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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雖緊迫,但江蘊並未關心則亂,失去理智。筆神閣 bishenge.com
他首先在思考,綁架江國小皇孫之事,究竟是誰在幕後策劃。依江琅供述,對方聲稱是隋國太子派來的。
可隋衡真的會綁架一個懵懂稚兒,用這樣不入流的手段來贏取戰爭的勝利麼。他了解隋衡,隋衡在領兵打仗上,有獨屬於自己的驕傲和自尊。現在真正的大戰尚未開始,隋衡會使用這種手段麼
如果不是隋衡,兩軍交戰之際,軍令如山,誰會有膽量背着隋衡做下這種勾當。
江蘊再次想到了陳麒。
陳麒昔日能綁架孟輝妻兒威脅孟輝,今日未必不會想出勾結江琅,綁架江國小皇孫,來威脅江國。
如果真是陳麒,隋衡對此會是什麼態度。
會默許陳麒的行為麼
還有一事很奇怪,隋軍既然已經成功綁架了小傢伙,為何整整兩日,毫無動靜,連一封威脅信都沒有送來。
江蘊不可避免地擔憂起小傢伙的安全問題,小傢伙年紀那般小,自出生以來,一直接受着宮人最精心的照料,如今身在敵營,會不會受到同樣好的照顧。這樣年歲的嬰孩,若照顧不周,實在太容易遭遇危險情況了。
更何況,這不是普通的敵營,而是他另一位父親的敵營,他可以不說出真相,讓他們永不相認,卻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父子相殘。這無論對小傢伙,還是對那個人來說,都太殘忍。
江蘊回到室中,沒有再睡,而是坐到平日處理公務的案後,挑亮燈,提筆書寫起來。
這一寫,便是一夜未歇。
公孫羊一直侍立在殿外,自然知曉裏面的情況,他擔心江蘊身體吃不消,一早就去膳房弄了補充體力的藥粥。
公孫羊進到幕簾里,見江蘊正將寫好的字條一張張捲起,分別放進不同的錦囊里,錦囊外還用墨筆做着特定的序號。
公孫羊訝異「殿下這是在做什麼」
江蘊道「一些關於佈防上的新想法,我怕時間太長會忘記,所以先用紙記下來。」
公孫羊把粥放下,道「殿下先吃點東西,我幫殿下一起弄。
江蘊倒沒有拒絕,指點了他分類方法。公孫羊——記下,並不看紙條上的內容,迅速捲起後,依次放進錦囊里。
江蘊只喝了小半碗粥,就吩咐公孫羊∶「去通知雲懷、范周及關內所有守將、職事官,從今日起,孤要正常升帳議事。」
卯時,眾將齊聚中軍大帳。
江蘊緩帶青衫,在公孫羊陪同下進來,施施然一笑,與眾人道∶「關於暮雲關佈防,孤這兩日有一些新的想法,諸位若有新的建議與想法,也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自到帥案後落座,烏眸明亮,光彩照人,面上已絲毫看不出病態。
眾將都心繫小皇孫安危。
江蘊沒有隱瞞,道「楚王江琅裏通外敵,聯合隋國刺客,將小皇孫擄至了隋軍營中。」
眾將皆遽然變色。
雖然對於這個殘忍而可怕的結果,眾人心裏都已經隱有猜測,可當真正驗證了這個真相,眾人皆心底發寒,憤怒無比。
兩軍交戰,從無道德可言,能以最小傷亡重創敵軍,便是上上之計,隋軍此舉雖齷齪了些,可歷史上,不是沒有靠此獲得戰爭勝利的案例。
青狼營惡名在外,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烽火台已被隋軍攻佔,隋軍是遠途作戰,戰事多僵持一天,便要多耗費一天的糧草,三十萬大軍的口糧不是兒戲,即使有即墨家族的墨騎幫忙周轉,期間籌集調撥,也要頗費一番功夫。隋國太子野心勃勃而來,絕不會讓這場戰事拖延太久,暮雲關便是隋軍下一個目標,隋軍必會以比對待烽火台更猛烈十倍百倍的架勢來攻打暮雲關。
因一旦打下暮雲關,便等於攻破了江國北面門戶。暮雲關有江南第一雄關之稱,若連暮雲關都堅守不住,剩下的城池又能堅持多久。
這兩日,關內上持高度警惕與敏銳,不敢有絲毫懈怠。雲懷又重新更換了一遍關內佈防,防止再有外賊潛入。
隋軍將小皇孫擄走做人質,顯然就是想兵不血刃的打開暮雲關大門。
「萬一隋軍無恥,也效仿昔日北方沙胡的做法,將稚兒綁在陣前,可如何是好!」
"殿下,末將願帶兵到隋軍營中,去將小皇孫救回!"
「末將亦願」
眾將跪了一地。
江蘊道「諸位心意,孤心領,只是此事牽涉整個暮雲關和江南數十萬百姓的安危,不可兒戲。"
"眼下最重要的,是守好暮雲關,孤想,隋軍既然想以阿諾為質,阿諾性命應當無恙。"
這一日,隋軍依舊沒有威脅信送來。
江蘊心裏終是不安,把雲懷叫來,吩咐一番。
同樣心急如焚的還有陳麒。
陳麒神色陰鷙坐在案後。
他千算萬算,也萬萬沒算到,那小嬰孩竟然躲進了隋衡帳中。難怪他搜尋了整整兩日,都一無所獲。
這令他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眼下時機未到,若即刻告訴隋衡那嬰孩的真實身份,他不敢確定,隋衡會有什麼反應,因不經主帥擅自行動,在軍中是大忌中的大忌,可若不說明真相,任由那小嬰孩待在隋衡帳中,也不是長久之計。
已經兩日過去,江國那邊必定已經在四處尋找小皇孫下落,下一步,很可能就要懷疑到隋軍頭上。若讓江容與先行一步,來隋軍問罪,他會更加被動,只希望楚王江琅那個蠢貨能聰明一些,閉緊嘴巴。
陳麒強忍心焦,問「殿下那邊什麼動靜」
心腹低聲稟「聽說殿下派了身邊的親衛十方和徐將軍去打聽是誰家丟了嬰孩,想來也不想留那小東西在帳中太久。」
陳麒閉眼思索片刻,叫來心腹囑咐一番。
心腹應是,道「屬下這就去辦。」
十方和徐橋打聽了一圈,都沒有打聽到有誰家丟了小孩,隋軍駐地移到了烽火台,附近又無百姓定居,這憑空冒出來的小孩,身份成了謎。
倒是軍中將領們聽說殿下撿了個漂亮的小娃娃,紛紛過來看熱鬧。
「真漂亮。」
「真可愛。」
「好想揉一揉。」
「快把你的糙手拿開,沒看小傢伙在瞪你麼」
一群龍精虎猛的大將圍成一圈,看稀世寶貝一般,看着盤腿坐在案上的小娃娃。
江諾面無表情和他們對視。
「啊,真是太可愛了。」
「我家兒子,要是有他一般漂亮就好了。」
「小傢伙,叫叔叔。」
江諾冷漠別過頭。
眾人被逗樂「小傢伙脾氣可真大。」
等隋衡一進來,江諾立刻從案上爬下去,一把抱住了隋衡的腿,嗷嗷吐汪,委屈地流眼淚。
眾將稀罕不已。
一人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小傢伙的鼻子,和殿下還挺像,呵呵……」
換來隋衡一記涼颼颼眼神。
那將領立刻嚇得閉嘴。
隋衡肩寬腿長,即使腿上掛着個糰子,依舊不助擱行走,吩咐十方∶「趕緊給他弄吃的去。」
十方頭疼得應是。
小傢伙不僅挑食,飯量還奇大,每頓至少要喝三大碗羊奶,軍中圈養的那些母羊已經被壓榨地擠不出奶。
十方勉強弄來了半碗羊奶和一碗米粥。
江諾只把羊奶喝了,不肯喝粥。
隋衡也是服了這小東西,問十方∶「他還能吃什麼」
十方想了想,忽道∶「奶酪。」
「什麼奶酪」
「蘭貴妃給小郡王帶的奶酪塊,聽說是牛乳熬製而成。」
隋衡直接讓十方要了一大盒過來。
一刻後,江諾盤膝坐在案上,懷裏抱着一大盒奶酪塊,眼睛晶亮啃着。
案下,小郡王隋璋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兒,嗷嗷大哭。
「我不管,我不管,我一共就剩十盒奶酪了,這小東西就吃了兩盒,嗚嗚嗚,嗚嗚嗚"
隋衡冷漠無情看着丑侄兒。
「胖成這樣,少吃兩盒怎麼了,你不是還有八盒麼」
「再敢在孤這兒亂嚎,孤讓人把那八盒一道收走。」
隋璋頓時嚇得止住哭聲。
但作為對丑侄兒的補償,隋衡讓人給丑侄兒做了身新的鎧甲和披風。
隋衡並沒有將太多心思放在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崽子身上。
自從攻下烽火台,隋衡便開始緊密佈局對暮雲關的作戰計劃,這兩日已基本完成整體部署。
他要趁着全軍士氣正旺,將暮雲關一舉拿下。
隋衡綜合天氣、糧草補給等情況後,將大決戰之期定在了三日後,屆時,三十萬青狼營鐵騎會全部出動,一鼓作氣,將那座難啃的城池攻下。
因而這兩日,隋軍大營的氣氛也空前緊張起來。
這日議事到一半,忽有親兵進來,捧着一封信,跪地稟道∶「殿下,江國那邊派人送來了江國太子的親筆信。」
「江容與」
隋衡有些意外,接過信,展開閱完,臉色逐漸鐵青。
徐橋坐得離他最近,小心詢問「江國太子寫了什麼」
隋衡抬頭,環顧眾人,道「他說,孤不講武德,綁了江國小皇孫,一個不足一歲的稚兒為質,問孤敢不敢堂堂正正與他一戰。」
隋衡舉着那封信,嘖一聲,冷笑∶「孤竟不知,孤軍中還有這等人才,能在敵軍大營中所向披靡來去自如。既有這等本事,為何還屈尊待在孤帳中,為孤效力。」
他聲音不高,語氣間滲出的冷意,卻令帳中空氣都仿佛結了冰。
陳麒坐在一眾將官中間,隱在袖中的拳微微捏緊。
此事很快傳入即墨清雨耳中,即墨清雨怒不可遏,直接衝到中軍大帳,對着隋衡劈頭蓋臉一頓罵。
隋衡面無表情的聽完,便回帳,沉聲吩咐十方立刻把那小東西送回暮雲關去。
「立刻,馬上。」「休要讓孤再看見他。」
一想到他竟然把江容與那個醜八怪偽君子的孩子帶在身邊,同吃同住了兩天,還要被那個偽君子醜八怪看不起,隋衡便恨不得破口大罵。
十方看他面色可怕,忙應是。
等兩人進了帳,就發現帳內異常安靜,小糰子沒有如往常一般,守在帳門口嗷嗷汪汪地等着殿下,而是盤着小短腿坐在案上,懷裏抱着一大盒奶酪塊,大口大口啃着。
十方驚訝。
小東西哪裏弄來的新奶酪塊。
隋衡眼底則已控制不住地迸出殺氣,冷笑着想,那醜八怪倒是好福氣,那麼丑一張臉,竟然能生出這麼漂亮的一個小東西。
怕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但隋衡眼下已經看不了這小東西一眼,大手一揮,立刻讓十方趕緊抱走,別礙他的眼。
這時,小郡王隋璋穿着自己新做好的小鎧甲,披着鮮艷的紅披風,風風火火從外頭跑了進來。
隋璋直接跑到案邊,在十方驚訝眼神中,將另一大盒奶酪塊送到小崽子手裏,挺着胸脯,一本正經道「本郡王再給你一盒奶酪塊,你能不能把你的機關鳥,再多借我玩兩天」
隋璋舉起手裏一隻青色機關鳥。
他撥弄機關,帳中立刻響起一陣悅耳的啾啾鳥。
十方感嘆「好可愛的機關鳥。」
隋衡看到那機關鳥的一瞬,卻臉色遽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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