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哥,好久不見。」瘦猴攤主接起了電話,他疑惑的道:「找我有啥事?」
他的聲音似乎很疲憊,我問道:「老苟,最近公司很忙?」
「倒閉了,我又和八五過起了搬磚的窮日子,還欠了三萬的債。」瘦猴攤主悲催的道:「女大三,敗金磚,我新找的娘們太坑了,唉,不提也罷。」
「你這命,夠顛沛流離的。」我心中同情,他好不容易和朱八五創辦了公司,沒多久竟然關了門,我徵求的道:「老苟,手頭有件案子,我想和你一起去邪派臥底,不知你意下如何?願意的話,好處大大地有。」
「邪派?!」
瘦猴攤主愣了下,他氣急敗壞的道:「娘了個比的!我之前那娘們就信了這個!把我公司都搞破產了!」
「我靠!還等什麼?」我有點震驚,憤憤不平的道:「跟我去報仇!徹底打掉,消你心頭之恨。」
瘦猴攤主沒再墨跡,他一口應道:「好!這段日子我氣的吐了好幾口老血!」
「你人在哪兒?」
「城北新建工程的集體宿舍,來接我吧,這就撂挑子不幹了。」瘦猴攤主雖然是社會底層的爬蟲,但也是快意恩仇的漢子。
掛了電話,我聯繫到老媽,讓她在往我銀行卡里轉五萬塊錢。很快,短訊提示了到賬。我開車趕到城北新建工程的時候,瘦猴攤主背個破鋪蓋卷站在街頭左觀右望,我將車停在他面前,瞧他尖嘴猴腮的消瘦臉頰,衣服遍佈了灰塵,一雙蠶繭橫生的手磨出好些個腫泡,年過四十的他活的太不容易了。
我心疼的道:「老苟,上車。」
「這……」瘦猴攤主眼色猶豫,他吱吱唔唔的道:「我身上髒,破弄髒你的……」
「媽的,你說的什麼話!」我瞅他的自卑模樣就心酸不已,索性跑下去將其鋪蓋卷塞入後備箱,攥着他的手道:「在我心裏,你是我的老鐵,無論你混的是好是壞,我永遠也不會嫌棄的。」
「和你待在一塊真暖心。」瘦猴攤主特意脫掉了短袖,發泄般的仍進垃圾桶,他鑽入了副駕駛。
我意念一動,邊開車邊問道:「老苟,你前任信的哪個邪派?」
「拜月什麼,不太清楚,總之卷錢消失了。」瘦猴攤主重重的嘆了口氣。
「拜月神派?」
我減慢了速度,驚訝的道:「這次咱們的目標正是這個!」
接下來,我們來到附近的一家工商銀行,將五萬塊提現,塞給瘦猴攤主道:「這錢你先拿着,三萬還債,剩下的等行動結束,你和八五做點小本小利。」
「多謝!」瘦猴攤主揣好了錢,領着我前往債主家還錢,無債一身輕的他,精神頭好了不少。緊接着陪他做了一條龍服務,徹底改頭換面,瘦猴攤主買了條胸口印着大灰狼的短袖,透着一股匪氣,看上去感覺兇巴巴的。
晚上來到我家,凌q見瘦猴攤主給他當成了不懷好意的人,她差點一張紅心q射出去……
吃過飯,我倆躺在床上交流關於如何臥底的事情,這方面我經驗遠不比了他。
瘦猴攤主心得滿滿的道:「你必須先把一身正氣削掉,練出市井小民的氣質,否則人家一打眼就懷疑你接近的目的。」
「怎麼練呢?」我好奇的道。
「菜市場我有個熟人,咱明天在他的攤子剁上一天豬肉,你之後別洗澡。」瘦猴攤主掃視着我道:「另外,你的坐姿、動作、說話的語氣,自然的隨意一些,不要這麼有板有眼。」
我翹起二郎腿,沒個正經的晃了晃去,道:「你看這樣行嗎?」
「爛泥扶不上牆,叫你扮演市井小民,又不是二痞子!」瘦猴攤主猛地砸了下我的腿,他囂張的道:「跟我學。」
他佝僂着腰,茫然的望着牆壁,眼神稍有麻木又給人一種堅定不放棄的感覺,他本色出演,彰顯着老百姓生活不如意的氣質,緊接着脫掉了鞋,一隻手抱住腳丫子,一隻手探入後背撓痒痒,進而站起身,走動的時候步子和手悠哉悠哉,像一個普通的路人般,與我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模仿着瘦猴攤主,直到深夜時分,總算有些神似,對着鏡子,我極力的揉動五官,幻想着各種情景而做出表情。
「資質愚鈍,勉強可以出師了。」
瘦猴攤主拍了拍手,他拉開冰箱,煮了兩份夜宵,手藝還不賴,我們吃完便睡覺了。第二天八點,我換了一身山寨名牌,和瘦猴攤主步行來到城東一家小型菜市場,他和豬肉攤主聊了幾句,我便換上了對方的裝扮,手拿菜刀一個勁的剁肉。
沒半個小時,我手都酸了,瘦猴攤主悠哉的抽着黃鶴樓,他鄙夷的道:「別停,繼續,就是要你累到!才能領悟這種感覺。」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鬱的日子裏需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瘦猴攤主抬頭仰望着碧藍的天空,竟然張開即來了一首普希金的經典詩歌,「心兒永遠嚮往着未來,現在卻常是憂鬱。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懷戀。」坑每嗎血。
「老苟,你啥時候變的文藝了?」我捏了捏難受的鼻子,好在經歷過很多兇案現場,豬肉的腥味並不算太糟糕。
「小時候的教書先生講的,感覺挺有道理。」瘦猴攤主臉上掛着得意之色,他笑道:「信不信我還能朗誦英文版的?」
我翻了個白眼道:「你可拉倒吧,二十四個字母都沒識全。」忽然,耳中傳來了一些與菜市場喧鬧格格不入的聲音,我抬手示意瘦猴攤主先不要說話,循着聲音看過去,一個買菜的老婆婆在和賣紅薯的大媽絮絮叨叨,隱約的聽見有「月神」的字眼。
放下屠刀,我佯裝休息走近了數步,二人的對話一絲不落的鑽入我耳蝸。
「你可不知道,《月神錄》中記載的眾生毀滅日很快來了,那天月亮會消失,黑暗將永遠的籠罩人間。」老婆子深信不疑的道。
紅薯大媽驚訝的道:「真的嗎?」
老婆子抬起手躺在嘴邊,她低聲道:「沒聽說嗎,最近有所學校一個班級的老師、學生全部跳出八樓,他們沒有真的死,因為月神女祭司附身在老師的身體,傳達了眾生毀滅日的信息,她和學生只是暫時投奔月神避難去了。」
「啊?!」紅薯大媽眼神擔憂極了,她恐慌的道:「天下要毀滅了,我該怎麼辦?捨不得家和兒子。」
「別急,我有辦法。」老婆子一邊挑紅薯,一邊隱晦的提點道:「購買一塊月石,就能在眾生毀滅日降臨時靈魂出竅。」
「多少錢一塊?」紅薯大媽心急的道:「我買三個,分給我家老頭和兒子。」
老婆子搖了搖頭,她遺憾的道:「月神女祭司是月神派來行走人間的使者,她只把月石賣給信奉月神的人。況且月石少之有少,極為稀有。」
「怎麼加入……我要買月石。」紅薯大媽激動的道,殊不知她已然陷入了老婆子的套。
「你嘴嚴實嗎?」老婆子微微嘆息,她警示道:「涉及絕密,一旦信了月神,就不能泄漏出去,連最親的人都不可以!不然將引發月神的怒火,眾生毀滅日提前降臨!」
紅薯大媽信以為真的道:「能,一定能保密!」
老婆子環視了圈,偶爾有年輕人聽上幾句便調頭離去,但旁邊有三四個好奇的中年人始終在聽二人對話,她見效果達到了,便神秘兮兮的道:「五天後的滿月之日,偉大的月神唯恐人才凋零,會在夜間九點的城北空湖公園,舉行一個萬年難遇的招賢儀式,真心想購買月石的話,千萬不要錯過!」
「多謝你的指點。」紅薯大媽拿了三個質好的紅薯塞入老婆子的菜籃,她感激的道:「送給你的。」
「塞卡拉,烏耶撒,加滅乎以列,卡古,涅。」老婆子閉上雙眼,她虔誠的祈禱道:「偉大的月神在上,遇到即緣分,我一心向善,恕無法見死不救。」
她前邊說的似乎是什麼咒語,反正我是一個字沒聽懂,不過它在旁人眼裏卻加深了真實性,令老婆子充滿了神秘的氣息……
紅薯大媽滿心期待的望着老婆子漸漸消失在人群。
「五天之後的夜間九點,城北空湖公園,月神的招賢儀式。」我心中記下了相關的線索,在此之前必須做足充分的準備,不能露出馬腳。
夕陽西下,瘦猴攤主湊近我身前嗅了嗅,他滿意的道:「效果不錯,凌小哥,五天後才能行動,你再多剁個幾天豬肉。」
「還來?」我欲哭無淚的道。
瘦猴攤主賤兮兮的道:「天將降大任於你也……」他拽了半天,沒憋出半句,鬱悶的道:「忘詞了。」
第二天,我雙手操刀,狂剁豬肉,順便承擔起量稱收錢的責任,豬肉攤主有個免費苦力,他樂得清閒的和瘦猴攤主在一旁喝茶。
慨嘆蒼天不公!
這時,我注意到一個女人站在豬肉攤前盯着我看了很久,彼此對視,對於她沒任何印象,索性埋頭苦練市井之氣。女人鄙夷的笑了笑,仿佛終於確認了什麼,她尖酸刻薄的道:「喲?凌宇?我沒看錯吧!多年不見,你竟然混的這麼慘?」
「你……究竟是誰啊?」我狐疑的道,覺得她既陌生又有點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