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的點心,堯兒像只小老鼠一樣,嘰嘰喳喳地啃完了。道友閣 m.daoyouge.com
吃完還想要,風宸考慮到這些都是甜食,怕他牙齒真被蟲蛀掉,就不肯再給。
堯兒小嘴一撅,背過身不理他了,實在無聊得很,就從懷裏掏出宋汐送他的小魔方把玩着。
當初接到這個禮物時,他顯得很驚奇,尤其聽說融融有個一模一樣的,他簡直對這個玩具愛不釋手。
這一點,曾讓風宸非常鬱悶。
他與厲淳是情敵,他的兒子卻對厲淳的兒子有一種天生的狂熱,若說是兄弟相連,也不見得融融多麼喜歡堯兒,相反還不怎麼待見他的樣子。偏他的兒子,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玩得不亦樂乎。
見堯兒不多一會兒就把魔方玩轉了,他又由衷地感到高興,靈機一動道:「堯兒,你這樣聰明,爹給你請個夫子可好?」
堯兒歪着腦袋問:「什麼是夫子?」
風宸笑道:「夫子就是教你做學問的人。」
「學問可以吃嗎?」
風宸失笑,眼神卻萬分慈愛,「學問不能吃,卻可以令你變得強大。」
堯兒顯得興致缺缺,「哦!」
風宸撫了一下他的腦袋道:「怎麼,不喜歡嗎?」
堯兒搖搖頭,「不喜歡,學問又不能用來吃。」
風宸糾結道:「先試一下好嗎?朝中幾位常進宮的重臣你也認得,想要哪個做你老師你儘管說。」
堯兒扁着嘴道:「我哪個都不想要!」
風宸直接無視他,一錘定音道:「那就由爹爹幫你選吧!」
……
一日,堯兒趴在桌子上吃零食,見風宸下朝歸來,臉上一喜,扔下點心,歡快地撲進他的懷裏,大聲說道:「爹爹,我們出宮去玩吧!」
每隔半月,風宸會抽空帶他出宮去,堯兒是個愛熱鬧的人,每月都盼着這一天,出宮定要玩個夠。饒是風宸,一天下來也感到累,卻也樂在其中,只因堯兒高興。
熟料,風宸只是緩緩推開了他,默默無語。
堯兒察覺到他的反常,臉上也少了幾分嬉笑,「爹,您怎麼了,是不是哪位大臣惹你生氣了。」
他看他爹的臉色白得有些可怕,眼神也是暗沉沉的,若真有大臣能將一向泰山壓頂不行於色的老爹氣成這個樣子,他倒是陪佩服的。
風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很憂愁的樣子,「你娘要成親了!」
堯兒歪着小腦袋想了一想,不解道:「她不是你的老婆,我的娘嗎,難道不是跟你成親嗎?」
「她要跟別人成親。」他的臉上仍舊沒有什麼表情,但堯兒聽他的語氣,卻比哭還要令人難過,
堯兒心裏頓時有一點生氣,板着小臉斥道:「女子就應該從一而終,她真是不守婦道。」
風宸瞬間拉下了臉,「你不要亂說。」
無論宋汐如何不是,他就是聽不得別人編排她,即便這個人是自己的兒子。
堯兒下巴一揚,大聲申辯道:「我才沒有胡說,我身邊的大宮女說,女子嫁了人就要相夫教子,就是要在家裏跟我們過日子的,她不但不跟我們過日子,還要跟別人過日子,那就是她的不對。」
他的話雖然粗淺,卻有幾分道理,此時此刻,更是說到風宸心坎里去了,
從前,他也存過這個念頭,結果是此路不通,只得委曲求全。
如今,卻連委屈也難以求全的了。
但他依舊不能苟同,只將面色放緩,耐心地跟他講道理,「你娘親是個有本事的人,並且馬上就要做皇帝了,皇帝都是可以三宮六院的,所以她可以和別人成親。」
他不希望,因自己的關係,使宋汐在孩子心裏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
堯兒卻沒那麼好糊弄,斜着眼睛反問道:「你也是皇帝,你怎麼沒有三宮六院?」
風宸沉默半響,才苦澀道:「因為我只喜歡你娘一個,別的人都不想要。」
「那她怎麼不能只喜歡你一個?」
風宸被問的啞口無言,他也想知道為什麼?
過了好久,才低聲地開口,「因為喜歡她的人很多,她的心又很軟,捨不得別人難過,所以,她不得不和別人在一起。」
堯兒同情地看着他,「可是,她讓你難過了。」
明明只是一個孩子,風宸卻覺得他的話一句比一句犀利,又或者是,他的問題實在是太明顯了。
他不禁捫心自問,連一個孩子都能看清他的苦楚,為何她就不能呢?
還是,她能夠看清,卻無能為力,只能視而不見。
堯兒見他低着頭,不說話,整個人處在一種極其低落的狀態中,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他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在想有什麼辦法可以補救,忽的,他眼睛一亮,扯住他的袖子,興沖沖地提議道:「爹,你有臣子,也有大軍,不如我們把娘搶過來,不讓她當皇帝,讓她當你的皇后,這樣她不就能和我們在一起了?我不管別人開不開心,我只希望你能夠開心,我也不想要後爹,因為十個後爹九個壞,如果他不給我東西吃,我會被餓死的。」
風宸被他童真的言語逗笑了,聽他口口聲聲替自己着想,又有些感動,撫了一把他的腦袋,道:「有你娘在,不會讓別人餓着你的,那個人,也不敢這麼對你。」
話雖如此,他眼中卻閃過一道銳芒。
他知道安笙對他有怨,無論如何,卻不會讓他傷害自己的孩子。
……
昭然,皇宮。
安笙正在鏡前梳頭,梳了好久都沒有梳好,他的手一直是顫的,雙目也沒有焦距,仿佛魂飛天外,不知今夕何夕。
融闐在旁看了他許久,見他絞掉了一縷頭髮,卻還無知無覺,不由得小心問道:「主子,您就要成親了,不高興嗎?」
時至今日,融闐已無法將他當做一個正常人來看待了,即便他大多時候看起來像個正常的人。總覺得不看着點,就要出事一般,着實比小孩子還要讓人捉緊。
安笙動作一頓,淡淡道:「我很高興!」
話是這樣說,他的神情卻總顯得有些焦慮,手也一直在抖。
「主子!」融闐欲言又止
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很恨自己這張笨嘴,明明看出了什麼,也做不了什麼。
如果行動能代替語言,解決問題也好,偏生他腦子也木,只會聽從主子命令行事,換了自己,就不知道如何主張了。
「融闐!」安笙忽然抓住他的手,很緊。
離婚期不到一個月了,這本該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他心裏卻總忍不住發慌。
融闐緊了一下眉頭,卻沒有動,哪怕他的手被他扣得很疼。
「我很怕!」安笙眼中有一閃而逝的驚惶,梳子也掉在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卻仿佛能敲到人的心裏面去。
融闐垂下眼睛,溫順道:「主子,我陪着您。」
怕什麼,安笙沒有說。
但融闐想說,主子,您沒什麼好怕的。
您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怕失去那個人嗎?
可是,如果人死了,連怕這種感覺都不會有了,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您將自己放置得太卑微了,權勢,財富,容貌,才華,您樣樣不缺,即便身有殘缺,依然可以坐擁天下,富有四海。便是美人,即便您用不到,想要後宮三千,旁人又能說什麼?
僅為着這一點執念,將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真的是不值得呢!
您已無法生育,與她在一起,連累她也做不成一個正常的女人,只能不甘不願地替別人養孩子,在不斷的怨念中不斷地煎熬着,且永無出頭之日。
您沒那份度量,對別人的孩子無私奉獻,有朝一日,孩子長大了,也不會念你的恩,那是只養不熟的白眼狼。您若走的早,還有宋汐與你送終,念你一片痴心,得一個死同穴。您若走的遲,做一個厲淳,又一個風宸,他們的子嗣可會讓你有什麼好的葬身之地?
只是,安笙是個十分固執的人,認定的事情,即便是粉身碎骨,也絕不回頭。
「無論您做出什麼決定,融闐都會支持您的。」
融闐若想要他安心,只能這樣說,即便他心裏已經嘆息了千萬遍。
到了晚上,安笙好不容易睡了,融闐吁了一口氣,輕輕地給他蓋上被子。
按理,宋汐今日應該宿在他這裏。
別看那孩子平時悶聲不響,卻很有手段心機,安笙幾次三番想讓宋汐常住在這裏,卻都被宋汐以融融還小,離不開母親為由拒絕了,她依舊輪宿在兩邊。
只是,一旦她要宿在哪一處,勢必要將另一處的哄睡了,為了端平這一碗水,她竟也不嫌麻煩。
往常,宋汐這個時候早該來了,今夜卻遲遲不見影子,安笙為了等她,明明很困了,卻不肯睡覺。
他中午沒有休息,融闐見他熬得眼睛都紅了,不免勸他早睡。
安笙就說睡不着,興許是無聊,他竟讓融闐唱曲,說唱的好了,說不定就能將他哄睡了。
融闐窘迫得不行,他哪裏會唱什麼曲,不過是年幼時做流浪兒,餓的走不動路時倚靠在某戶人家的籬笆牆外,聽院內的婦人哄睡小兒子,唱的約摸就是搖籃曲。
悠揚的小調緩緩流淌在溫馨的小院裏,那時,他好希望自己也能有個家,也不一定是家,有個安身之所就很好。
融闐就磕磕巴巴地唱了,大抵他實唱的不太好,把個安笙逗得直笑。
融闐看他笑的時候,眼角有兩道細紋,不笑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但這卻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安笙也會長皺紋了。
他曾是那麼漂亮鮮亮的一個人,忍受不了自己有一絲一毫的瑕疵。
如今,他卻連鏡子也不想照了。
融闐不由得感嘆,再美麗的容顏也禁不住苦難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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