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德文再次點亮魔杖,眼睛也跟着凝視過來,約莫是仔仔細細地重新打量了尤涅佛一遍,而後者臉上的確是有一點蒼白,但卻的確只有一點,那無疑是因為雨打和寒氣而顯露出的氣血的不足。
但是精神並不虛弱,那雙眼睛烏黑透亮,瞳孔鑲在在稍顯蒼白的面孔上,猶如兩顆神秘的黑珍珠。
「你未免也太不正常了。」他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這是攝魂怪吧?難道我帶錯了地方?把你帶到了一個幽靈山谷嗎?」
倒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他並不知道尤涅佛靈魂穩固的事實。
「你沒帶錯。」尤涅佛把他從某種幻想中拉回來,「這座山谷佈滿的都是攝魂怪。」
加德文吸了口氣,大概是想通過冰涼的空氣讓腦子冷靜一下,再次確認:「你是怎麼做到的?雖然我知道你的照明咒有些特殊,但你剛才也沒有用吧。」
「當然沒用,我怎麼可能作弊。」尤涅佛嚴肅地說,「但如果攝魂怪就只有這點力度,你的第二個方案就又泡湯了。」
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不對!加德文眼中大概透露出這樣的想法。
但他那膚淺的眼神很快就從眼中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之色。
「你到底還有多少特殊之處?」他突然問,「無論如何你都太異常了。」
他終於意識到了,又或者說早有意識,只有未如此刻這般明顯,到達一個臨界線。
尤涅佛笑了笑。
世界上總是有聰明人,秘密總是很難遮掩。
他自然不會以為自己能夠和光同塵,尤其是在這暗流涌動的時期。
只要還想着有所動作,無形之術塑造出的稜角就難免會顯露出來。
他早就考慮過這一點。
他平靜地看着加德文,說:「關於這一點,我和你一樣想知道。魔力龐大?特殊魔咒?預言未來?靈魂堅固?我到底還有多少特殊之處?我也在探索這些問題。」
短暫的沉默降臨山谷,加德文面色有些沉凝。
「餵。」尤涅佛打斷他的沉思,拋出一個早有準備的問題,「你覺得世界上有轉世這回事嗎?」
「什麼?」加德文有些訝異,「轉世?」
「是的,轉世。」尤涅佛語氣平靜,如敘述一件事實,「仔細想想,只有轉世才能解釋這種情況。」
「你想說什麼?」加德文低下頭,注意力被吸引過來。
「我想說——」尤涅佛擲地有聲地說,「我可能是梅林轉世!」
空氣安靜了一秒鐘。
噗——
加德文瞬間笑噴。
他揉了揉眼睛,連眼淚都差點笑出來:「梅林轉世!梅林轉世!」
他看向尤涅佛,說:「你最近是不是看多了巫師小說,我以前也喜歡看,但無論如何都不會帶入到現實!」
「那你覺得還有其他的解釋嗎?」尤涅佛試探着,用一種平靜中又帶有氣惱的語氣說。
「你只是有些特殊。」加德文擦了擦眼角,他是真笑出淚來了,「雖然特殊得有些過了頭,但也不至於是梅林轉世,那也太離譜了!」
「怎麼就離譜了?」尤涅佛逼問道。
漫宿比這個離譜多了,他心裏想。
「行了行了。」加德文笑着說,「我們還是繼續考慮守護神咒的問題吧。」
嘁——
尤涅佛從牙縫裏逼出一口氣,但他知曉自己已然達到了目的。
一方面活躍了氣氛,另一方面——
別看加德文現在非常不以為然,但到時候出現什麼想不通的事,就難免會朝他給出的思路上想。
而另一邊,加德文卻還在笑,又問道:「說說具體是什麼情況。」
尤涅佛九分真、一分假地把自己靈魂穩固的特性托出,只是隱瞞了緣故。
「我也是在列車上面對攝魂怪時才知道的。」他如是說。
加德文聽得幽幽嘆氣,眼神複雜,問:「你確定你還需要守護神咒麼?」
尤涅佛點點頭,說:「我聽說守護神在一定程度上反映靈魂的本質,我想看看我的守護神是什麼樣。」
加德文眼神有些怪異:「你不會想看看自己的守護神和梅林的是不是一樣吧。」
「梅林的守護神是什麼?」尤涅佛有些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從哪本小說里看到了這個。」加德文吐槽道。
「好了——」尤涅佛拉長聲音,扭回正題,「現在我該怎麼辦?」
安靜了一會兒。
加德文略微思考,說:「這樣一來,就只能讓你和攝魂怪更進一步地接觸。同時你還可以試着釋放守護神咒,因為守護神咒會喚起你的記憶」
「那就這樣干吧。」尤涅佛斬釘截鐵。
「這樣可比剛才危險多了。」加德文謹慎的一面開始佔據上風,「之前都還算在我的掌控範圍內,但如果你整個人站進去......」
「就這樣干吧。」尤涅佛說,「我會小心一些的。」
「這不是小心就能解決的問題!」
「無論如何我都得學會守護神咒!」
兩眼對視。
尤涅佛不可能在這方面輸。
加德文撇開眼睛:「真麻煩。」
他如之前一般打開缺口,但這次顯然要更大一些:「你整個人站進去之後,為了防止它們逃出來,我還得把抗擾咒關上,所以你一定要在邊緣,這樣萬一出什麼意外我也能救你出來。」
「謝謝。」尤涅佛說。
「不用。」加德文說,「我只是看好你的未來,到時候多多報答我。」
尤涅佛不置可否,從缺口走進去。
走到稍里一些,背後銀光一暗,攝魂怪立即將他團團圍住。
它們對於自己竟被如此擺佈,似乎也有些憤怒,也不再一個一個來,而是一擁而上。
前後左右,還有上方圍繞,如罩出一個漆黑的冰屋,長袍不斷旋轉,猶如被黑色的水母。
在這番努力下,尤涅佛竟真的感覺到一些記憶在向上飄動,向海面浮去,那是一點點閃爍的微光,被攝魂怪們恍若珍寶般據為己有。
心情漸漸有些黯淡,周圍本就不亮的光線更消失幾分,而隨着這些光線的消失,心裏也似乎多出了一些空缺。
但這還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