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呆怔,看她的眼光都變了。大筆趣 www.dabiqu.com
「怎麼,你不相信嗎?」宋汐緊緊鎖住他的眼睛,心中難得有些緊張。
厲淳糾結地皺着眉頭,歪着頭,像是在費力地回想着什麼,喃喃自語一般地說道:「我仿佛是有一個很喜歡的人,但是,我忘記了。」說罷,他垂下眼睛,避開宋汐的視線,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宋汐看他這幅樣子,顯然是被嚇住了,意識到自己有些心急,連忙放軟了語氣,「沒關係,我會等你想起來的,只要你相信我。」
她的目光溫柔極了,也悲傷極了,厲淳卻不敢看她的眼睛,他的猶豫,仿佛在衡量她話中的真偽。
她心裏其實是有些失望的,她以為,只要她挑明了身份,他就算不撲進她的懷裏,至少也願意親近她。但凡失憶之人,見到第一個親近之人,都會像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依賴着對方,不是嗎?
然而,事實卻是,他根本不信任她。
記憶沒有了,難道感情也一併消失了麼?
他不說話,宋汐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厲淳被她看得有些侷促,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十分熟悉,同時,也讓他覺得有些難受。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心裏悶悶地,好像被一塊大石壓住,在看見她的那一瞬,甚至有了窒息的感覺。好一會兒,才緩和了,但圍繞在心頭的那股鬱氣卻怎麼也消散不開。
他想,這個人,他是認識的。
一覺醒來,腦子裏一片空白,他除了茫然,便是害怕。
他渴望遇見一些熟悉的人或物,來找回自己。
故而,即便這個人讓他覺得不舒服,還是選擇靠近她。
又或者,在隱痛之下,他內心仍是渴望與她親近的。
他想不明白,只能跟着感覺走了。
此時此刻,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湧來了,揪心又甜蜜,抗拒又期盼,這讓他如坐針氈。
他不想讓她這樣盯着他了,總覺得她的目光很危險,像是一個巨大的陷阱,而他就是那隻毫無防備的小獵物。
但他又不好跑掉,這個人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會不會是這裏的主人呢?
淳兒只得找話說,「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宋汐先是一愣,隨即有些嘀笑皆非,「怎麼,你連自己的家都不記得了嗎?」
厲淳被她說的臉一紅,心中着實有些驚訝,「這裏是我的家嗎?我一點都不記得了呢!」他的目光落在腳下的水仙花上,語氣有些遺憾,「我睡覺的地方有一些眼熟,可這些花,我似乎從來沒有在這裏見過。」
宋汐有些心疼,稍微走近了他一點,溫聲道:「喜歡嗎?」
厲淳沒有留意她的動作,目光專注着腳下雪白的花朵,眼睛亮如星辰,「很漂亮。」
宋汐笑着拉起他的手,聲音溫柔如水,「這是我特意為你種的。」
厲淳一驚,想要掙開,無奈宋汐卻握得死緊,他只能避開她的眼神,卻不知說什麼才好。
心道,這個人很奇怪呢!
她說是他的愛人,可他見了她,沒有甜蜜的感覺,反而心理悶悶的。
可是,仇人不會這樣處心積慮地騙他吧!
他在糾結的時候,宋汐也在觀察他,他的表情實在太豐富,讓她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在想什麼呢?」
她說話的時候,氣息噴在他在脖頸上,熱熱的,麻麻的,厲淳身體一顫,條件反射地想要避開,但她的手就像兩隻鉗子,緊緊鉗住他的腰,他唯有扶住她的手臂,企圖能掰開一點,又哪裏掰的開。
宋汐只裝沒看到他的這些小動作,反而攬着他往裏走,「罷了,此處風大,我們進去吧!」
厲淳被迫跟着她走,身體僵硬得像一塊木頭。
一進屋裏,他窺得空隙,便掙脫了她,一下蹦開幾步遠,生怕了她再有什麼動作似的。
直看得宋汐想笑,半是調侃,半是鬱悶地說道:「你以前可不會這樣怕我,巴不得黏在我身上。」
厲淳的臉有些紅,不知道是被羞得還是被氣的,鼓着臉頰道:「我不記得了。」
宋汐眼神一黯,瞬間不說話了。
兩人又聊了一陣,大多是宋汐在找話說,厲淳要麼問一句,答一句,要麼乾脆不說。眼睛時刻盯住她,不是對她有意,而是在防備她。只要她稍稍靠近那麼一點,他渾身的汗毛就仿佛要豎起來。
宋汐的眼睛也時刻不離他,那眼神,可就複雜多了,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
期間,她無數次想要靠近他,都被他戒備的眼神打敗了。
也許她可以用強,但以後,或許更難靠近他了。
如今,她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再後來,厲淳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宋汐將他安置在床上,喚來內侍,「將太子請來。」
侍從正要出去,卻又被她叫住了,「回來!」
「陛下有何吩咐!」
宋汐沉默片刻,擺了擺手,「算了!」
厲淳剛醒,又是這個樣子,她怕融融一時接受不了,反而不利於兩人培養關係。還是她先給做個思想工作,尤其是融融那裏,千萬不要再起反效果了。
她望住厲淳沉睡的模樣,那麼香甜無憂,半響,沉聲說道:「宣太醫。」
不久後,一位年輕御醫匆匆前來,隔着明黃的床帳,他只能看見一隻從被褥里斜伸出來的手。雖是一隻男人的手,卻比女人還要好看,只是太過瘦弱,不如一般男人強壯,皮膚也過於蒼白,連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見,好像久病纏身似的。
待一把脈,脈象也如他所料,虛浮無力。
「怎麼樣?」宋汐一直在旁瞅着,帶他把完脈,便迫不及待地詢問。
御醫道:「臣斗膽一問。」
「說吧!」
「這位公子可曾傷了腦袋?」
想到他墜崖的那一幕,宋汐只覺得心中一痛,「朕不清楚,但他曾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
御醫道:「那就是了,這位公子,定是撞到了腦袋,腦內有一塊淤血久淤不散,時間長了,不但影響記憶,更容易嗜睡。」
宋汐聽得頻頻蹙眉,「要怎麼治?」
「這——」年輕的太醫顯得很為難,背後更是冷汗直冒,「臣要回去好好想想。」
宋汐倒沒有生氣,反而淡淡道:「下去吧!」
御醫如蒙大赦,很快告退。
宋汐也不期望這宮裏的御醫能治得好他,在醫術方面,她只信得過寧璟。
她握住厲淳的手,放在唇邊親吻,「無論如何,淳兒,你一定要原諒我。」
厲淳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宋汐連晚膳都沒用,陪他一覺睡到大天亮。
翌日早朝,厲淳醒來的時候,宋汐也睜開了眼睛。
她早就醒來了,武功到達她這個境界,身邊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他睜開眼,呆呆地看着她。大大的桃花眼裏滿是她的身影,看起來漂亮極了。
宋汐很享受被他注視的樣子,於是就這麼笑吟吟地看着他。
兩個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直到他脫口而出,「你是誰?」
宋汐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過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笑的很勉強,「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們昨天才見過面。」
厲淳擰着眉頭,疑惑地抓了抓腦袋,顯得天真又無辜,「是嗎?我不記得了?」說罷,從床上坐起來,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這是哪裏?」
宋汐面無表情地開口,「這是你的家。」
「原來這是我家呀!」過了好一會兒,厲淳才轉過頭,仔細地打量她,臉上帶着天真的笑意,「對了,你是誰呀?」
宋汐已經笑不出來了,嗓音卻還是溫柔的,「我是你的愛人。」
聞言,厲淳歪着腦袋,蹙眉沉思,樣子和昨天初見時一模一樣,過了許久,他沮喪地抬起頭,歉意地開口,「對不起,我想不起來了,但是,我一定認識你。」
「我的榮幸。」宋汐微微笑了,執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輕輕烙下一吻想,心中卻在滴血。
就算是失憶,明明昨天才見過,為何會記憶全無呢?
他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厲淳的臉一下子紅透,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後,水汪汪地大眼睛控訴一般地看着她,「你作什麼親——」
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出奇地靦腆。
宋汐本來很難過,見他此番可愛的小動作,倒是被他逗樂了,「淳兒,你真可愛。」
厲淳氣呼呼地懟她,「你才可愛!」
宋汐笑,「我是在誇你。」
厲淳哼了一聲,臉頰氣的鼓鼓的,「你才不是在誇我,你在取笑我。」
宋汐忽然收了笑,定定地看着他,「我沒有取笑你,你是真的很可愛。」
她認真凝視着某人的樣子,真的很迷人,厲淳只覺得自己陷進了那雙眼裏,心噗通跳的厲害。不由得別開眼睛,看床看地看天花板就是不看她。
他怕再看,自己的心,會從嗓子裏蹦出來。
宋汐心裏陡然生出一絲欣慰,趁他不備,忽得湊近,在他耳畔低語,「對了,我叫宋汐,你千萬要記好了。」
厲淳被她偷襲得逞,急的伸手去推她,宋汐卻先一步退開了,只得憤憤道:「登徒子,誰要記住你。」
回答他的,是宋汐的一陣大笑。
從天堂到地獄,再從地獄到天堂。她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
他雖然嘴上說的厲害,可是,眼睛裏卻不是真的討厭。至少,比起昨日的拘謹,他可以放肆在她面前大鬧了。
這是個好兆頭,不是麼!
只是,到了明天,又會是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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