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都被大水沖了?」
站在宜州城外,看着腳下一片的泥濘的土地,杜月瑤不可思議的問道。
一般州府所在之地,都會有地理上的考慮,特別是周圍有大江大河所在,都會找稍微高一點的地勢,除非是近在遲尺的河堤崩潰或者水勢實在太大,如果只是上游衝來洪水,州府所在,基本都不會遭遇水患。
而就在這種情況下,直陽道兩州州府都遭了水患,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河堤崩潰,就是州府一段的河堤崩潰。
而《大景律》有規定,各地河堤自行巡視檢修,中京朝廷不定期不定點巡查天下。
按理來說,各地州府是最有錢的地方,河堤的情況也應該是一州最堅固的所在,其他地方崩了州府也不應該崩,更何況今年的水患因為朝廷提前出手的原因,未必比五年前的水患更大。
現在的情況是,直陽道兩州州府在其他縣河堤未崩的情況下,自己先行崩潰了。
所以,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只有一個:貪贓枉法,豆腐渣工程。
「簡直就是草管人命!」杜月瑤恨恨的道。
王小婉也點點頭,「這種髒官的危害,比上百妖鬼的危害都大。」
上百普通妖鬼對一座州府所造成的傷亡,都未必有一次河堤崩潰對州府造成的傷亡和財產損失大。
「要不怎麼說最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被攻破的。」
陸征聳聳肩,他倒是沒有杜月瑤和王小婉這麼大的反應,因為這種事情他見的多了,最近幾年,幾乎每隔幾天都能從新聞裏面看到又是某某大老虎被打了。
既有感行動力度持久,又有感那些大老虎是真貪。
只能說……哪個世界都一樣,在有神仙的世界,都壓制不了人性心中的貪慾。
「我們也過去吧,一州之地,百姓眾多,只怕醫師忙不過來。」柳青妍說道。
於是眾人也不騰空,只是腳下輕點地面,飛快的往州府掠去。
騰空來去雖然方便,但在普通百姓眼裏就是神仙中人,容易引起太大的期待,還不如表現為普普通通的異人,行事也方便一些。
「什麼人?」
「不會又是妖怪吧?」
「小心小心!」
陸征幾人的出現,引起了城外聚集之處的一陣騷亂,不過很快就有駐軍和一些差役出現,既維持秩序,也準備應敵。
「不對,是人。」
「哇,這麼多漂亮的姑娘?還有個俊俏的書生。」
「只有一個糙漢有點丑。」
岳弘海:???
別以為距離遠我就聽不到啊,我的耳朵很好的!
「不是妖怪!不是妖怪!是青醫娘娘,青醫娘娘來啦!」
陸征一行人沿河而行,方向並不固定,所以有接受過眾人救助的百姓先眾人一步來到了宜州逃難。
與此同時,也帶來了青醫娘娘問診看病,放糧救濟的消息。
於是,還不等一些駐軍和差役做出反應,很多百姓就已經誠心誠意的向眾人行禮或下跪了。
「快快請起,小女子就是個治病救人的普通醫者,可當不起青醫娘娘的稱呼。」柳青妍急忙說道。
「柳姑娘得御賜牌匾,一身青醫仁心,功德無量,當得起。」
一個蒼老卻清朗的聲音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卻是一位年過半百、鬚髮俱白、身穿官服的老者出現在百姓之後。
「張大人!」
「知州老爺來啦!」
百姓們吵吵嚷嚷的紛紛讓開,就給這位老者讓出了一條路。
「白雲觀陸征,見過張大人。」陸征挺身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民女柳青妍,見過張大人。」柳青妍也欠了欠身,柔聲說道。
那老者眼神一亮,拱手道,「老夫宜州知州張知仝,見過陸公子,見過柳姑娘,見過各位姑娘。」
他是聽過青醫娘娘傳說的,畢竟她傳下的《小星胡四靈除瘧湯》這幾年在各地都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只不過沒想到青醫娘娘身邊還有一位白雲觀的藍顏知己。
「奉朝廷召令,青妍和月瑤支援各地醫者問診。」陸征說道,「我們還有一些朋友也一路跟着幫幫忙。」
「多謝多謝。」張知仝說道,「老夫已經在城外設下了流民聚集地,只不過城池被沖,再加上連日下雨,吃的東西倒是不愁,但病患不少,醫者不足,柳姑娘幾位來的正是時候。」
然後就將眾人引到了城下專門問診看病之處。
柳青妍和杜月瑤自去匯合宜州的醫者,給流民中的病患問診,而陸征則將目光放到了剛剛出城,正準備離開的那一隊人馬上。
這一隊人里,推着一輛囚車,和七八個大箱子,囚車裏坐着一個鬚髮凌亂的老者。
這一隊人馬剛剛出城,還沒離開時就因為陸征等人的到來,百姓紛紛聚集而被堵在了門口,此時百姓各自散去,他們才推着囚車繼續離開。
周圍百姓毫不掩飾對於囚車中人的憤恨,也就是如今發大水,食物短缺,否則爛菜葉和臭雞蛋是絕對不會缺席的。
陸征問道,「他是……」
「段伯然,宜州前任知州,」張知仝澹澹的道,「五天前,在他家裏搜出了十萬貫錢,還有價值十萬貫的各種財物。」
陸征咂咂嘴,在這個萬貫家財就代表富豪奢侈詞彙的世界,二十萬貫的家財,絕對是一方巨貪了。
不過……
陸征忍不住又看了囚車一眼,發現那老者眼神呆滯,嘴唇顫抖,面色蒼白,神色惶然,只不過……
陸征皺了皺眉,又仔細看了看囚車,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姒靈曦澹澹的道,「他的心跳很平靜,氣息很平穩,眼神深處波瀾不驚,表面上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陸征聞言,恍然大悟,「我就說他看起來哪裏不對勁,原來是只是面色做了假,但是渾身肌肉放鬆,明顯是並不緊張的樣子,演技浮於表面啊!」
聽到姒靈曦和陸征的對話,張知仝不禁吃了一驚,「什麼?他這樣子是裝出來的?那豈不就是說,他其實是有恃無恐?」
陸征點點頭,「很顯然,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