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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殞的身材瘦削,白衣翩躚寬大,更顯他纖細文弱。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
但芙嫣還記得洪荒裂隙里她感受到的線條。
他其實一點都不文弱。
手扣在他腰上,感受着衣料下起伏的線條,這個念頭更深刻了些。
玫瑰色的酒液順着他的下巴滑落,沒入雪白的衣襟里,他喉結滑動着,呼吸凌亂,一掌拂開了她。
芙嫣沒有強求,丟開白玉酒壺,坐在一旁靜靜欣賞他狼狽的樣子。
他正輕輕咳着,廣袖拭去唇邊的酒液,斑駁的玫瑰色染上了他的衣袖。
看着這樣的他,她仿佛看見了美玉蒙塵,白梅染血,明珠盡碎,星宿墜落。
「滿意了嗎。」
他的語氣清冷克制,夾雜着咳嗽帶來的沙啞。
芙嫣沒說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謝殞擰眉去看她,她朝他一笑,說起別的事「我跟母神要了鳳凰花。」
鳳凰花是什麼謝殞當然一清二楚,他立刻道「你要做什麼。」
芙嫣莫名道「怕我對你未來的妻子下手嗎?」
謝殞想回答,她卻不需要他的回答,徑自道「放心,沒打算用在她身上。」
她自嘲的語氣令他眉間印下深深刻痕。
芙嫣看着他,傾身過去,抬手輕撫過他眉心,銀色的神印點綴在他臉上,為他白梅冷玉的溫雅明淨氣質添了濃濃的禁慾之色。
他竟沒第一時間閃開,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概是身體不舒服了吧。
他本就在開啟天地鏡的時候受了反噬,之後又去震懾混沌,哪怕在洪荒裂隙里似乎是療過傷了,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芙嫣自己收回手,淡淡地說「我跟母神說要自己用。」
謝殞「不行。」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鳳凰花很危險,天神之軀尚不能安然無恙,你不能用。」
她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安靜了一會說「可我若是不用,肯定管不住自己。我管不住自己,就會出現在你的定婚之禮上,你不怕我毀了你和那小仙的婚事嗎?」
謝殞猛地鬆開了手。
他站了起來,往遠處走了幾步,背對着她說「那也不必用鳳凰花。」
「那怎麼辦?」她問,「帝君有什麼好主意嗎?」
謝殞凝着天幕宮滾滾飄動的黑雲「我知道一種方法,可以洗去你關於我的記憶。」
芙嫣直接笑出了聲「你想讓我忘了你?也不是不行,但,還有什麼別的方法嗎?」
「……由我設下結界,讓你那幾日不能離開寢殿。」
「沒用的。」芙嫣的聲音忽然離得很近,就在他身後,他正要轉身,就被人從後面抱住了,「如果我清醒地知道你要和別人成親了,即便是你設的結界也攔不住我。」
謝殞想要掙開她,卻在聽到她下一句話時怔住了。
「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會闖出來去見你,問你最後一次,是不是真的要她不要我。」
「……」他手指顫了一下,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芙嫣聲音越發低了,臉頰貼着他的脊背,壓抑地問「所以,你是不是真的,要她,不要我?」
謝殞此生從談不上「要」過什麼。
現在也不覺得能「要」什麼。
這份感情……它不是真的。
他掩去眼底真色,轉過身垂眸看她,已經準備好的拒絕沒能說出來。
芙嫣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兩人視線對上,他在她眼裏看到了無限認真,還有幾乎淹沒他的絕望。
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岌岌可危奄奄一息,只看他是去是留。
謝殞屏住呼吸,用力扯開芙嫣抓着他的手。
「女君。」
他開口,語調溫和,就像第一次見面時他祝她生辰喜樂一樣——溫和裏帶着疏遠,有禮有節卻也陌生冷淡。
芙嫣只聽這一聲就知道他的答案了。
她往後退了幾步,輕輕笑了幾聲,笑聲里有細微的哽咽,但她掩飾得很好,稍縱即逝。
謝殞曳地的錦袍下的腳下意識動了動,但又停住了。
他抬起手,看着指尖縈繞的金白色淨化之力,慢慢說「我對你說過,你於我的情是事出有因。」
芙嫣不說話。
「這三千多年你時常來十重天,我不曾強硬地趕你走,便是一直在消除外因對你的影響。」
他望向她,她低着頭,辨不清眼底神色。
「大約是我身體不好,速度有些慢,才讓你一直深陷其中。」
他往前一步「今日最後一次,我不瞞你,你也莫要避開,此次之後,你便能清醒過來。」
芙嫣還是不說話,但也沒動,仿佛就是一種默許。
謝殞往前,低頭看了她一會,想看看她的臉,卻又別開頭放棄了。
他抬起手,金白色的淨化之力縈繞她全身,他心中想着一次清洗乾淨,不能再有意外,所以近乎魯莽地將全部的淨化之力用在她身上。
天后鳴凰孕育芙嫣的時候曾誤入過洪荒裂隙,那時若非謝殞出手相救,早已一屍兩命,也就沒有如今的芙嫣了。
當時謝殞並未現身,是以天后並不知道那時給她一線生機的是謝殞。
看着籠罩在金白色靈力中的芙嫣,他微微抿唇。
他從來沒有騙過芙嫣。
他的確無心情愛,與雲淨蕪只是彼此心知肚明的計劃。
其實與其說他無心情愛,不如說他不懂,亦輕視情愛。
他活了太久,看過太多因情生孽的事,自心底里厭惡這種感情。
他更不相信一個人真的可以一眼見到誰就全心全意地愛上他。
所以他從不相信芙嫣的感情。
後來他找出了她對他一見傾心的理由——天后誤入洪荒得他所救,沾染了些許裂隙里的清泉,她腹中胎兒若想活也須接觸,胎兒隔腹,無法直接接觸,就得謝殞給還是胎兒的芙嫣親自渡進去一道泉水靈力。
為挽留這條無辜幼小的性命,他在天后昏迷的時候這樣做了。
那時他其實已做好打算,以後要將她體內的泉水靈力收回,但他本就深居簡出,泉水只會有利於芙嫣,不會傷到她,見不到的時候,也就不那麼急着收回。
因着這道泉水在她體內,芙嫣出生後第一次見他,會對他有天然的親近和歸屬感,也是理所應當的。
說到底這一切的開始其實夾雜了許多的意外,一環扣一環,缺一環都不可。
不過沒關係。
只要清除她體內殘存的獨屬於他的泉水靈力,她的情緒就不會再被其左右。
三千多年都沒清理乾淨,是他過去拿捏着分寸,不想被她發現端倪,不想讓旁人得知他與洪荒的關係,不願引來更多麻煩。
但現在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芙嫣被金白色籠罩其中,她一直低着頭,所以看不見謝殞變幻莫測的臉。
她只是站在那,等啊等,等了許久,什麼特別的感覺都沒有。
真的什麼感覺都沒有。
在謝殞動手的時候,她未嘗沒有害怕和擔心過。
也許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她只是因某些影響才喜歡他,清除後就會不喜歡了。
她堅定不移的愛慕到那時真的會變成笑話,她自己恐怕也會尷尬至極。
她有些害怕,害怕失去這段感情,雖然他讓她近日不停遭受前所未有的打擊,但對他的感情,那些過往的付出,在她看來還是很美好的。
她不想失去那種愛過他的濃烈感情,她捨不得。
可他捨得。
他出手那樣快,那樣全力以赴,顯然嫌棄死了這份「深情」。
芙嫣低着頭,緊握雙拳,等着或生或死的結果,然後,什麼都沒等到。
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沒有任何變化。
在這樣強大的淨化之力下,她什麼都沒感受到。
謝殞咳了幾聲,手指輕顫,靈力削減了一些。
但緊接着,他變幻結印,真的從她體內引出了什麼。
芙嫣猛地抬頭,看見了那清澈的水化為煙塵消失在空氣里。
她捂着心口,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但是……
她看着他,在金白色的靈力消失後,紅唇輕抿道「結束了?」
這次輪到謝殞不看她。
他轉過身去,聲音裏帶着倦意「結束了,你可以走了。」
身後沒有動靜,但氣息還在。
她沒走。
謝殞負手片刻,終是轉過身來,一低頭,見芙嫣蹲在那裏,手裏拿着一根金烏神木,在……結什麼陣法。
「要讓你失望了。」她頭也不抬道,「我什麼變化都沒感覺到,反而好像更愛你了。」
謝殞清潭般深邃俊美的眸子定在她身上「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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