他想將一座三聯裝8寸口徑的驅逐艦主炮炮塔放在莊園大門口,並且在炮台下面懸掛上貝爾福德家族的徽章以作裝飾。
杜桑德有這個念頭,在安德羅妮看來並不怎麼奇怪。更何況他比杜尚還更清醒一些——不需要自己反對,他就能自己打消這個念頭。
「伯恩給你的東西都在這兒了?」安德羅妮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之後突然問道,「你的記錄本呢?」
「記錄本送到紋章管理處里去了。」杜桑德嘆了口氣,講起了今天在「聖薩爾餐廳」里的遭遇,「他冒用了皇家礦業聯合體勘探員的徽章,而且還冒充了莫爾斯老師。」
聽完了全部過程之後,安德羅妮也有些驚訝,「這個騙子還真是……膽大包天。」
管他到底膽子大不大呢,只要母親不來追究自己晚歸的問題,那就繼續聊唄。杜桑德忽然想到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問題。
「咱們家裏的情況,那個詐騙犯是怎麼知道的?」杜桑德皺起了眉頭,手指輕輕的在桌子上敲了起來。「莫爾斯老師的情況可以算是半公開的消息,畢竟他現在是您的首席私人秘書,只要有心,想要搞到相應的消息並不困難。但莫爾斯是我的老師,以及我們和哈羅德有矛盾,以及餐廳是咱們家的產業這三條消息……不應該有外人知道吧?」
「最有可能的猜測是,他瞎猜的。」安德羅妮想了想後,搖頭打消了這個判斷,「猜中一條可以算他運氣好,兩條是運氣很好,三條……這有些奇怪。」
貴族們大部分都有自己的產業,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是安德羅妮公開的產業並不是特別多——它們主要集中在一些化妝品、香水和奢侈品銷售領域。這些商店為了招攬到足夠多的客人,並且彰顯自己銷售的產品質量可信,都會在招牌上直接打出貴族徽章作為廣告。
而聖薩爾餐廳則完全不一樣,它的招牌就只是這個名字而已。除了店裏的經營者是從莊園裏出來的人以外,這家店壓根就不具有任何能被供識別和安德羅妮有關的線索。
「有人向外透露了這些信息,並且被這個詐騙犯知道了。」杜桑德非常簡單的得出了結論,然後他一籌莫展的望着母親說道,「問題是,掌握了這些情報的人中,誰會有動機透露給外界?這種情報有什麼價值麼?」
安德羅妮沒有說話,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杜桑德想了好一會,突然一驚。
透露這種莫名其妙情報的人並不是最麻煩的事情,最麻煩的是……正在收集這些情報的人究竟是誰。
什麼人會對一位貴族家裏的情況如此關注,甚至事無巨細連「聖薩爾餐廳」的所屬權都要搞清楚呢?
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一個好情況。
杜桑德的思緒飛快轉動,然後找到了一條似乎和那位詐騙犯高度相關的內容。
「他冒用了皇家礦業聯合體勘探員的徽章。」杜桑德的表情忽然一下嚴肅了起來,「而他掌握的消息如此全面,肯定不能是因為自己好奇。有人在向他提供情報……」
「夠了。」安德羅妮忽然站起身來,打斷了杜桑德的推理,「天色已經很晚了,親愛的,你應該趕緊去睡覺。」說完這句話後,安德羅妮直接轉身離開了房間,甚至沒有和以往一樣,先摸摸杜桑德的頭再走。
坐在凳子上的杜桑德有些擔心的看向母親的背影,這裏面肯定有問題……而且通過母親的態度來看,這個問題甚至比哈羅德還要嚴重一些。
皇家礦業聯合體……這個隸屬於皇帝陛下的礦業部門為什麼會試圖搜集自己家裏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