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195.萬物所出,造於太一(4.8k)

    燭九陰離開了,他認為這個宇宙註定會滅亡。

    他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這意味着那位黑色主宰的陰影早已覆蓋了這整個宇宙,而除了死亡的終極外,太一佈下的局正在往一個無法預測的方向發展。太一種下宇宙樹,又令原始宇宙誕生,這般契機,燭九陰不認為太一會拱手將其讓給榮枯雙子,成為榮再度復甦的養分。

    可燭九陰也無法堪破這迷局,唯有離開,保全自身。

    螻鄭重送別他。

    那太一真如燭九陰所言,只是掃視了原始宇宙一眼便轉身消失,空境徹底破滅,無數羽毛散落。

    但太一的離開令至尊徹底失去了枷鎖,這是們能肆意掠奪原始宇宙的應允。

    螻迎向黑暗中的至尊。

    九州子民只能看見濃稠的血從天上落下,巨大魔神的咆哮聲不斷響徹寰宇。一道又一道光芒升空,那是螻曾經埋在九州內的宇法方碑,鑄成不滅的壁障,至尊都無法輕易跨越。

    螻握緊隳八荒,被打碎了兩條手臂,隳八荒同樣刺入那至尊的體內。

    他聽到了尊位的破碎聲,下一刻發動宇法遠去。至尊正要追來,身軀卻動彈不得,身處宇宙猶如泥沼,隱約有一張大嘴咬住了的下半身,不停地咀嚼。

    螻將宇法運轉到極致,鎖死了至尊周圍的空間,冷冷注視至尊逐漸被原始宇宙吞沒。這是他能殺死至尊最有力的方法,只需要在尊位上開一道口子,尊位逸散出的權柄碎片會吸引來原始宇宙,那張深邃的大口會將至尊吃干抹淨,連尊位都消失的一乾二淨。

    空間律法與宇法合一的他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

    九州面對的壓力沒有想像的極端,那些至尊來到原始宇宙第一時間沒有將目光放在九州上,守護着九州的輪迴雖然不知去向,但幽冥中的青焰幫了螻不少忙。

    她將覬覦九州的至尊困在了陰間,那是青焰的國,在幽冥里,青焰的力量同樣強大,甚至因為宇宙中遊蕩的死亡氣息,死之律法得到了極其恐怖的提升,能爆發出殺死尊位的威能來。

    同樣還有悄無聲息落在九州背面的純陽,成就了尊位,強大的不可思議,所以至尊鮮有敢於正面進攻九州的存在,現在的九州等同於有三位極其強大的至尊拱衛,背靠原始宇宙,擁有同時對抗十位至尊的能耐,那些至尊忙於收割律法果實,汲取原始宇宙之氣,自然懶得去招惹現在的九州。

    但有些事螻心裏的確沒底。

    比如即將降臨的死亡。

    為何而來?

    單純地為了消滅宇宙樹麼?還是說為了守護榮的復甦?

    宇宙內,道韻仍在擴散,螻知曉自己不曾有休憩的時刻,他只能希望李成器的動作快些,找到輪迴。

    「嗯?」螻突然感知到宇法的氣息,這個宇宙里除了他只有燭九陰掌握宇法。

    還沒等螻主動探知,一扇大門打開,一個又一個至尊屍體落下來,皆被掏空了尊位。

    金色獨目閃耀在門後,燭九陰盤踞在屍山血海上,背後是一片無比澄清的天空,如星辰般閃耀的羽翼正在凋零。

    然後燭九陰猛地躍出,鱗片上滿是至尊血,那片青空下,還有數道王座正在升騰。

    螻一時不知說些什麼,他不久前才與燭九陰告別,燭九陰分明離開了這個宇宙,又怎麼會出現在天央的空境下,殺掉了數量如此恐怖的至尊?

    宇法之門關閉,燭九陰游出來,身上滿是傷痕,他看上去十分虛弱。

    「你離去時遭到至尊堵截了?」螻問,恐怕只有至尊圍殺才能讓這個怪物這般狼狽。

    燭九陰扭過頭,獨目

    疑惑地盯着螻:「什麼離去?」

    「不久前」螻正要解釋,宙法的光環就將他籠罩了。

    畫面回溯,卻只有螻對着一個空蕩的區域自言自語。

    燭九陰眯起眼睛,目中蓮花不停地旋轉,「我從太虛上來,一直在天央,你見到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螻一怔,一股寒意直衝腦海。

    太虛,苦海盡頭。

    白色花圃中,高塔聳立,潔白的羽翼垂下,結成巨繭。

    穢物們不斷地在周圍巡遊,這時卻突然破開一道口子,一個貓狗大小的影子從外游入花圃,毫不起眼,它緩緩浮上來,露出一對尖耳,是一隻金紋狸貓,它骨碌碌轉動眼睛,踩着花圃望着高塔靠近。

    滿月的一半浸泡在黑色海水中,整個花圃承接月光,如夢如幻。

    「你這牲畜,怎敢入侵萬物之母的國土,驚擾的安眠?」有聲音在狸貓耳邊轟然作響,那些花朵朝着狸貓的方向轉動,長出了一張張人臉,狸貓頓時毛髮一根根立起。

    它只能見到這片純白的花圃變了一副模樣,光輝不再,只有森白色的巨大骸骨露出土壤,那種骸骨在是古老時代的獸群,大荒的古獸便源自們的血脈,但古獸的先祖卻淪為了這片花園的養分。

    狸貓的毛髮開始脫落,皮膚和肉一團一團地掉下來,很快它也只有骨頭了。它的眼睛倒映那輪滿月,隨後脖子失去力量,腦袋掉下來,沒了生機。花團錦簇的鮮花們圍住它,在它的骨頭上也種滿了鮮花。

    在狸貓骨頭上生長出來的花朵說:「它是山鬼的使者,山鬼在看着這裏。」

    「山鬼看着這裏。」鮮花們重複,紛紛扭過花苞,毫無徵兆地看向苦海的某個方向。

    山崖上,山鬼微微蹙眉,低下頭,手臂發癢,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從骨頭裏往外鑽。不一會兒,手臂上藤蔓刺穿皮膚,汲取淋漓的血,在藤蔓上開出花朵。花朵長着一張與山鬼相似的臉,對着山鬼笑道:「你為何看着母親?你也要成為的孩子麼?」

    「母親願意」花朵話音未落,山鬼手臂發力,震碎了藤蔓與花朵,盯着從手臂上簌簌落下的花瓣碎片,山鬼眉頭擰緊,自語道:「恢復到這個程度了,太一,希望你動作快些。」

    「將原始宇宙作為榮新生的子宮,這種事情也就太一做的出來了。」有人在山鬼身後接話,但山鬼的身後並沒有東西,只有龍車的轟鳴聲。

    轟響的龍車聲和委蛇的雲旗色映照昏暗太虛,黑霧為的到來讓行。

    「長太息兮將上,日之升也!」無數世界在旭光中鋪展開來,為的車駕讚頌詩篇!

    天央古神,東君。

    無垠光亮中,男人開懷大笑,熾熱的強光令黑色苦海翻卷,驅使龍車從遙遠的高天落下,又貼着苦海的海面疾馳,最終來到山鬼的身邊。

    山鬼見到了旭光中的人影,慘白的嘴唇終是露出些笑意,「看來太一終於決定擺脫空境了。」

    「我等終於重獲自由!」東君說道。

    「都來了麼?」山鬼問。

    「自然。」東君回答。

    「居然都來了。」山鬼搖頭。

    「你看上去有些遺憾,為什麼?這般歲月的空境磨滅,我們都還能再見面,本該歡喜,為何遺憾?」

    「知曉黎仙麼?」山鬼問。

    「不知,這是何人?」

    「黎仙出自這個宇宙的九州,是承接了歲月尊位的羽化者,他在太虛中殺了雲中君。」

    「雲中君還有今天,那我等會可得去好生嘲弄他一番,現在雲中君躲在哪個時間線不敢見人呢?」東君笑了


    笑。

    「是死了,寂滅了,與大司命,湘君一樣,你見不到他了。」山鬼平靜地說。

    東君沉默了片刻,「當真?」

    「當真,我從不在這種話題上開玩笑。」

    「那黎仙就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殺掉雲中君?」

    「你大可擴張尊位,去感應億萬時間線,億萬個宇宙,看看它們是何模樣,它們都被雲中君的神風卷的殘碎,太虛的天空還有宇宙坍縮的碎片。雲中君恢復至全盛時期,依舊落敗,迎來殘酷的死亡。」

    「那黎仙如今在何處?我這就去取他性命。」

    「被榮當做了軀殼。」山鬼看向高塔上的巨繭。

    東君冷冷地笑道:「倒真是個好結局,不然他會生不如死的。太一撕開裂口讓雲中君來到太虛,難不成料到雲中君要遭此劫難,特意將他送出去給這黎仙,就像一些食料總得輔以佐料一樣。」

    「太一不會的。」山鬼搖頭。

    「我倒覺得未必,太一越來越陌生了。他不破開空境,甘心居於其中,不是他沒有這個能耐,而是他不願,他在等待什麼,或者說他在戒備什麼,自從九州之戰打完,他好像多了一個假想敵。但應龍死了,西王母不在,還有誰能當他的敵人?」東君語氣也逐漸凝重。

    「枯?畢竟是死亡尊位,尤其是在生命尊位毀掉後,死亡開始不斷膨脹,宇宙中很久沒有新的族群誕生了,甚至連新生兒都逐漸減少,倒是陰間混亂不堪,十分擁擠,若是任由這樣下去,枯在睡夢中就能殺死所有宇宙。」

    「絕不是枯。」東君擺手,「罷了罷了,也許只是我的一點臆測,在空境待久了難免有些不正常。」

    「其他人呢,他們到了麼?」

    「算算時間,到了。」龍車內的東君微微掀起車簾,目光一路延伸至苦海的另一端。

    苦海的另一邊,遠見一頭大白黿破開苦海,它背着一座宮殿,那魚鱗蓋屋頂堂上畫着蛟龍,紫貝砌城闕朱紅塗滿宮室。薜荔草編織成為大帳幔,香蕙草做成隔扇,其中隱約見到一個窈窕女子正在梳妝,幔帳後,一隻玉手捻着蘭花,一手扶着美玉,輕哼着歌謠,用天河水作發繩,簪上香草蘭花,緩緩起身。

    飛舞的衣袖上繡着江河白浪,鯉魚珍珠,的長髮不以女子梳妝,高高地束起。

    舉起雙臂,仿佛要托起這片苦海,而苦海真的開始升起。

    「九嶷繽兮並迎,靈之來兮如雲。」輕聲唱道,語氣似有些惆悵。

    天央古神,湘夫人。

    隨着的到來,苦海水暴漲。

    將那那座由太虛神座轉化的金字塔一路托到了太虛之外,越過高高的宇宙樹樹冠,送到了原始宇宙里。

    但那座白色花圃與高塔死死地紮根在太虛之底,沒有因為苦海的翻湧變動分毫。大白黿載着,游向那座夢幻般的花園。

    東君駕龍車,山鬼驅紅豹,湘夫人臥白黿,三者於榮的花園外交匯。

    「怎的不見少司命?」山鬼道。

    「離去了。」湘夫人輕輕地嘆息。

    山鬼一怔。

    「來自空之尊位的最後一擊,令少司命成為無,在空境中已經十分虛弱了,經不起這一擊,所以離去了。」湘夫人低眉,眼中有水波蕩漾,看上去是如此多愁善感,可抬起整個苦海的偉力又彰顯作為古神的威嚴。

    「少司命應當是我們中狀態最好的。」山鬼不知說些什麼,空境破開本以為是一場新生,是九州之戰陰影的散去,可這短短時光里,雲中君與少司命這陪伴了們從古至今的生靈就此逝去了。

    九州之戰都不曾逝去的兩位古神現在如此輕易地死亡,山鬼突然有種被扼住喉嚨

    的惡寒感,好像也將是那永恆寂滅的一員。

    「在我離開空境後,究竟發生何事了?」龍車內,東君的聲音傳來。

    「少司命在空境一直幫助太一維持着尊位,所以虛弱不堪。」

    山鬼皺眉,神女憤然,則面若惡鬼,「若是少司命一直幫太一維持尊位,那麼太一應當是全盛的,那應龍殘軀如何能在全盛的太一眼底殺死少司命?我們離去後,空境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湘夫人低頭,默不作聲。

    「我會一個交待。」山鬼沒有為難湘夫人。

    「太一既然一直是全盛狀態,根本無需恢復,那麼創世之法該開始了不應當是早已開始了!」抬頭,望向被抬高的苦海。

    世界在扭曲,宇宙在扭曲。

    太一伸出手,倒扣在宇宙表面,萬物在重新塑造。

    那與螻告別,離去的「燭九陰」在手中重新塑形,成為了「詩巫灼」「大明王」。的目光又落在古界,一場由幼小天類戲幕正在上演,隨手替換掉了故事中那個女孩的芯子,又將那被抽出的朦朧意識置於手掌,細細打量。

    「果真是你。」太一說完,揮袖將其打碎。

    隨後無窮的神力匯聚於的掌心。

    被湘夫人抬起至原始宇宙內的苦海上,一座白色花圃正在成型,高塔,巨繭,十六對潔白之羽,皆與太虛內那從未動搖的復甦地完全一致,甚至擁有那不可侵犯的高潔氣息與生命領域。

    就仿佛榮的復甦地與黑色金字塔一樣,隨着苦海的上升而來到原始宇宙內。

    太一揮手,如切糕點般見太虛分割出來,黑霧瀰漫,很快填滿了太虛缺失的宇宙深淵。又施加點綴,從身後的滾滾黑霧中拿出些土壤撒入宇宙內。宇宙內的至尊們無法觀察到那正在凝視這裏的至高天神,們只能覺察到原始宇宙的原始之氣更加濃烈,又往宇宙樹下看,太虛已經無影無蹤。

    「徹底融合了!」至尊高呼道。

    「原始宇宙成型,這即是吾進階之契機!」有至尊欣喜道。

    們不曾覺察到這是一個虛幻的造物,一個彌天的騙局。

    「死亡,殺掉這個宇宙吧,它死亡化作的灰燼會是你最好的安眠之地。」太一說道。

    轉身消失於黑霧,下一刻出現在被分割出去的太虛之中。

    冕旒下,太一垂眸,高塔釘死在苦海的海床上高高聳立,白色花圃猶如夢中的花園等待的蒞臨。能感受到巨繭內強勁跳動的心臟,能感受到無比濃密的生命源氣。

    在很久之前,榮是羽類的上位者,與死亡聯手殺死了來自黑霧的翡翠天使,於是那羽類的上位者便消失了,取而代之是那翡翠天使的形象。

    榮是生命的主宰,操控生命就如太一創世般輕而易舉。

    擁有無數個形象,在死亡後依舊有無數個能夠復甦的手段,應龍的空無沒有徹底殺死,同樣很難徹底殺死。在九州之戰至今的歲月里,最後選擇了那個最好的容器,一個最富有營養的胎盤。

    原初與終末為基石,轉化歲月尊位內蘊含的權柄,佔據金身覺者的軀殼,而高塔紮根太虛,以原始宇宙為養分,這即是萬物的崇高之能。

    一旦復甦,榮會比過去更加強大。

    「但很可惜,最好的容器,最富有營養的胎盤,都是我給你選的。」

    「萬物的崇高,可萬物所出,造於太一啊!」緩緩降下,踏入純白的花圃,無質的面龐倒映森羅萬象!

    合併一手,還欠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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