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涅佛掰着指頭數着時間,順便觀察盧恩的身體正在出現哪些變化。
因為作用在身體上的時間速率皆有不同,他的皮膚開始蠕動出現不自然的褶皺,這是因為器官乃至細胞在不同的時間速率下工作而導致的,它們不能進行順利的接洽,在一套程序中出現了相當大的堵塞,以至於有的地方匱乏,有的地方滿盈。
就這樣,盧恩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溢血,那些血以不同的時間速率流淌而下,因此產生了分化,力的作用使它們呈現出一種奇異的血絲圖案,但也只是呈現了一小會兒時間,緊接着,就被更多的噴涌而出的血所淹沒。
正常的身體不可能應對這樣的時間亂流,光是那緩慢的化學神經系統就不可能來得及反饋並進行調整,盧恩馬上要死在自己作死的魔咒中了。
「為什麼呀?」尤涅佛乾脆走過去問。
這時火焰一部分已經被吸進空間的縫隙中,場面看上去清淡了許多,就像是從麻辣鍋換到了清湯鍋一樣。
而隨着尤涅佛的移動,他經過的路線上的時間開始平息這股躁動,就像捋平了波紋。
於是等到他走到盧恩身邊時,反而是救了盧恩一命,儘管他看上去已經完全不成人樣了。
然而就在這血肉模糊中,他竟然還有力氣說話:「你……為什麼……」
「我也在研究。」尤涅佛為了讓他省點力氣,直接說,「你還是暈過去吧,這樣還能早點接受治療,雖然我很想問你是怎麼做到的就是了。手搓這樣的魔咒,你真的很勇。」
他謹慎地用了「這樣的魔咒」來代指而不是直接稱之為「小時逆轉咒」,因為他不清楚這是不是小時逆轉咒的第一次出現,如果是的話,直接說出魔咒的名字會導致邏輯錯誤,說不定就會引起注意。
然而盧恩卻死活沒有昏迷過去,尤涅佛乾脆檢查起他的傷勢。
表面完全是物理錯位造成的傷口,時間速率的變化沒有形成化學上的演變,又或者是不明顯。
尤涅佛按了按他的胸口,感覺到不僅是內臟,連骨頭也發生了變形,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活着是真的不容易。
不過,既然未死,那麼這些傷還是容易被治療師治好。
「你還有救,趕快結束吧。」尤涅佛說,他想給他一份自我終結的體面。
但盧恩還是怒睜着血紅色的雙眼。
尤涅佛有些分不清他是真的憤怒還是其他原因所致,於是乾脆打暈他,結束了比賽。
就聽某個聲音一如既往地宣佈道:「恭喜麻叟先生獲得了第七場決鬥的勝利,雖然最後勝利的方式有些奇怪,但就中間所使用魔法的高質量而言,還是令我大開眼界。同時也恭喜麻叟先生獲得了登七之戰的總勝利,您的獎勵已經完全登記到您的代理人的賬目上。另外,由於登七之戰的傳統,您將獲得神稱,具體情況您可以向代理人諮詢,這裏可是包含着榮譽和利益上的雙重獎勵哦。」
「現在,最後的時間,讓我為大家來解析這場戰鬥。當然,因為其中出現了不少新魔法,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做完全的解釋……」
尤涅佛沒有再聽他講,轉身從來處離開了戰場,而不省人事也不成人樣的盧恩也被運下了場地。
回到石廳,雖然只是一個半小時沒見,他卻覺得頗為想念,於是坐在椅子上,開始休息。
雖然他體表也有大量的灼傷,背後肩胛骨處有一道深邃的傷疤,但他此時卻覺得這些並不重要,只是昏昏欲睡。
這意味着,他難得地需要額外的睡眠來補充精力。
倒未必是頻繁的戰鬥造成的,而可能與火焰相關聯的異常狀態有關。
而安娜等人,包括治療師、魯魯以及魯魯俘虜的女巫康妮在內,都緊跟着進入了石廳。
安娜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到尤涅佛疲憊不堪的模樣,也還是住口,讓治療師先處理他的傷勢。
「肉體傷勢,除了灼傷以外,也就是背部的刺傷稍微傷到了肺葉,其實沒什麼大礙。」治療師說,「反而是精神上的異常…….魯魯,這個藥劑真的有用嗎?」
她晃了晃手中調配好的深藍色藥劑,說:「如此超高濃度的緩和劑,我不保證服用之後不會出現另外一種精神問題。」
「請用吧。」魯魯說,「雖然魯魯不懂藥劑,但這是老主人研製出的特效配方,老主人不會害小主人,所以絕對沒有問題。而且,這是小主人同意過的。」
尤涅佛點了點頭。
治療師點了點頭,說:「那我就沒問題了,我保證煉製的過程沒有出任何差錯,煉出來的藥劑就是你需要的那種。」
安娜拍板道:「那就給他服用吧。」
於是治療師小心翼翼地撥開尤涅佛的嘴唇,將超高濃度的緩和劑倒入尤涅佛的口中,然後扶住下巴,讓藥劑順着尤涅佛的喉嚨滑入肚腸。
然後就是她所熟悉的肉體治療,施法,施藥,包紮,快速而專業。
一種平和的放鬆感如清風般吹進心間,借着藥勁,尤涅佛打算稍微睡一會兒,至於康妮,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等會兒處理也不遲。
而就在這時,石廳的一側顯化出另外一道門,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安娜想了想,還是把門打開了。
如她所料,出現的人不是別人,還是貝斯特。
安娜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來對待貝斯特,從結果上看,她這邊大獲全勝不說,還讓貝斯特那邊損失不小,尤其是對於盧恩的結局,她個人也是有些赧然。
同時,對於貝斯特最後的指示,她也有些迷惑。
而貝斯特卻顯露出極深的城府,經歷過如此大的失敗,他沒有表現出超過原來就有的陰騖之外的其他負面情緒,只是說:「先恭喜你了,安娜,榮升四級,離五級也不遠。同樣,麻叟先生也是,恭喜。」
安娜左聽右聽,沒聽出陰陽怪氣來,伸手不打笑臉人,問:「你有什麼事情嗎?」
「那我就直說了。」貝斯特說,「是關於盧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