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夏看向斷命老人面龐,她驚疑不定的道:「您這卦還沒收,現在因為意外情況,卦象變了,那算的人命運是否有變化?」
「化天卦的卦象成形時,有五分鐘變卦時間,但迄今為止,老朽已有十五年沒遇到變卦之相了。」斷命老人說完便沉默,他抬起濕滑的無名指,再次以指尖輕撫過三枚銅錢,他豁然開朗的道:「卦屬『性』待定,第二百九十九卦,雲開望月。」
所謂「變卦」一詞原來出自這事,按字面意思理解,比第八十六卦好點,我好奇的道:「何為雲開望月?」
斷命老人耐心等了五分鐘,化天卦沒再變動,他收起破碗和銅錢掖入懷中,解釋道:「問卦之人現在是不是有生命危機?命懸一線。第八十六卦可衍變成兩種卦象,一種是第三百卦,立即暴斃,一種則是第二百九十九卦,雲開望月,此事不見得沒有轉機。現在的卦象是一枚銅錢遮住一枚銅錢,是謂烏雲蔽日,而先前最上方銅錢滑落,緊鄰之,是謂夥伴,這枚象徵夥伴的銅錢,處於生紋與死紋之間,預示問卦之人生死不定,如若夥伴將烏雲消散,此人險死還生,雲開得以望月!如若烏雲彌留,此人依然如第八十六卦所示,並提前一夜死亡。」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我晃了晃腦袋,感覺自己快被斷命老人洗腦了。
林慕夏禮貌的道:「多謝老人家解卦。」
「並非我的功勞,你們其中,必定有命格硬的人,干擾了化天卦,改了問卦之人的命數。」斷命老人不經意的笑了笑,並未點破是誰。
誰的命格能硬到福蔭他人?我們大眼對小眼,似乎在場的人,均曾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命都很硬!斷命老人說的話可圈可點,寧疏影的生死的確憑成員來決定,但願此行能夠順利。
老人掏出一塊破布,抬起手,他摘掉墨鏡仔細擦拭。我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想看看斷命老人究竟長啥樣,這一看可不要緊,差點嚇得我棄車而逃!先前我以為斷命老人大雨天戴墨鏡是裝『逼』,現在想想,總算明白了原因。
他沒有眼睛!
斷命老人絕非普通的盲人,因為兩枚眼珠子連同眼白,整體被人生生剜掉,包括眼皮也是殘缺不全的,觀其傷口處,目測不是利刃割的,似乎尖銳的指甲摳過……深深的眼窩中,新生了不少參差不齊的『肉』芽,模樣極為駭人!你能想像一個人,如果被人用手撕破眼瞼,摳去雙眼,痊癒後長出猶如雜草般的『肉』芽嗎?
「林……林大腳。」我吞咽了口唾液,震驚的道:「你回過頭瞅瞅。」
林慕夏莫名其妙的扭過脖子,她定睛在斷命老人的一雙眼窩,愣了愣,她猜測的道:「恕我冒昧的問句,老人家,您的眼睛……是怎麼傷的?」
難怪他走在山路時,步伐沉穩卻左右搖擺不定呢,竟然是個瞎子,這點便解釋通了。
「呵呵,老朽自己挖的。」斷命老人苦笑連連,他沉『吟』了下,重新戴好墨鏡道:「這次去貴州省,便與我這雙瞎眼有所關聯。傷是去年在天南留的,當時一個比我大不少的老婆子找不到孫『女』了,可能是命中注定,恰巧遇上了我。想請我給她『女』兒算算生死,結果顯現的卦象是第一百二十七卦,五體離心。這是最凶卦,我推理命格時發現她孫『女』數年前早已死去。老婆子震怒,沒想到她擅於蠱術,趁我不注意,她將指甲灰彈『射』入我眼中,說我既然看不准卦,何必留着眼睛?」
他唉聲嘆氣的道:「起初只是癢了幾秒,便沒啥感覺,我就沒在意。第二天睡醒,看見的東西全是紅『色』的,對鏡子一瞧,才發覺眼白佈滿紅絲,當天晚上眼睛就再也無法睜開,去醫院檢查找不出病因,我意識到被老婆子下了蠱,找到懂蠱的老友,他也沒辦法解除,除非尋到下蠱之人,老友告訴我如果不剜掉雙眼,恐怕三天不到就得死。[.超多好看小說]我中蠱第二天,晚上睡覺時,痛癢難奈,又看不見任何東西,只好自己將其挖掉。好在化天碗有缺口,我可以『精』準定卦,不然化天卦術現在已經失傳。」
「老婆子?下蠱?她孫『女』五體離心之卦?數年前早已死去?」
萬萬沒想到,斷命老人這雙眼睛竟然是他為保命而自己挖掉的!卦象與事實結合,梁月的四肢和頭顱被斬掉,這正是五體離心所昭示的慘死!他口中這施蠱的老婆子,必然是長跪在店『門』口的老太太,我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仿佛呼吸都凝實了,傻愣愣的道:「林大腳,我們沒聽錯對吧?第一百二十七卦,五體離心的卦象,算的不就是梁月嗎?施蠱的老太太是她『奶』『奶』……」
「沒、沒錯。」林慕夏錯愕不已,她歉然的道:「抱歉,老人家,方才我心裏並沒信你的卜卦之術,這次信了。我們和你一樣,也是去找擅於控蠱的老太太,另外,你挖掉雙眼,得以存活,為什麼還要去貴州省?是想找施蠱的老太太嗎?」
「是。」
斷命老人吐字如釘,他隱隱有些頹廢的道:「挖掉雙眼後,我在上個月與那粗通蠱術的老友吃酒,他查探過我的眼窩,直言不諱的告訴我,蠱仍彌留在眼窩內,並且附着了顱骨,所以才會長出那些玩意,或許剩下的時日不多了,提示我最好去趟苗疆之地。我回到家,想給自己佔一卦測測吉凶,要知道,我們這行最忌諱給本人算命,有很大兇險的。我猶豫不決了近一個月,終於在前天晚上開碗落銅錢,得到的卦象你們也知道,第二百九十九卦,雲開望月。一定有貴人相助。」
我張大了嘴巴,指向自己的鼻子道:「貴人?在指我們?」
「鬧了烏龍,我出發的時辰不對,導致搭錯了車,半路司機問卦,把我攆了下來。還好命不該絕,遇到了正主。」斷命老人捋了捋『花』白鬍子,他打趣的道:「想知道我乘的上一輛車的司機是什麼卦象嗎?」
安靜如空氣般的老蔣終於按捺不住,他憨乎乎的問道:「斷命老人,咱現在是同一個戰壕,快別賣關子啦好不?」
「卦屬『性』為凶,第五十七卦,落火。」斷命老人搖頭嘆息道,「其實被攆下車,是我有意『激』怒他的。所謂『落火』,先落而後火,他今天出行十有*翻車失火,焚燒而亡。」
「您這卦……」我打了個『激』靈,人如其名,他擔的起「斷命」二字,我畏首畏尾的道:「不是我質疑您,純粹的想問下,您算的卦,全是大凶之兆,沒有吉利點的?」
「咳!」
斷命老人被我嗆了口氣,他望向窗外急速倒退的風景,「吉卦?和變卦一樣,十五年沒現了。小伙子,要不然…老朽給你佔一卦?」
「得!當我沒說。」我果斷閉上嘴,裝起了啞巴,開什麼玩笑?!
林慕夏眨動睿智的眼睛,她微笑道:「老人家,給我算算吧。」
「林大腳,你快別傻了,好好的行不?」我心急火燎的說,猛地伸出手堵住她嘴巴reads;。遵循「國際慣例」,她主動讓斷命老人算卦,跟直接自殺有啥區別?
「一旦問卦,覆水難收。」
斷命老人此時已然掏出殘破的化天碗,左手托住碗底,他右手的無名指肚撐起三枚銅錢,讚許的道:「小姑娘,好膽識,你想算什麼?老朽這就開碗落銅錢。」
「問我這次行動的安危。」
一個動作快,一個嘴皮子快,媽的!我鬱悶的合上眼睛,懶得理林慕夏,瞎鬧不嫌事大的主兒,她禍從口出玩大發了。緊接着,一串銅錢滾入碗底的撞擊聲傳入耳中,「叮咣、隆冬……」這次時間短了點,僅一秒不到,銅錢的排序便靜止。
斷命老人遲遲沒吭聲。
「先告訴我是吉、凶、禍、福?」林慕夏忍不住問道,她有點忐忑不安。
斷命老人『精』簡的道:「極凶之勢。」
我心瞬間提在嗓子眼,果然,瞎老頭一如既往的斷命!我沉下心,等待對方解析卦象。
「卦屬『性』為極凶,第九十九卦,水漫無根火。」斷命老人字字珠璣,他瞭然於『胸』的道:「小姑娘,你屬『性』是火,無根火是謂你目前沒有嫁人。這一次出行,水克之,而銅錢卡在象徵『死』的裂紋之間,你命中注定有一劫。所以見到水多的地方,你能避則避,切記!」
林慕夏眼皮一跳,她弱弱的道:「我的確是火…也沒嫁人,游泳怎麼練都不嫻熟。」
這時,老蔣突然踩住了剎車!我們猛地向前閃了下,斷命老人也不例外,但他托住化天碗的左手卻非常穩,待定住身形時,三枚銅錢的排序改變了!他沖老蔣問道:「小伙子,你剎車是故意的,還是……」
「前邊路口封住,有一輛車燒毀了。」老蔣道。
斷命老人看不見,我又閉着眼,林慕夏注意力都放在化天碗的銅錢上。經老蔣一說,我們望向擋風玻璃,雨刷搖來搖去,前方十米處的路口,一輛轎車四輪朝天,燒成了黑溜溜的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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