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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大伙兒再加把勁!留神身邊的挖掘機,不要站到挖掘機的施工界面範圍里!」
「我們還有3個小時,必須在第一層瀝青干透之前完成路基施工!」
「還能幹的繼續干,沒力氣的快點下來休息,讓出工作面,不要逞能!逞能反而會影響整體的效率!」
手拿喇叭的男人是這個臨時公路項目的現場項目經理,叫何速,他雖然不直接參與體力勞動,但從開工以來便一直奔走在整條公路的各個段落指揮調度,此時聲音已經完全沙啞,體力也幾乎透支到了極限。
「知道了知道了!老何,你那嗓子都成什麼樣了,別說我們了,你自己趕緊歇會兒吧!」
正在勞作的人群中有一個人抬起頭說道,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天時間,工地上的所有人幾乎都已經認識了這個叫做老何的男人。
「你別管我了,你看你手都抖了,趕緊下來吧!該換人了!」
「換啥人啊,這才剛換了一撥,還不到兩個小時,讓年輕人多歇會兒吧!」
何速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持續了接近20個小時的施工下,本來調集的所有人手幾乎都已經超負荷工作,甚至有人已經連續工作了十幾個小時,接近了體力透支的極限。
他們急需休息,可他們又不能休息。
這條臨時修建的公路本身就沒有經過完善的前期勘探工作,各個路段的擴建難度沒有良好的評估,再加上宮城縣所在的位置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土壤中的岩石、碎石很多,修建難度很大。
這也導致了人力消耗遠遠超過最初的預計,本來在他們的計劃里只要經過兩次輪換就可以完成的工作,現在已經拖到了第四次輪換。
他站在射燈下,眉頭緊皺地看着手裏pad上記錄的各個施工小組的名單,這些小組每一個是40人,每兩個組負責接近150米的路段施工,整體施工面接近900平方米,他們的工作包括但不限於砍樹、搬運石頭、回填凹地、排水、搬運物料每一項都是重體力勞動。
現在幾乎所有小組後面都被掛上了紅色的標籤,每一個紅色標籤都意味着他們已經超過原定工作時長4小時以上。
4小時,聽起來不多,但只要真正從事過重體力勞動的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更何況,這些小組的組成成員甚至都不是專業的工人,他們的體力早就已經在常年的文職工作中衰落了。
可沒有人退縮。
何速嘆了口氣,翻了好幾頁才找出了幾個還只是掛着黃色標籤的小組,看清楚上面的編號之後,坐上車趕到他們的工作路段進行調度。
剛到地方下了車,一個女人的身影便迎了上來,老何認識這個叫婉婉的女人,之前施工剛開始的時候便用皮卡拉了一車的物資到現場義務發放,自己還拿了她好幾瓶水。
「何工,喝口水吧,我剛拉了宵夜過來,有粉有粥,你要不要吃點?」
「謝謝,暫時不吃了。你老公呢?他還沒下來休息嗎?他們114組已經嚴重超時了,我剛就讓他們輪換,怎麼還不換?」
「不是不是,他們組已經輪換了,但是有幾個人實在是干不動了,他又帶着幾個人去頂了。」
何速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擰開水瓶喝了一口,然後衝着還在施工的方向嚴厲地喊道
「114組的組長在哪?馬上過來!你們的人員管理是怎麼做的??把該休息的人全部換下來!」
話音剛落,一個男人扔下手裏的工具跑了過來,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賠着笑掏出煙遞到何速手裏。
「老何,別在這扯犢子了,你看現在哪還有人啊?我還能幹會兒就多干會兒,馬上時間就要到了,咱們路基幹不完,到時候整條路都要受影響,我可不想丟這個人啊。」
「這不是丟不丟人的事情!你們本來就不是專業的工人,這麼幹下去是會出問題的!」
「有數,有數!放心吧老何。」
一邊說着,男人一邊給何速點上火,何速抽了一口煙,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那你自己注意身體吧,我實在是沒辦法了,一會兒我給上面打個報告,看能不能稍微延長工期吧」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人確實有主觀能動性,但主觀能動性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如果真的因為過度勞動而導致這些人出現不可逆的身體損傷,誰也付不起這個責任。
他走回到專用的巡視車上,站在一盤的女人已經貼心地給他遞上了一碗用紙碗裝好的粉。
「何工,吃一口吧,你也好久沒吃飯了。」
「好,我一會兒吃」
何速一邊說着,一邊跨上皮卡的後斗,他剛把手裏的粉放下,再抬起頭時,卻突然看見公路的盡頭裏閃爍着星星點點的燈光。
是車輛的燈光。
從數量上看,似乎有不下10輛。
何速疑惑地看着那個方向,拿出對講機開始呼叫外圍的崗哨人員。
這片修路的區域本來就位於縣城裏一個鄉鎮的邊緣,周圍都沒有住戶,而且已經做了暫時的封路,不應該有人從那個方向過來才對。
「崗哨匯報一下,我看到有人向這邊過來,把他們攔住,問問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片刻之後,對講機里傳來了崗哨的回覆。
「何工,他們已經到我們面前了,是附近鄉里的村民,他們聽說這裏在修路,想過來幫忙。」
「把他們勸回去吧,項目有保密原則,不能讓他們隨便參與。」
現在的何速確實繼續補充人手,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就可以隨便從附近的鄉鎮裏拉人過來,如果是那樣的話,這個項目從一開始就根本不會缺人。
對講機發出駁雜的噪音,片刻之後,對面崗哨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何工,這些人身份有點特殊,我勸不動,要不你還是過來一趟吧。」
何速的拍了拍車頂,司機穩健地掉了一個頭,向遠處燈光的方向開去。
幾分鐘後,何速看到了擁擠在崗哨前的那些人的身影。
就在這一瞬間,明白了崗哨說的「身份特殊」是什麼意思。
他們年紀有老有少,身上的衣着也暗示着他們來自社會上的不同階層,甚至有人還穿着沒來得及脫下的西裝。
但是,這些人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的胸前,都別着一個小小的紅色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