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村上家一門親族眾和譜代家臣的村上孫五郎、內山清宗(村上義清女婿,村上十八將之一)、清野清秀、石堂龍紀等人剛好與村上義清馬廻眾出身的小野澤輔俊、吾妻清親、酒井清信、樂岩寺兵太夫等人態度是截然相反。
他們想的並沒有那麼多,更沒有將村上義清與宇左美定滿於野尻湖的溺亡之事認定為上杉家所為。故而,村上孫五郎、內山清宗、清野清秀、石堂龍紀等人一致認定此事為一場意外事故。
而且在得知色部勝長、齋藤朝信二人即將率軍南下進入尹那郡協防後,村上家重臣們生怕與上杉軍發生不必要的摩擦,便勒令沿途城兵不得進行任何阻攔。
如此一來,色部勝長、齋藤朝信二人異常順利的從村上家手中接收了高遠城、荒神山城、殿島城等地,並派兵進駐飯田城、吉岡城等南信濃的各重鎮要地進行協防。
至於上杉景清方面,直江景綱作為春日山城城代、越後留守役還是不打算就此放棄,打算請正在越後傳教的臨濟宗高僧快川紹喜前去勸說。
不過,直江景綱的這個想法卻被自己的義弟(妹夫)樋口兼豐阻止了。
「兄長大人明鑑,既然上杉藏人執意要自取滅亡之道,我等何必去挽留呢?您作為上杉家譜代家臣,更是御屋形殿旗本眾出身,深得御屋形殿與八條令公之信賴。如今上杉家世子之位已定,您應該為了直江家的未來而考慮才是,替少主殿除去這個隱患。」樋口兼豐雖然看似長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說出來的話反而讓直江景綱吃驚的一時無言以對。
「可上杉藏人畢竟是御屋形殿的養子,若是我等擅自對其進行懲處或是刀兵相向,是否有些不太妥當?」直江景綱還是對此有些猶豫,畢竟上杉景清的身份非同一般,不僅僅是有力外樣家臣村上義清之子,更是上杉謙信的養子之一。而他自己只是上杉家眾多譜代家臣之一,地位還不及已經擔任守護代的柿崎景家、中條藤資等人。
「兄長大人湖塗啊!御屋形殿已先後讓少主殿擔任總大將出陣東海道、奧州,就是為了提高少主殿的威信。如今上杉家已經達成奧羽兩州靜謐,並開始實施奧羽仕置,在東國的統治只會是愈加穩如磐石,不可動搖。兄長大人若是再不立下一些功勞的話,將來如何得到御屋形殿的重用?」樋口兼豐繼續對直江景綱勸說道。
「如今上杉藏人尚未正式舉兵反叛,我等總不能就因其徵召軍勢以及設立關卡、兵砦等諸事而出兵攻伐吧?」直江景綱還是有些不願當這個惡人,儘管上杉景清的所作所為已經構成了意圖謀逆之舉。
「兄長大人,越後七郡靜謐已久,若是眼下因一時的婦人之仁而對上杉家造成極大損害,反而是得不償失啊!而且小川莊位于越後和岩州的必經之路上,乃是兵家必爭之地,八條令公先前就是藉此地一舉攻入岩州,攻滅蘆名家的。不僅如此,越後七郡可是上杉家的根本之地,越後武家的菩提寺也都留在越後。當斷不斷,必受其害啊!」樋口兼豐依然苦口婆心的勸說着。
「事不宜遲,為了當家,為了御屋形殿,為了少主殿。我只能對不住上杉藏人了。」直江景綱在權衡再三後還是下定了決心,準備為上杉家、為上杉氏虎除去上杉景清這個隱患。
與此同時,曾經被村上義清派往上杉景清身邊的石堂輝久並不贊同上杉景清舉兵反叛,並且進諫上杉景清:「如今天下大勢終當一統。已故義清公既已歸附,主公豈能再生二心?況且山內入道屋形殿還以直江大和守、山岸右衛門、山吉丹波守等將留守在越後,我等清晨舉兵,恐怕他們就能在傍晚率軍兵臨城下。即便我等能攻落鄰近的加地城、安田城等地,軍勢又豈能一時就能集結的?一旦我等被宣佈為叛逆,還有誰會出兵相助?不如暫且等待時機,以表明主公對上杉家絕無異志,如此一來,山內入道屋形殿仍能對主公委以重任。舉兵之事,應當從長計議啊。」
在石堂輝久看來,眼下並不是向上杉家舉起反旗的最佳時機,因為如今的局勢尚不明朗,加上村上義清之死尚未結桉,不如先向上杉謙信、八條景定二人擺出一副忠臣的姿態,以此來消除上杉家高層的猜忌,在獲得上杉家的信任後再做謀劃。若是倉促舉兵,上杉家留守在越後的直江景綱、山岸秀能、山吉豐守等人手中可是握有一部分常備軍勢的,上杉景清又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徵召出一支大軍來。
可如今的上杉景清已經被近臣、家老眾說服,再也聽不進任何諫言。他當即表示,若是石堂輝久不能與自己同心,那就只能斬之而後行。
「然時局已非同往日,如今早已不是群雄割據之時,上杉家出兵上洛天下靜謐已是板上釘釘。我等舉兵一旦失敗,豈有容身之地?若非身受重恩之人,誰肯像臣這樣直言不諱?願主公熟思之,只恐大福不再。只要您有立足之地,臣又何惜一死?」石堂輝久的話其實句句是忠言,對形勢的判斷也不可謂不準確。
然而,此刻的上杉景清早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他打算孤注一擲,先奪取越後七郡,而後出兵信濃重回舊領。
只聽唰的一聲,上杉景清抽出了佩刀,並揮向了石堂輝久。
隨即,就有人迅速抱住了上杉景清。
畢竟石堂輝久是村上家次席家老石堂龍紀之子,而且與眾人關係較為和睦。故而,在上杉景清即將準備抽出佩刀將其斬殺之際,小野澤輔俊、吾妻清親、酒井清信等人紛紛上前勸阻,將石堂輝久救下。
雖然石堂輝久僥倖撿的一命,但他對上杉景清感到失望透頂,於是就以前往信濃扇動村上家舊臣舉兵為由趕緊離開了小川莊這個是非之地。
舊的一年即將過去,新的一年即將開始。
這一年裏發生了太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莫過於割據北陸奧兩百餘年的南部家被上杉家攻滅,以及陸奧一國再一次被上杉家分割。而在這一年的最後時刻,又會發生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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