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兄莫惱,愚弟就是想和敏國公親近親近。」封煜哈哈一笑,看了看封煜又看了看敏國公,忽然一拍手,「大堂兄是不是也覺得敏國公這個富貴閒人極好,也想跟敏國公親近親近?」
封蘭修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他就知道遇到封煜沒有好事。
他是皇子,而且還是一位爭奪皇位的皇子,什麼叫他覺得富貴閒人極好?
「煜弟,敏國公是徐縣主的姑父。」封蘭修臉上不顯,依舊帶着笑意。
「原來是因為徐縣主啊,倒是為弟的錯了。」封煜悠然的審視了封蘭修幾眼,感嘆道,「大哥,還真是多情啊!」
封蘭修臉上的笑容幾乎繃不住,他在人前表現的一直是鍾情於虞玉熙的,現在封煜說這麼一句話,頗有幾分讓人覺得別有意味的感覺。
有幾位路過的臣子,偷偷看他的眼神,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
「煜弟說笑了。」封蘭修咬緊牙關。
「大堂兄,為弟的真不是說笑,這女人多了真不是什麼好事,頭疼啊。」封煜苦惱的伸手按了按頭,頗有幾分意味深長的意思,「為弟這段時間一直被太后念道着,可不都是因為女人,大堂兄聽蠢弟一聲勸,這後院少一點好啊。」
說完,對着封蘭修拱拱手,坐着輪椅仰長而去。
封蘭修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卻又不得不強壓下去,幾位堂兄弟中,唯有他名份上定下的妻妾多,之前就有臣子在暗中議論,如今被封煜挑了出來,倒顯得他過於的急燥了一些。
原本的確還想和敏國公好好說說,難得說起敏國公感興趣的事情,現在的敏國公固然不足為論,但當年的敏國公卻真的是青年才俊,如果能收為己用,說是一大助力。
眼下,被封煜這麼一攪局,卻也不便再多說,只能向敏國公有禮的拱拱手:「敏國公,本王還要去後宮見母妃,下次再說書畫之事。」
「王爺請便。」敏國公這時候倒是恢復了平靜,對着封蘭修恭敬一禮,待封蘭修帶着人離開,臉上的笑容才退去,看了看這對堂兄弟離開的不同方向,撩起衣袍轉身往外行去,一個閒散的勛貴就得做閒散之事。
張宛音的面前擺放着一個黑布包。
一個差不多的黑布包,這黑布包和她當時讓人暗中放進去的,幾乎是相同的。
她甚至覺得不只是顏色,連料子也是一樣的。
如果不是手下再三審訴,這就是他拿出來的黑布包,張宛音給他的黑布包也放進去了,這兩個就是一個模樣的。
打開黑布包。
看清楚裏面的東西,張宛音驀的瞪大眼睛,幾張銀票,是幾張銀票。
她手指顫抖的打開,看清楚銀票上面的數量,印章,甚至最邊上的編號。
用力的平息了些呼吸,急促的轉身到自己的妝枱中間一個隱僻處取出一個不大的盒子,打開,拿去上面的一支簪子,壓在底下的也是銀票,幾張同樣面額的銀票,返身到桌上,把才拿的銀票和之前的銀票放置在一處。
兩相對比,仔細的對照着上面的所有,再一次肯定,這就是同一批次的。
張宛音臉上露出似笑似哭的表情,手捏着銀票,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忽然用帕子捂住臉,頭低下來,無聲的哭了。
這是父親當時帶着的銀票,是父親的銀票,是一起的。
那麼一大筆錢,真的有下落了……
許久,她終於緩過來,用帕子抹乾淨臉上的淚痕,原本她是沒想過的,這些事情隨着母親的離事,早就爛在自己肚子裏。
不能說,誰也不能說。
這是母親的原話,想到母親臨死掙扎着提醒她的樣子,張宛音就明白,這事自己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說的。
她當時甚至不想知道這事。
如果不知道這件事情,父親在自己的心中,和現在完全不一樣,許多人,許多事也和現在不同。
可……母親還是告訴了她。
她那個擔驚受怕的母親,就是因為知道的太多,終於還是熬不下去,最後連命都沒了。
這件讓她擔驚受怕的事情,到臨死前,卻還不忘記告訴自己這個尚幼的女兒。
懂事後,在宮中她一直謹慎、慌亂,就怕受父親的事情連累。
那個時候,她甚至恨過母親,恨母親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些,如果自己什麼也不知道,身在皇宮裏,也許會更自在一些,而不是一直緊緊的捂着這個秘密。
可現在,她又有了希望,忽然覺得母親,也許也是早早&nbp;的料到了這麼一天,才會對自己說那樣的話。
嫁給皇家,沒了父親,她好難!
坐穩端王妃的位置,可不只是管束着內院的女子,她還得當上端王的幫手,才可以和他一起坐上至尊的位置。
她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有太后為背景,也有大筆的錢財在手……
皇后和七公主對她呼之既來、揮之既去,甚至一再的暗中威脅她,還不是因為她們的地位,如果他日她成了皇后,又有誰敢對她如此!
至尊后位,是她的!
這是早早就許了她的,也是欠了她的,憑什麼不給她……
「郡主,端王過來了。」丫環玉硯輕手輕腳的進來,把一杯茶送到桌上,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
張宛音點點頭,拿起就近的一本書,把銀票夾了進去,而後抹了抹眼角坐下,
偏殿外,封蘭修緩步過來,聽說太后還在休息,也沒急着打擾太后,往偏殿過來。
到偏殿前,內侍上前行禮。
「明慶郡主可在?」封蘭修問道。
「郡主正在裏面。」內侍忙道。
封蘭修點頭往裏走,才到門前,張宛音已經迎了出來,看到封蘭修盈盈一禮:「見過端王殿下。」
「郡主客氣了,請。」封蘭修微笑道,先抬腿往裏行去。
張宛音跟在後面進門,玉硯忙讓內侍去準備茶水。
兩個人分賓主坐下,待得坐定,封蘭修看了看張宛音,神色疑惑,張宛音的眼眶紅紅的,眼底有淚痕,一看就知道方才哭過。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封蘭修看了看她的臉色,關心的問道。
「沒什麼事,就方才……風沙迷了眼。」張宛音柔聲道。
在偏殿裏面風沙迷了眼?這理由一聽就是假的,封蘭修道:「如果有什麼事情為難,只管找本王。」
兩個人一個是端王,一個是未來的端王妃,這句話說的頗有幾分溫情。
張宛音抬起頭,看了看封蘭修的臉色,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端王殿下,宛音之前去看虞二姑娘,沒事吧?」
「這……能有什麼事?」封蘭修不以為然的道。
「可是……」張宛音低下頭。
「是不是有人說你了?」封蘭修皺皺眉頭,他記得對虞玉熙說過,讓她對張宛音這位正妃要尊重。
「沒有,就是怕給虞二姑娘帶去麻煩。」張宛音搖搖頭,笑的有些苦澀無奈,「其實也是我的錯,如果我沒回京,說不得事情就會跟現在完全不同了。」
所謂的完全不同,就是封蘭修娶虞玉熙為正妃。
「說什麼胡話,你當初在宮裏的時候,皇祖母就說過要讓你嫁入宮中,這麼多年,皇祖母一直看好你,本王和你也是自小的情份,又不比別人差多少,怎麼就覺得是完全不同,出了那樣的事情,怎麼也不可能為正妃。」
封蘭修溫和的安慰她道。
「宛音知道這事跟我沒關係,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宛音只想着以後都好好相處,後院穩了,才可以讓殿下全心全意的辦皇上辦事,一心為公。」張宛音道。
這話說的極為識大體,比起虞玉熙的嬌婉可人,張宛音不管是眼界還是見識都像是高了幾分,很是從容也很有見地。
「玉熙身體不好,最近身體也越發的不好起來,聽說跟之前的落水有關係,你若是沒事去看看她,她自然是歡喜的,你回京,身邊也就這麼幾個熟悉的人,有玉熙在身邊說說話,聊聊,自然也是極好的。」
封蘭修沉默了一下,道。
「那我……還可以去看看虞二姑娘?」張宛音眨了眨眼睛,遲疑的道。
「自然是可以的,你出宮沒事就可以去看看她,她病了身邊正沒什麼人可以陪,你去了她必然是高興的。」封蘭修閒散的道。
妻妾相和是大好事,特別是他的這幾房,若是同心合力,不愁他將來登不上這個皇位,比起兩個弟弟,端王覺得自己才是最有可能的。
不過有一點,皇后娘娘的態度意味不明,很是捉摸不透,而皇后娘娘的態度又至關重要。
「殿下這麼說,那我明天再出宮去看看虞二姑娘,她的身體總這樣可不行,殿下何不請太醫幫着多調詒調治。」
張宛音柔聲道。
「太醫看過了,只是說身體過於虛弱,可能和落水有關係,着了寒,以後以好好將養為主。」封蘭修無端的生出幾分煩燥,以前虞玉熙可不會有這麼多事,現在突然之間就虛弱至此。
「端王殿下,太后娘娘宣您過去。」一個內侍匆匆進來。
封蘭修站起身,正欲離開。
「殿下,齊王殿下是個好的,這次的事情和他沒有關係。」張宛音忽然站起來對他輕輕的說了這麼一句。
這話突然的讓封蘭修一愣,眼眸驀的深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