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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座小城。
時值正午。
酒樓匯聚着三教九流人士,其中猶以佩刀帶劍的武林人士最多,談論的都是當今武林發生的一些事件。
當然,其中最轟動的一件,非屬徽山「大雪令」莫屬。
事到如今,這三個字已有攪動風雲,震駭人心的奇異魔力。
對於絕大部分武林人士而言,這三個字就代表了江湖地位,代表了無上的榮耀。
只可惜,能拿到「大雪令」的人,不是絕頂高手,就是宗主掌門,與尋常江湖人士無緣。
軒轅青鋒那瘋女人一開始倒是隨意丟了兩塊大雪令入江湖,她這麼做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想看一場血腥廝殺,圖個樂呵。
後續結果當然也沒有讓她失望。
不少武林人士為了兩塊大雪令,殺的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最後這兩杯大雪令分別落入兩個中等門派手裏。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有人低吟一句,長吁短嘆道:「不愧是前無古人的慕容雙魁,一塊『大雪令』,攪動天下風雲,讓無數江湖人士斷魂。老夫倒是想要瞧瞧,他弄出這麼大的陣仗,是想要玩什麼把戲。」
「呵呵,只怕你想去瞧,人家還看不起。」有人面露譏諷之色:「能得大雪令的人,無不是江湖風雲人物,你這老頭又有何德何能?」
「嘿,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難道我老李的兩條腿白長了麼。就算上不了大雪坪,在上腳下瞧瞧那些絕頂高手的風采,也是極好的。」
「我與李叔同行,據傳徽山又添一位徽山令使,同樣是胭脂評美人。如此算來,『獨佔雙魁』慕容桐皇、『驚鴻仙子』陳漁、『天雪仙子』慕容梧竹、『聲色雙甲』李白獅、『攝魂羅剎』軒轅青鋒。再加上這位、『胭脂評榜眼』南宮僕射,徽山足足有六位胭脂評上的大美人。就算不去瞧江湖上的大風流人物,能夠目睹其中一位美人,心滿意足。」
一枚大雪令,整個武林沸騰起來。
酒樓中有一個年輕道士,他也聽到了眾人的談話,笑了笑,繼續對付眼前的飯菜。
年輕道士瞧着沒什麼出奇之處,不過也有眼尖武林人士瞧見道士的服飾是武當山的,頓時有些稀奇。
作為與龍虎山齊名的道教聖地,武當山的道士極為低調,既不行走江湖,也不遊走廟堂,一心待在龍虎山上,清修如昨。
有人湊過來,與這道士搭桌,相互交談起來。
傳聞武當山道士都很親和,果然不假、
只是當別人問起這倒是的道號姓名時,卻只是微微一笑,換了個話題,巧妙的沒去接這茬。
忽然,年輕道士將目光向酒樓投了過去。
同桌的武林人士順着他的目光望了過去,卻不禁屏住了呼吸。
饒是與道士同桌的武林人士自詡見多識廣,是老江湖了,此刻亦情不自禁的生出驚艷之感。
但見酒樓門前有一女子緩步而入,白衣白裙,烏髮如瀑,巧笑嫣然,有傾國傾城之姿,不類凡俗眾人。
其氣質縹緲如仙,偏偏又透露出一種令人心驚,奪魂攝魄的魅力。更有一種如高山冰雪般聖潔之感,不染絲毫塵埃,似天人降世。
酒樓本是喧囂嘈雜的場所,但隨着女子步入,竟變得鴉雀無聲,無數人呆呆傻傻,失魂落魄般望着白衣少女。
白衣女子步伐婀娜,向客棧中走了過來,正是那年輕道士的方向。
年輕道士趕緊站起身,有些臉紅侷促,打了個稽首道:「武當李玉斧,見過慕容姑娘。」
白衣女子嘻嘻一笑,瑩瑩生光的眸子在年輕道士身上流轉:「李掌教不必拘束,我們徽山和你們武當山走的近。不過你也是的,不好好在武當山上待着,跑山下來幹嘛?讓我一頓好找。」
年輕道士撓了撓頭:「洪師叔讓我繼承掌門之位後出來走走,看看山河,多些心得體會。」
白衣少女翻了個白眼:「可別聽洪洗象那傢伙瞎說,他當掌教之前,就沒下過山。當了掌教後,也只是下山去接徐姐姐,懶得很。桐皇前幾天還找了件事給他做,免得閒出病來。我瞧他把掌教的位置讓給你,就是為了好有更多的時間和徐姐姐卿卿我我。」
年輕道士低頭笑了笑,沒有反駁。
這一番對話下來,客棧中眾人也終於明白了這兩人的身份。
年輕道士估計就是繼修成大黃庭的王重樓、騎鶴下江南的洪洗象後,又一位武當掌教,李玉斧。
至於那一出場就似奪了天地日月光輝,皎潔如冰雪的白衣少女,必然是「天雪仙子」慕容梧竹無疑。
果然,白衣女子縴手一翻,掌中多出一塊青銅令牌,丟給對面的年輕道士,笑道。
「大雪令給你了,清明節記得去徽山一趟,不然的話你和你家師叔都要被胖揍,這件事桐皇可是看的很重的,可不會留情的。」
旋即又幽幽一嘆:「桐皇真是的,這麼累的活,就讓我們幾個小姑娘去辦,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小道知道了,到時一定準時趕到。」年輕道士點了點頭。
白衣女子和年輕道士敘了片刻舊後,轉身就要離開。
「慕容仙子。」一個年輕女子忽然站了起來,憋紅了一張臉蛋:「我也要加入徽山。」
白衣女子回頭一笑,傾國傾城:「加油哦,我看好你,小姑娘。」
慕容梧竹還是走了,而當她背影消失在眾人視野的下一刻,整個客棧都沸騰了起來,如同一鍋煮沸的開水。
有人激動至極,只可恨先前太緊張了,沒來得及與天雪仙子打招呼。
至於李玉斧,瞧見情況不對,也腳底抹油了。
…
吳家劍冢,與北涼王府,武帝城並稱三大禁地,被譽為劍仙輩出。
劍冢歷史深淵,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家傳枯坐劍法,舍劍意而求天工劍招,將劍招用到人力極致,規矩繁瑣。巔峰時期東劍西引,九劍破萬騎更是震驚天下,在整個江湖史上都是濃墨重彩的一比,位列江湖超一流,遠非半吊子的東越劍池可比。
再說那吳家劍冢有一座葬劍山,插滿十數萬柄古劍、名劍、破劍、斷劍
尋常百姓人家的孩子周歲時抓周,吳家子孫降世後,才會走路,就會由長輩領着孩子去劍山,尋到一柄性命劍才可下山。
今日,葬劍山上來了個不速之客。
那是一個木釵素衣的女子。
不提那絕色姿容,但只是那空谷幽蘭的氣質,就令人心折不已。
陳漁仰着螓首,眸光流轉,打量着這一座名傳天下的葬劍山。
乍一看去,葬劍山和尋常山峰沒多大區別,青岩塊壘之上,草木濃郁,藤蔓蔓延。但仔細瞧來,卻能發現藤蔓青岩之間,隨處可見一柄柄劍,有長有短,有娟秀有粗獷,成千上萬,蔚為壯觀。
陳漁想到了上山前一位劍奴說過的話。
「葬劍山,葬劍十數萬。不但人擇劍,更有劍擇人。不可力取,只可用劍心劍意,與劍自生感應,否則必遭萬劍穿心,無人可救。」
「劍心?劍意?」
陳漁心思流轉。
下一刻,從她那弱柳扶風般的嬌軀中散發出磅礴的劍意,沖攝雲霄。
流光、傾城、寂滅三式劍法在心中流轉,劍意越發濃郁,化作實質般如波浪般蕩漾開來。
嗡嗡嗡!!
葬劍山在顫鳴,在回應。
不!
更準確的說,是插在葬劍山無數柄劍在回應,嗡嗡顫鳴。
也許是幾萬劍顫鳴,也許是十來萬劍顫鳴。
但毋庸置疑,這是浩浩蕩蕩,極其壯觀的一幕。
顫鳴聲響徹天際,無形無質的劍氣更是彌散而出,衝破青雲。
陳漁抬頭看向一柄柄顫鳴的劍。
心有所感。或許他只要心念一動,任何一柄劍都可能飛到她手中。
但她在吳家劍冢只能選一柄劍,故而需謹之慎之。
陳漁沒有盲目挑選,而是一步步向山上走去,無時無刻不再鼓盪劍意,感應周遭的劍。
「此乃何人?竟能引得萬劍齊鳴之相?」
吳家劍冢中,一位位形容枯槁的劍士、劍奴抬頭向葬劍山望去。枯澀的眼眸中,偶然流露出一絲羨慕之意。
「近年來,能引出這番動靜的,也就老劍神李淳罡,還有鄧太阿,我吳家何時出了這樣一位劍道天才?」
「不是吳家之人,我先前瞧見了,是徽山令使之一的『驚鴻仙子』陳漁。此女得慕容桐皇傳授三劍,且天生靈慧,想不到竟有如此天資。這一次來我們吳家劍冢,應該也是送『大雪令』,順便摘走一柄劍。」
「不知她會摘下那一柄名劍。」
莫約一個時辰後,葬劍上又是一身龍吟。
這一日,陳漁得佩劍「瑟紅」。
劍名源自一位白姓詩人。
有詩曰: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青渡江。
江水滾滾。浪花依舊。
在青渡江河畔,已圍聚了一大堆佩刀帶劍的武林人士,瞧着風塵僕僕,大多都不是本地豪客。
年前有驚鴻仙子、天雪仙子至此,合力將一尊來自西域而來的年輕瘋僧人鎮壓至青渡江下。留下一句「等到清明前夕,自然是有人會放你出來。」
如今清明將至,預估徽山就要將這年輕僧人放出來了。
對了,慕容仙子稱這人為「劉松濤」,疑是第九代逐鹿山教主,當年也是如高樹露一般殺只江湖凋零的魔頭人物。
故而又不少人千里迢迢趕來,一睹這魔教教主的風采。
而前來放出劉松濤的人,多半是四位徽山令使之一。
那都是胭脂評上的大美人,瞧瞧都能延年益壽。
只可惜,他們註定是要失望了。
當然,也可能更興奮了。
「天地有用,可為席被。日月有用,光照大千。崑崙有用,我來就山。惻隱有用,眾生如一。大江無用,滋養萬物」
這一日,有仙鶴從武當而來。
鶴背上有武當仙人,更有一襲紅衣飄飄。
「劉松濤,清明將至,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仙人的聲音仿佛從天上而來,飄飄渺渺。
鶴背上的仙人卻是一臉笑意,懷裏擁着紅衣女子,哪裏來的仙風道骨。
轟隆!!
河面炸開,掀起一道數十丈高的水牆,不少武林人士被淋成落湯雞。
有一中年僧人破河而出,額心處依舊流血不止。
他身子一抖,抖去略帶腥味的河水,濕漉漉的衣服立時就變得乾燥起來。
「好一個騎鶴仙人,我劉松濤倒是想要瞧瞧,現在仙人有多厲害!?」
劉松濤被鎮壓在水下幾個月,憋了一肚子的火,正要找個人發泄出來。
至於所謂的仙人,當然不還是被他殺的不敢露面?
他手掌朝下一旋,頓時就有河水激盪而出,化作一柄水劍,飛入他手中。
一劍刺出。
有劍仙風姿。
然後被一柄拂塵輕輕巧巧的盪開。
騎鶴仙人笑嘻嘻道:「你無論是要打架,還是要答案,都去徽山,小道就不奉陪了。」
「再見。」
手中拂塵又是一甩。
拂塵上的三千銀絲頓時化作三千風雷。
劉松濤提劍格擋。
手中水劍立時炸開,整個人也如同一顆隕石般砸向青渡江。
當劉松濤再次鑽出水面時,臉色蒼白,望向天邊遠去的鶴影,高喝道:「敢問是哪路高人?」
「武當,洪洗象。」
「嘻嘻,還有徐家,徐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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