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百姓被傅恆喝得一震,一時之間倒是沒人說話了,然靜了沒一會兒,便聽到人群中傳來尖銳的叫喊聲,「有官兵抓人了,他們不許我們說實話,要殺了我們,救命啊!」
劉虎此刻已經抓住了在人群中扇風點火的那個人,然他那些話,卻是將百姓心中的怒火與恨意悉數挑了起來,情況再次變得混亂起來;而那個人也趁這個混亂從劉虎手中逃脫,重新又混入人群之中。
傅恆怕情況失控,威脅到天壇上的弘曆與瑕月,當即命侍衛朝天鳴了一槍,旋即將槍口對準那些騷亂的百姓,大聲喊道:「誰再敢亂來,休怪本官不客氣!」
在這樣的推搡中,不斷有官兵或是百姓被推倒,情況越來越亂,李文忠急切地道:「傅大人,繼續這樣下去,只怕他們真的會衝進去,這可怎麼辦?」
傅恆咬一咬牙,嘶聲道:「你們聽着,若敢再往前沖,本官就開槍了!退下!都給本官退後!」
為了那一口水,為了那一滴雨,那些百姓已經陷入瘋狂之中,再加上有人從中挑撥,哪裏還會聽得進傅恆的話,一個勁地往前沖,官兵組成的人牆已經搖搖欲墜,隨時都會被衝垮!
「準備!」隨着傅恆這句話,那二十名侍衛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那些形如瘋狂的百姓,只要傅恆一聲令下,子彈就會毫不留情的射向那些百姓。
「不可以!」李文忠急忙阻止道:「傅大人,這都是一條條無辜人命,您怎麼能這樣做?!」
傅恆臉色鐵青地道:「若不這樣做,一旦讓他們沖入天壇,李大人可知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李文忠滿頭大汗地道:「挑事的那幾個人,只要將他們找出來,應該可以控制局面;再說……帝後正在裏面求雨,若此處鬧出人命來,未免有所不妥,對上天也是不敬。」
「上天?!」傅恆嗤笑道:「若上天有靈,就不會眼睜睜看着那麼多人受苦,看着皇上與皇后受日曬之苦而不肯下雨!」
李文忠自為官以來,一直愛民如子,實在不願看到有百姓傷亡,道:「請傅大人再給下官一點時間,下官設法勸他們退去。」
傅恆看了一眼焦急不安的李文忠,冷聲道:「本官明白李大人的心意,本官給你一柱香的時間,若一柱香後,他們仍是聚着不肯退去,休怪本官無情!」在李文忠的道謝中,他對劉虎道:「守着昭享門,任何未經允許而踏入此門的人,格殺勿論!」
李文忠拼了性命想要保住百姓的性命,然那些百姓並不明白他的苦心,仍然不停地往前推搡,叫嚷着除去災星一類的話,看得傅恆不停搖頭。
這個時候,弘晝走了出來,看到昭享門混亂的情況,大為皺眉,在聽完傅恆的簡述後,道:「皇后在烈日下站了那麼久,已是極為辛苦,若是再聽到他們的胡言亂語,只怕會有危險,不論用什麼辦法,一定不能讓這些人進天壇!」
「下官知道,下官定當守住昭享門!」傅恆亦是一樣的想法,一柱香的時間,轉瞬即過,而李文忠並沒有能如他所願的平息民怨,反而情況越發混亂,但他對於開槍一事,始終不贊同,拱手請傅恆三思再三思。
這個時候,忽地傳來一聲槍響,緊接着有人大喊,「官兵開槍打死人了,他們真的要殺我們!」聽到這句話,百姓的情緒越發激動,有人揚起手臂大聲道:「衝進去,跟他們拼了,殺了他們!」
傅恆臉色鐵青地盯着那二十名侍衛,厲聲道:「是誰開的槍?!」
開槍鎮壓,就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壓住局勢,而非這樣零星的開槍,如此結果,只會令情況惡化。
那二十名侍衛面面相覷,皆是搖頭表示沒有開過槍,傅恆迅速看了一遍,發現槍口確實沒有開槍的痕跡,他咬牙道:「又是那些不敢露頭的龜孫子,若是讓本官找到了,非要將他千刀萬剮不可!」
在他說話間,那些百姓已經衝破了官兵的阻攔,往昭享門衝來,傅恆見勢不妙,立即命侍衛開槍,但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還沒開幾槍,便有百姓衝到跟前,與他們搶奪起火槍來,官兵與侍衛雖然加起來過百人,但與成百上千的百姓相比,若不能用火槍,無疑是處在弱勢;不一會兒功夫,火槍便被奪下了好幾枝,雖侍衛極力阻攔,那些百姓還是衝進去。
「糟了!」弘晝與傅恆當即奔了進去,對守在天壇內的侍衛厲聲道:「立刻攔下這些人,萬不能讓他們接近圜丘壇,快!」
侍衛聞言立刻上前阻攔,倒是順利將那撥人給攔了下來,但很快便有第二撥第三撥衝進來,令他們疲於應付!
弘晝擔心他們衝到圜丘壇,厲聲道:「調所有帶槍侍衛過來,殺了這些刁民!」
「王爺不可!」傅恆急忙阻攔,「如今已經在天壇裏面,萬不能見血。」
弘晝臉色難看道:「那怎麼辦,由着他們衝到圜丘壇對皇后娘娘不敬嗎?」。不等傅恆說話,他再次對那些侍衛道:「立刻去調來,快!」
侍衛不敢怠慢,連忙去調集帶槍侍衛,等他帶着人過來的時候,那些百姓已經衝到了圜丘壇附近。
弘曆看到底下突然出現了一大批百姓,皺眉喚過小五道:「去問問,出了什麼事?」
小五剛下去不久,底下已是傳來亂鬨鬨的叫喊聲,漸漸的,那些聲音變得清晰起來,下一刻,弘曆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
「災星不除,天不降雨!」那些人一遍又一遍喊着相同的話,過了一會兒,小五奔上來,惶恐地道:「啟稟皇上,百姓衝破了順天府官兵的攔阻,強行沖入昭享門,奴才聽傅大人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