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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琅諶回到慧樂宮,正要拐去八角亭,皇后身邊的貼身侍婢便迎頭走來。隨夢小說網 http://m.suimeng.co/侍婢對着他福了福身,稟道「王爺,皇后娘娘讓您過去主殿一趟。」
「現在?」裴琅諶下意識擰起眉頭。
侍婢應了一聲「是」。
裴琅諶的視線不由朝着偏殿的方向看去,沉思片刻後道「你去偏殿替本王傳個話,就說傅家姑娘此刻正在涼亭中。」
「傅家姑娘?」侍婢微詫,這個時候能在宮中的傅家姑娘只可能是那位不被皇后所喜的大將軍之女吧……
裴琅諶瞥到侍婢不確定的眼神,眉頭輕挑,語氣一沉「怎麼,是本王差使不動你了?」
侍婢忙垂下腦袋,惶恐道「奴婢不敢,奴婢這就過去!」回完話,侍婢連頭也沒抬,躬着身就往偏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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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吟惜也不知在涼亭待了多久,從難過地靠在亭柱上,到最後直接在靠椅上坐下,雙臂交疊放在闌幹上,下巴抵着胳膊,就這麼一直失神地望着不遠處的花壇。
身後的腳步聲越走越近,她沒有回頭,但已經猜到來人。
「姑娘,你真是叫我好找!」雲珠跑到傅吟惜跟前,語氣又是着急又是委屈。
傅吟惜側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只是想留在外面多透透氣罷了。」
「什麼透氣啊,娘娘都同奴婢說了,你是同翊王一起離開的。」
傅吟惜一頓,緩緩直起背,略顯遲疑地問道「姨母說的?那阿娘是否也知道了?」
雲珠搖搖頭「娘娘特意私底下與奴婢說的,還吩咐約莫一刻鐘就得出來尋姑娘你,可奴婢在偏殿外找了一圈,愣是沒有瞧見。」
涼亭周圍並不是沒有人來往,只是傅吟惜默不作聲,身影又恰好被一根亭柱擋着,雲珠這才沒能注意到。
「那你怎麼突然又找到這兒了?」傅吟惜問。
「是厲王差人過來偏殿說的。」
傅吟惜略顯意外「厲王?」
「是啊。」雲珠點點頭,「來捎話的還是皇后身邊的侍婢呢。」
傅吟惜不由沉默,裴琅諶這是看見裴衍之離開了涼亭嗎,但他又為何要安排人傳話給姨母說她在此處?
「姑娘,你瞧着似乎有些不大高興,是因為翊王嗎?」雲珠第一眼便瞧出了自家姑娘不對勁,只是一直猶豫着沒有問。
傅吟惜想到那人離開的背影,方壓下去的苦悶隱隱顯出返涌的跡象,她撇開眼隨意望着某一處,道「沒有,就是昨夜裏沒歇好,腦袋有些疼而已。」
雲珠一驚「啊,那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看看?」
「不必,我們還是早些回寢殿吧,免得阿娘和姨母掛心。」
傅吟惜佯裝無礙地笑笑,先一步起身朝着亭下走去。回到偏殿,溫家姐妹正在內殿小聲說着話,見到她回來,兩個人露出了不一樣的神色。
溫容玉什麼也不知,還道她是貪玩,擔心她在外面惹禍,而溫珍兒卻是意味深長地同她對視一眼,柔聲問道「沒有遇上什麼事吧?」
傅吟惜知道她話里的意思,她搖搖頭,坐到了溫容玉身邊「沒事,阿娘、姨母,你們就放心吧,我只是出去走走透透氣罷了。」
這個說辭,用一遍兩遍已然沒什麼區別。
兩位長輩聞言也沒有再多問,接着之前的話茬兒繼續聊着。
傅吟惜對倆姐妹的家長里短沒甚興趣,託辭昨夜未歇好,轉身去了屏風後的睡榻休憩。
這一覺,傅吟惜直接睡到午膳才醒來,而此時,主殿那邊已經對奚嬪中毒一事有了定論,雖然她對此事早已有所預想,但真當雲珠將皇后告諭轉述給她時,她還是發現自己低估了這深宮對人命的輕視。
告諭說道,奚嬪中毒乃是風熹殿中她自己的貼身侍婢所為,沒有人指使,更沒有人要挾,僅僅是那位婢子自己對奚嬪心生嫉妒,且覺得奚嬪苛待宮人,心中不忿,這才生出惡念找人買到宮外落胎藥。
午時未到,慎刑監便將那婢子關押,又嚴刑逼問出了替她出宮買藥的內侍,前後不到半個時辰,兩人便相繼認罪。
「這倆人估摸着是活不過今夜了。」雲珠說完,很是不解道,「你說那侍婢也是奇怪,奚嬪得寵有孕,她多少也是能跟着享些福氣的,做什麼要害人呢。」
傅吟惜沒有反駁,問道「姨母她聽得這消息,可有說什麼?」
雲珠細想了想,搖搖頭「沒說什麼,就是『哦』了一聲,便讓傳話的內侍退下了。對了,用過午膳後,娘娘和公主就能回永萃宮,到時我們也可以出宮了。」
「……嗯。」
溫珍兒這個態度,顯然她也已經確定真兇並不是那所謂的侍婢,只是,即便大多數人心知肚明真相併非如此,也沒人會真的去質疑皇后調查出的結果。畢竟,唯一一個敢質疑的人,那位九五之尊的皇帝已經提前接受了這個結果。
傅吟惜和溫容玉用過午膳後才出宮,第二日便聽說了內廷慎刑監死了兩個人。同日,皇帝因疼惜奚嬪,為安撫其失子之痛,特晉封其為奚妃,賜住禧安宮。
奚妃落胎一事由此落幕,傅吟惜也逐漸淡忘此事,安心等着十日後的春獵。
之後十天裏,她每日不是習字讀書,就是拉上沈清清踏青游湖,幾乎沒有任何空暇時間。
沈清清清楚傅吟惜的脾性,知曉她就算貪玩也不可能日日不帶歇地找事做,她心裏猜測她的不尋常或許與裴衍之有關,可等了數日仍是沒等到她主動坦白。一直到出發春獵的前一日,她擔心傅吟惜就這麼憋着心事離開會出事,一個沒忍住直接開口問了。
「說吧,這段時間古古怪怪的到底是因為什麼?」
傅吟惜正坐在案桌邊修剪着瓷罐里碧桃的藤枝,聽到這莫名的一句問話,下意識抬眸朝她一瞥「什麼古怪?」
沈清清一把抓住她拿剪子的手,說「別裝傻,這幾日你心裏藏着事,真當以為能瞞住我?」
「……我沒有。」傅吟惜倒也不反抗,主動鬆手將剪子擱在案上,只是她回答時,目光本能地避開了沈清清。
「連看都不敢看我,還嘴硬說沒有?以前你我見面,你總會提一提裴衍之,可這次呢,你實在太反常了。要知道你明日可就要去南山圍場了,若是因為他心不在焉地在陛下面前出什麼錯,只怕連你姨母也護不住你。」
沈清清語重心長,活脫脫像個為女兒掛心擔憂的娘親。傅吟惜忍不住一笑,只是這笑里又帶着點苦澀「我其實真的沒事,只是那日他說了一些話,讓我有些茫然罷了。」
「裴衍之對你說了什麼?」
「……他說我與他不是一類人,讓我離他遠些。」
傅吟惜語氣平靜,可越是如此,沈清清越知道她心裏不好受,她走到她身側坐下,輕聲道「那你想好明日怎麼面對他了嗎,要不然還是同貴妃娘娘說一聲,稱病不去?」
傅吟惜垂着眼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搖搖頭「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但……或許我的確應該暫停下追逐他的腳步。」
接連幾日,她其實都沒有太休息好,午夜夢回間她時常驚醒,睜眼閉眼不是當年雪中密林的場景,便是那日宮中他斷然離去的背影。
她對裴衍之的注視與在意源自那年深冬,她以為這就是喜歡的開始,可如今裴衍之親口說他們不是一類人,那當年的事於他而言是不是也根本從未放在心上。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還從未去問過他是否還記得當年,她害怕自己不敢遺忘、悉心珍藏的記憶其實是對方早就拋掉的過去。
傅吟惜承認,在追逐裴衍之的這些年裏,她第一次感到了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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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時,一頂蔚藍色的轎輦匆匆從大將軍府趕往皇宮。傅吟惜穿着一身鵝黃裙衫坐在裏頭,雙眼微闔地靠在窗側。
出發圍場的大隊人馬將在辰時三刻從皇宮出發,她現在必須要儘快趕到宮中與溫珍兒匯合。
卯時末刻,轎輦抵至皇宮大門,傅吟惜同雲珠二人跟隨着內侍前往永萃宮。
永萃宮內,溫珍兒早早收拾妥當,見傅吟惜到來,立刻將其拉至身前叮囑「這次南山圍獵陛下很是看重,你若是不進林子,就好好待在姨母身邊,莫要出錯,知道嗎?」
溫珍兒話裏有話,傅吟惜豈能不知,她乖巧地點點頭「姨母放心,我不會亂走亂闖的。」
以往跟着去圍獵,她總是要找機會與裴衍之說上幾句話,溫珍兒自然都看在眼裏,擔心在所難免。
「還有,這一次除了我之外,奚妃也會一同隨行,你若是與她撞見,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心裏須得明白。」
「奚妃?」傅吟惜微訝,「她小產還不到半月就要跟着去南山嗎?」
溫珍兒撇開視線,淡淡道「陛下的心思誰又能知曉,或許此舉就是為了做給皇后看,好讓她清楚奚妃在他心裏是何等位置。」
為了讓人看清奚妃在自己心裏的地位反而不顧惜奚妃的身子將她帶去南山,車馬奔波,哪怕走得再慢也難免顛簸,如此「恩寵」傅吟惜委實不懂。
「姨母安心,吟惜會謹言慎行的。」她無法在此事上多言,只是溫順地應下。
不多時,外頭宮人來喚,傅吟惜便跟着溫珍兒一同離開了永萃宮。
前往南山的馬車就停在不遠處的宮道上,兩個人上了馬車,很快朝着太和殿廣場走去。
辰時二刻,皇帝御駕從太辰宮方向而來,於廣場處等候的諸位臣子與親眷皆躬身恭迎。傅吟惜同眾人行禮,抬頭時卻見一抹倩影從明黃車身里露了出來。
這是奚妃?!
傅吟惜一驚,下意識朝溫珍兒一瞥,身前的皇貴妃還微垂着眼眸,看不出她有沒有發現御駕中的端倪。
與帝王同乘鸞駕,便是皇后也少有為之,若是被眾臣知曉,裴燁恆打算以什麼理由堵悠悠之口。
傅吟惜無暇多想,隊伍既已齊整,當是動身離宮之時。
她扶着溫珍兒上到馬車裏,進去坐下才發現其面上染上了惘然之色,她一愣,沒等開口,對方便道「你也瞧見了吧。」
「……」
「我只當陛下帶上奚妃是為了給皇后看,卻原來他是想讓前朝後宮都知曉他對奚妃的偏寵,同輦而行,便是她蕭娥也是沒有過的吧。」
曾經溫珍兒以為的寵是在其位置上皇帝能給她最多,而現在她才知還有些偏愛是越過規制,越過那些條條框框的束縛。
傅吟惜無法寬慰什麼,她同樣意外裴燁恆的看重,可她又覺得如此偏愛對於那位奚妃而言並非是什麼值得喜悅的事。
當然,這也是她自己這麼認為。
隊伍浩浩蕩蕩從皇宮出發,一路經皇城抵達燕京城外南山圍場。
「臣傅凌叩見陛下!」
馬車停下之際,熟悉的聲音從隊伍前方傳了過來。
傅吟惜並不意外在這裏能聽見兄長的聲音,這次在南山的五日,正是傅凌負責圍場的防衛部署。
傅吟惜陪同溫珍兒下了馬車,正要朝營帳走去時,視線一角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裴衍之是隨行的皇室子弟之一,而身為王爺自然也走在隊伍前部,他此刻方要去自己的營帳,沒想到竟會這麼巧撞上溫珍兒和傅吟惜。
「……見過皇貴妃,」他揖手而立,頓了頓,還是淡淡喚了一聲,「傅姑娘。」
溫珍兒從知道奚妃和皇帝同輦後就一直鬱鬱不樂,此刻見到裴衍之也只是淺淺抬了抬手「翊王有禮了。」
傅吟惜攙着溫珍兒,沒有抬眸,虛虛地對着面前的人福了福身「見過翊王。」
她的語氣很是平靜,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裴衍之不由瞥了她一眼,面色淡然得同樣看不出任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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