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菜睜開朦朧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湘雲正在床邊整理衣服。看這昏暗的光線估摸這時間尚早,應該還可以睡一會,她伸了伸懶腰接着打了一個哈欠。
「下雨了,約莫也沒什麼人,藥鋪今天不用開門做生意。俺做好了早飯,乾爹乾娘都已經吃過了,她們說你是家裏的小懶蟲,俺就沒叫醒你。阿牛哥早早的去了桃花村,說是去和農戶們商量種子的事情。阿妹既然醒了,趕緊起床吃俺做的烙餅,可好吃了。」湘雲繼續整理那些衣服。
空心菜可不覺得小懶蟲是一種貶義,她繼續打着哈欠,睡覺是一種藝術,誰也無法阻擋她追求藝術的腳步,她的堅持,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的。
透過打開的窗戶望去,外面淅瀝瀝的小雨滴答滴答的順着瓦礫落在地上,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這真是她來這裏的第一場雨呀,迅速的穿好衣服跑到門口,這心情怎能僅僅「激動」二字描述。
「冒失的丫頭,把斗笠戴上。」湘雲將一個小小的斗笠戴在空心菜的頭上,她齊肩的短髮在風中飛揚,空心菜高興的在院子裏又蹦又跳,她喜歡雨天,一直很喜歡,但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
「阿菜不許調皮,趕緊把早飯吃了。」劉掌柜聽見嬉笑的聲音,打開窗戶一看是那個調皮鬼起床了,只是怕她淋了雨感染了風寒,所以語氣十分嚴肅的說道。
「女娃調皮點好,相公不要這麼大聲跟阿菜說話,會嚇着她的。」王氏不滿的說道。
空心菜看着阿爹吃癟的樣子,心裏更加得意。在這個家裏阿娘最是寵着她,其次就是阿牛哥,只要她想要什麼,他都會盡力去滿足她的要求,爹爹雖然嘴上嚴厲,但是也是從心裏疼愛她,現在還有個姐姐讓着她,她感覺自己是最幸運的人。
「快把早飯吃了,阿妹。」廚房門口湘雲已經將熱在後炕灶火上的飯食拿了出來,還冒着熱氣。空心菜也覺得肚子餓了,一邊吃着烙餅和小米粥,一邊聽着湘雲姐姐的嘮叨。
「真是個貪睡的丫頭。俺已經和乾爹商量了抓豬仔的事情,他已經和集市的劉嬸說了,下午劉嬸就把那幾頭豬仔拉過來。以後你們忙你們的,家裏都交給我就好。阿妹多吃點,差點忘了門外還有位公子等你去南山採藥,雖然下着雨,可是他還是很執着的。」
「為什麼不早點叫醒我?」空心菜囫圇吞下來不及嚼的烙餅差點噎着,一口小米粥總算讓那干餅子流了下去。她不自覺地咳了一聲。
「阿妹,慢些吃。你不是喜歡懶床,叫醒你又怕你的起床氣。再說了那位公子說他不着急的,叫他進屋他也不進來,現在應該還在門外吧,我想反正他已經站了一個時辰了,多站一會兒也沒事兒。」湘雲一邊往灶里添柴一邊不緊不慢的說着。
「一個時辰?」空心菜瞬間被雷劈到了的感覺。手上握着的筷子有些顫抖,她現在滿腦子的畫面就是等會那位仁兄氣急敗壞的破門而入的場景,然後想起這個情景一定要吟詩:你悄悄的來,卻生氣的走,揮一揮匕首,不留一個活口。
她摸摸自己的脖子感覺涼颼颼的,趕緊將一個背簍拿上,也忘記什麼下雨不下雨的事情,對着那個忙碌的背影說道:
「阿姐,我出去採藥,午飯不回來吃了。」
空心菜跑的急,湘雲拿着斗笠對早已經消失的人影吼道:
「阿妹,你的斗笠.......」
空心菜急切的跑出了門,看見黑衣的高大背影雨中,手握着的白色油傘甚是好看。只是空心菜沒閒情欣賞,現在要想的是怎麼解釋自己讓他等這麼久的問題。
氣喘吁吁的空心菜,挎着小背簍穿着淡藍色的連衣裙,裙子上還有幾絲泥點,頭髮已經在風中凌亂,她暗想肯定早已經沒有昨日的飄逸。
他早聽見她急匆匆的腳步聲,這個丫頭還真是厲害,讓他在外面等了一個時辰,果然是睡好了,轉過身來,看見她一張小臉緋紅,如紅霞般炫爛,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透出十二萬分的無辜,果然會裝可憐,只是不知道她又會找什麼理由解釋她遲到一個時辰的事情。
空心菜看着轉過身來的路人甲,果然是十分冷呀。假如自己在風雨中等人等一個時辰的話,肯定見面第一句話就是諷刺挖苦,或許直接是一腳,看來他的涵養的確比自己高一點。雨水順着她的臉頰流下來,好幾滴雨水落在了空心菜的眼睛裏,她用手下意識的揉了揉,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空心菜正愁怎麼把自己說的落魄一點,好求得原諒,想來老天爺都垂憐,下的真是一場及時雨。
他今日穿着仍舊是黑色的長衫,頭髮卻高高的豎起,幾絲長發劉海垂落在耳邊,配上那白色的油傘,恍然一個優雅公子,即使如此嚴肅,也不減半分飄逸之感,她再次嘆息如此風流人物為何要投身那麼有危險的行業,要不是這行業太危險,空心菜還真的有些心動。話說,空心菜現在應該考慮的不是這風月問題,而是生命安全問題。
「實在是昨日想着採藥的事情,想着如何幫助尊主的事情,所以晚睡了,剛一起床連早飯都沒吃,就急匆匆的來見您,不知道是不是讓你久等了。真是小女子的過錯,不過你大人大量的一定不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空心菜一口氣說完,覺得自己實在太有才了。
路人甲走近一步,彎下腰將那油傘移在空心菜跟前,拿出一方絲帕,低下頭瞅着那水汪汪的眼睛,大手輕輕的擦拭了一下空心菜唇邊粘着的小米。空心菜一陣恍惚,多麼溫柔的美男子,難道自己魅力不凡,已經在不經意間將這位尊主深深的迷惑住了,怪不得他都沒有生氣,原來是看上自己了。空心菜看着溫柔的給自己擦臉的路人甲陷入了極度自戀中。仿佛周圍飄的不是雨,而是漫天粉紅色的桃花花瓣。
「你昨晚吃的小米粘臉上了。」他淡淡的說道,然後將絲帕放在空心菜的手裏不帶一絲笑容。
空心菜覺得粉紅t桃花的花瓣頓時枯萎了,回過神來,高大的路人甲已經在前面走着了,而且那把傘也拿開了,所以紛紛的小雨打在空心菜的臉上,讓她感覺絲絲涼意,也感覺自己撒謊被他委婉的揭穿,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顧不得受傷的心趕緊追上去,覺得他看上自己這件事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尊主大人,你等等我。」空心菜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面喊道。
他回過頭來,看着滿臉討好之色的小女娃,頓時覺得她要是走宦途的話,一定前途無量。
「狼牙,以後不用叫我尊主。」他悠悠的說道,正如他一直以來就是這個語氣,但是空心菜卻是一楞,她覺得他在說話的時候,好像微微的笑了,但是她覺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怎麼可能對自己笑呢,而且他現在一臉冰塊造型,怎麼看也不像在前一秒鐘笑過的神情。
「狼牙?」空心菜重複道。眉頭一皺,這傢伙居然叫狼牙。
狼牙看見空心菜一臉疑惑的樣子,難道他錯看了她。但是這個小丫頭據調查沒出過這個南山鄉,自然不會知道他狼牙尊主的名號,就算知道他的身份,那表情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吧。看來是他多心了,這個丫頭素來鬼靈精怪的,當然想的東西自是他猜不到的。只是需要她的幫助,不然他也不會來打攪她平靜的生活。
空心菜臉上怎一個愁字了得,她居然知道了他的真實姓名,這是不是要殺人滅口的節奏呀,自古幹這一行的,都有怪癖,在殺人前都要對方死的明白。比如「知道誰誰的名字的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她的腳瞬間有點軟,但是他就在前面走着,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他的企圖,那不是等不到南山,直接將自己殺死在路上,她還小還沒嫁人,這樣就掛了,不是又打了一世的光棍,真是時運不濟呀。
「你怎麼不走了?」狼牙看見她似乎不太舒服,惶恐的臉上帶着悲戚的神情,難道是身體不舒服嗎?看來自己是心急了一點。
「我腿抽筋。」空心菜找了一個不是藉口的藉口,她本來真的腿軟,只是不是抽筋,而是被嚇的。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空心菜跟前,空心菜也不敢後退,只覺得他這步調猶如催命符一般,雨已經小了很多,如髮絲般綿延的春雨落在發間,他優雅的打着油傘,黑色的紗衣在風中飛揚,確實很美的畫面,只是空心菜卻覺得無比的淒涼,難道他現在就要動手?
她自認為沒礙過他什麼事,除了把他當過兩次苦力,就是今天早晨晚起害的他等了一個時辰,她也沒做什麼大的壞事,也不知道關於他的什麼秘密,但是他還是不放過自己嗎?在茶館遇見他的時候,也許就是他專門回來滅口的,她簡直是幡然醒悟,終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而他是不是因為那時候阿爹昏迷,他動了惻隱之心,才決定延遲動手時間,讓她再多活幾日看看美麗的世界。她還真是後知後覺呀。
雖然長得好看點的帥哥是可以狠心一點,她也會諒解,但是帥哥你也太狠心了吧,他可是曾經的曾經還救過他的,她真的什麼秘密都不知道。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慢慢商量一下。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空心菜求饒道。
她看見狼牙尊主已經抬起了手,空心菜太害怕,下意識的蒙住了眼睛,希望他的刀夠快。說不定十八年後又是一個好女子。說不定她還能再次魂穿到另外的時空,但是這說不定的事情,她還真的沒有什麼把握,她全身都開始發抖,這才明白,原來自己這麼怕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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