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哈哈,你們今兒算是遇到貴人了!行了,老子不跟你們囉嗦,快滾吧!」
余富見這些人確實沒什麼油水,又有楊帆替他們說好話,便很慷慨地答應下來。
那些夥計們如蒙大赦,連忙鞠躬道謝不止,只不過契丹人的大軍正橫過道路,他們一時還走不了。
這時候,費沫懶洋洋地張開了眼睛,方才眾人的對話他都聽見了,只是半睡半醒的還有些睏倦,懶得搭理。
這時,他瞧了瞧這支運炭的車隊,懶洋洋地吩咐道:「人可以走,就不難為他們了,車馬要留下!把車上的那些破爛都推下去,余富啊,你把那幾輛快散了架的車上的東西都挪過來!」
「是嘞,大舅!」
余富答應一聲,把手中長刀一揮,瞪起牛眼道:「都聽見了沒有,快把車上的炭和罈子都搬下去,快點快點!」
這車上的財物都是屬於古竹婷這位大商人的,那些夥計但求活命,哪有什麼不捨得的,連忙賣力地把東西從車上往下搬,不過他們好歹念着自己收了人家的錢,不好真的把罈子都推下去摔碎了,因此搬得還算小心。
那些車把式卻苦起了臉,這車和牲口都是他們謀生的工具,被人奪走,他們以後如何過活?可是在契丹人的刀劍面前,他們哪有勇氣多置一辭。
阿奴站在那兒,痴痴地凝望着楊帆,眼睛一眨都不眨,淚水迅速模糊了她的雙眸。然後大顆的淚珠便順着腮邊流淌下來,凝聚在她尖尖的下巴上。
她沒有想到楊帆還活着,他真的還活着,眼看着楊帆坐在車上的樣子。阿奴歡喜的心都要炸了,暈陶陶的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只是讓那淚水盡情地流淌着,渲泄她久久的思念和無限的歡喜。
好在阿奴現在是書僮打扮。女人一扮成男人,年歲馬上便似小了許多,所以這時的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半大的男孩子,因此她流淚的表情看在別人眼裏,只以為她是因為又驚又怕,並沒有多生疑慮。
楊帆乘坐的那輛車子一直就沒有停下,他向余富喊話的時候車子正橫過大道,等費沫吩咐完了,車子已經沿着曠野走了下去。楊帆雖想救下這些可憐的路人。可是費沫這麼吩咐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喬裝打扮之後的阿奴此時就算站在他的面前。若不主動說出自己身份,他也頂多會覺得對方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卻絕不會認出對方就是阿奴。更不要說他由始至終根就沒有認真打量過阿奴了。
可是阿奴的眼神卻像有一雙無形的絲線牽引着似的,始終一瞬不瞬地追着他的身影移動。當楊帆所坐的車子離開大道的時候,阿奴下意識地就要追過去,可她的手臂隨即就被古竹婷死死抓住了。
阿奴抬起迷離的淚眼,古竹婷一臉肅然地向她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宗主健在,這是大喜事!知道他的去處咱們就好辦了,此時萬萬不可妄動!」
阿奴也知道此時不是上前相認的時候,如今看來,楊帆沒有性命危險,而且同契丹人的關係還挺不錯,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和生死之敵結下的交情。不過如果自己想要有所蠢動,只怕就會害了他了,至少令契丹人提高了警惕,再想救他出來就不再容易,只得強捺着焦急的心情站住。
車馬轆轆,坐在車上的楊帆在心底里暗暗嘆了口氣,估摸着再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他的腿傷就能痊癒了,不過那時候他一定已在深山裏了。
楊帆暗自思索:「進山的路一共走了三天,等我養好了傷,只要帶足食物,也未必就走不出來。山里雖然容易迷路,可是他們想追剿我也不容易。」
大路上,車上的炭和罈子都被搬了下來,在契丹人的命令下,那些夥計又拿出吃奶的勁兒,把長途奔走,以致快要散架的幾輛車上的糧食布匹都搬上這些車子,眼睜睜地看着契丹人駕馭着它們,飛快地追趕大隊人馬去了。
大管事跟那幾個車把式核計了一下,一起走到古竹婷身邊,大管事搓着手,一臉難為情地道:「東家,你看這事兒鬧的,人家千軍萬馬的,手裏有刀有劍,咱們也不敢反抗啊,結果這……」
古竹婷冷眼看着契丹隊伍遠遠離去,隨口對那大管事道:「放心吧,這事兒怨不得你們,我不會在意的。」
大管事臉色一僵,訕訕得不知該繼續說些什麼才好。
一個車把式性子急,見他訕然,忍不住開口道:「東家,您這東西都在地上呢,小的們搬的時候都挺仔細的,沒損壞多少,回頭再找些車子來運走就是。倒是我們的車,還有我們的騾馬……,東家你看?」
另一個車把式也哭喪着臉道:「是啊東家,那可是我們吃飯的傢伙,我們是給東家運貨才被契丹人給劫了的。我們這些苦哈哈,都有父母妻兒一家老小要養活啊,這下子我們可怎麼辦才好……」
他也知道沒理由要人家負責他的損失,只是覺得這個東家出手大方的很,而且在千金冶城還在做大善事,既然這麼有錢,自己說得可憐一些,說不定能夠得到一點賠償。
古竹婷這才明白他們的意思,連忙往懷中一掏,摸出一個錢袋,數也不數,便把錢袋塞到了大管事的手裏,道:「你們幾個分一分吧,地上這些罈子和炭也都歸你們了。阿奴,咱們追上去!」
古竹婷說罷,手在馬背上一按,整個人輕如一片飛羽,一個飄身就落到了馬背上,那馬低頭吃草,渾然不覺,這等身手當真高明之極。
阿奴被她一喚,也驚醒過來,立即縱身躍上戰馬。一提馬韁,便當先衝下了大道。
古竹婷急道:「阿奴,慢着些,遠遠輟着。別叫他們發現!」說完雙腿一踹馬鐙,也跟着她追了下去,曠野中千軍萬馬行過,車轍蹄印清晰瞭然。不怕追丟了人。
大管事大驚失色,捧着錢袋高聲叫道:「東家、東家!要我說就算了吧,東家,你別追啦,東家……」
古竹婷和阿奴充耳不聞,片刻功夫已然遠遠離去。
大管事跺了跺腳,嘆息道:「東家是好人吶!可怎麼就捨命不舍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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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盡忠病逝以後,孫萬榮自知在族人中自己的威望和凝聚力遠不及李盡忠,唯恐消息泄露。軍心渙散將不可收拾。而一旦大軍回山。想保持這個秘密是根不可能的。
此時的契丹人遠沒有漢人那樣森嚴的階級和制度。無法把一個統治者長期和他的子民隔離開來,還讓大家堅信他還活着。
因此孫萬榮決心先瞞下李盡忠的死訊,再以李盡忠的名義下令輕騎出戰。一戰立威,樹立他的威信。是以他把擄糧歸山的消息放出去之後。便只率輕騎快馬日夜兼程快速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取了冀州。
打下冀州之後,為了擴大影響,他又下令大開殺戒,斬殺冀州刺史陸寶積及從吏官兵數千人,糧秣輜重無法運走,也都一把火燒了,隨即馬不停蹄,又去攻打河間。整個河北為之震動,消息快馬遞報進京,武則天聞訊也是大驚失色。
這時,朝廷與突厥人的議和,正在不斷地討價還價,突厥人其實也不看好契丹人,如今朝廷在北疆戰事如何,他們無法及時了解到最新的戰報,所以對朝廷也不敢逼迫過甚,急於議和完成。
雙方各有顧慮之下,議和的基條件已經統一了。武則天同意以武周王爺迎娶默啜之女為王妃,封默啜為左衛大將軍、遷善可汗,另賜金珠玉寶、繒帛布匹、谷種農具,但割地棄民的要求絕不答應,現在雙方只是在饋贈的財物數量上還有分岐。
孫萬榮又破冀州的消息傳來,武則天慌了,連忙授意鴻臚寺與突厥使節再度合議,同時嚴密封鎖朝廷再吃敗仗的消息。
鴻臚寺卿知道如果突然改變態度,迫不及待地答應突厥人的條件,反而會引起突厥人的疑心,這些胡蠻心思狡詐,不是那麼好哄騙的。因此耐着性子又跟突厥人談判了兩天,拖拖延延的陸續讓步,答應了對方的條件。
朝廷答應停戰條件:給付突厥谷種四萬斛、雜彩布帛五萬匹,農器三千具、鐵四萬斤,農書、醫書一批、藥材二十車,另付黃金千兩、明珠十斗,以作聘禮。
突厥使節得償所願,雙方簽訂國書,隨即突厥使節便得意洋洋地陪着準備去做突厥駙馬的武延秀押着無數財物回返突厥去了。
朝廷把突厥使者打發走了,馬上再議增兵河北之事。契丹人不斷南侵的消息令整個朝廷都感覺到了他們的威脅,尤其是突厥和吐蕃籍由河北之亂不斷向朝廷軟硬兼施地索取好處,令朝廷不勝其擾,各方勢力都認為應該迅速平息契丹之亂。
在這種情況下,整個武周朝廷可謂上下一心,前所未有地團結。武則天把打算派回安西四鎮戍守,以應付吐蕃蠢動的新任兵部尚書、當朝宰相王孝傑任命為討逆征北大元帥,羽林衛將軍蘇宏暉為副元帥,再徵發兵征討契丹。
這一次,因為朝廷已經和突厥議和許親,武則天認為西線已無戰事,所以從河隴各地抽調了近八萬兵馬,另外從府軍中繼續抽調,再募兵一部分,最後組成了一支十八萬人的大軍。
王孝傑這路兵馬已是武周朝派住北疆的第三路大軍了。為了平息小小契丹的叛亂,第一路大軍曹仁師全軍覆沒,第二路大軍武攸宜閉城不戰,如今朝廷只能把勝利的希望寄托在這位收復了安西四鎮的名將身上。
王孝傑帶着七拼八湊的十八萬大軍,帶着女皇和滿朝武的期望,揚起戰旗,直奔河北。
此時,大雁南歸,金風送爽,秋的涼意已經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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