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族地,主館書房。
當雲琅月從書房裏走出來時,一直待在書房門口靜靜等候的吳伯立即迎了上來。
「吳伯。」
雲琅月本來還想喘口氣,見吳伯迎上來,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重新變得神情自若了起來。
吳伯見到了,眼中即有慈祥,又有些心疼。
他知道,自己家的這位小姐在逞強,不想在別人的面前露出太脆弱的一面。
即使是在自己的面前,都是如此。
畢竟,她已經習慣了這麼做。
「已經談完了嗎?」
吳伯便似一個貼心的長輩一樣,溫聲詢問着。
「算是吧。」雲琅月沒有隱瞞,一邊點頭,一邊很隨意的道:「如我們之前猜測的那樣,許永鋒確實想跟我們合作,讓我們幫他對付許家的那位大少爺。」
「果然如此嗎?」吳伯笑呵呵的道:「但以小姐的個性,應該沒有答應吧?」
「當然。」雲琅月笑了笑,道:「雖然許永鋒許諾了不少的好處給我們,可我對許家的事情不感興趣。」
許永鋒許諾的那些好處,並不是沒有讓雲琅月感到心動。
可心動歸心動,那些好處還不至於大到讓雲琅月想去蹚這趟渾水。
尤其是在有可能將蘇明給卷進來的情況下,雲琅月更是絲毫都不想讓許永鋒太過頻繁的接觸自己這邊。
要不然,一旦被許永鋒抓住什麼把柄,難保那位不會利用蘇明和許芊芊之間的關係,把他們雲家給拖進來。
別以為許永鋒不會這麼做。
一個城府極深的政壇大佬,面對可以利用的東西,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去利用。
反正又不會對許芊芊造成危害,只是利用一下她和蘇明之間的關係而已,何樂而不為呢。
至少,雲琅月是認為,許永鋒是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不過...
「這位許議員倒是挺有手段的,見最主要的目的無法達成,居然提出了另外的請求。」
說到這裏,雲琅月也難免感慨了一句。
「哦?」吳伯眉頭一挑,問道:「什麼請求呢?」
「很簡單。」雲琅月抬起步伐,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眯着眼睛的道:「他說了,既然無法達成合作,那他願意用許諾的那些好處來換取『雲流商會』的介紹信,讓我們給他引薦幾個大勢力的領頭人物。」
此話一出,吳伯都有些訝異起來了。
「原來如此。」吳伯又是驚訝,又是恍然的道:「原來他看中的是『雲流商會』的人脈嗎?」
「沒錯。」雲琅月似笑非笑的道:「恐怕,他早就猜到了我會拒絕合作的提議,所以一開始就是衝着『雲流商會』的介紹信來的。」
不得不說,許永鋒的這一手,確實玩的漂亮。
要知道,由『雲流商會』所寫的介紹信可不一般。
『雲流商會』雖不是什麼獵人世家,不是什麼大家族,卻絕對稱得上是一個舉足輕重的大勢力。
因為『雲流商會』不是做的普通生意,而是專門負責超凡物品的買賣。
不管是煉金藥劑、煉金道具亦或者是煉金武器,但凡是超凡物品,他們『雲流商會』都有經手。
『雲流商會』也是沿海四大基地市里最大的商會,商會的生意不僅是在隴曜市里做做而已,在其餘三大基地市中亦是如此。
而想也知道,一個能夠自由來往四大基地市,不懼基地市外的荒野危險區帶來的威脅的商會,裏面不可能只有經商的商人。
『雲流商會』就以巨大的財富以及豐富的資源物品籠絡了一大批職業者,其中不乏一些上級職業者,獲得了他們的庇護。
所以『雲流商會』中可謂是高手如雲,實力完全不弱於任何一座基地市裏的大家族、大勢力。
若是只論財富,論人脈,那『雲流商會』更是要遠遠的凌駕於那些所謂的大家族及大勢力之上,甚至被人們視為是四大基地市中的首富。
四大基地市里,不少人都認為,若是『雲流商會』願意傾家蕩產的話,那麼,就算買下一座基地市,這個商會都是能夠辦到的。
這個商會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富可敵國,可以想像得到,他們究竟能夠吸引來多少的強者,建立多少的人脈。
這樣的『雲流商會』若是願意寫上幾封介紹信,那完全可以幫許永鋒介紹到好幾位大人物。
如果許永鋒能夠和那些大人物建立起合作關係,得到的好處,未必就比和『雲流商會』結盟來的差。
「真是好算計。」
明白了箇中原因以後,吳伯都佩服般的說了這麼一句話了。
原本,雲琅月願意來參加許永鋒的家宴,就已經是在向不少有心之人釋放其有可能與許永鋒達成了合作的信息,從而使不少人投鼠忌器。
結果,在有這樣的好處的狀況下,許永鋒勸說不了雲琅月和他合作,卻能迂迴找到其餘的合作方式,完全可以說是一石三鳥了。
若是能夠與雲家達成合作關係,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如若不能,那至少可以爭取到與其他夠份量的合作對象接觸的機會。
再沒辦法,即使以上兩個目的都達不成,這場家宴也能使別人投鼠忌器。
這上、中、下三個好處,完全是被許永鋒給算計的明明白白。
「那小姐答應了嗎?」
吳伯看向雲琅月。
「我沒答應。」雲琅月對着吳伯微微一笑,道:「不過,我也沒拒絕。」
「沒答應也沒拒絕?」吳伯再次挑起眉頭。
「如果只是幾封介紹信就能拿到那麼多的好處,這筆買賣倒也不是不能做。」雲琅月聳了聳香肩,事不關己的道:「但我還是不太感興趣,最後就讓許永鋒去和媽媽談,讓媽媽做決定去了。」
聞言,吳伯哭笑不得了起來。
「夫人要是知道你把這事推給她,估計又要鬧彆扭了。」
吳伯好像想到了那個場景了似的,莞爾而起。
雲琅月卻不以為意的道:「反正媽媽才是『雲流商會』的會長嘛,這種事,當然得由會長自己來做決定了。」
這句話,令吳伯臉上的莞爾漸漸消失,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其實『雲流商會』的一切都應該是小姐你的才對。」
吳伯便神情頗為複雜的這麼說了。
作為服侍雲家多年的老隨從,吳伯很清楚,這位風華正茂的大小姐究竟經歷過什麼。
那是一場不堪回首的災難。
但要真的訴說起來,其實那又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
畢竟『雲流商會』是冠絕四大基地市的首富,卻不是像那些大家族一樣由家主做一言堂的地方。
作為一家商會,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家商會是由雲家一手創立,並白手起家經營到現在的。
可雲家既不是獵人世家,又沒有出過術士,不過是普通人家而已,能在這個時代里將一家能自由來往於四大基地市的商會帶起來,沒有與別人合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雲流商會』發展到現在,內部就已經是有了十二家勢力參與進來,共同組成了商會高層。
雲家只不過是這十二家中的其中一家而已。
但云家一直都是『雲流商會』的最高決策者,商會會長一職,從始至終都是雲家所有。
這樣的結構,自然難以避免的引來了野心家的覬覦。
於是,為了搶奪『雲流商會』的會長一職,獲得商會的最高話語權,多年前,終於有人對雲家出了手。
拜此所賜,雲琅月的父親遇難,母親被抓,連一直侍奉雲家的吳伯都遭到暗算,與雲琅月的母親一起被抓走,一關就是好幾年。
雲琅月則僥倖逃走,不知去向,遭到了仇家的追殺。
一想到那堪稱災難的經歷,吳伯就對雲琅月一陣心疼。
他不知道,在被追殺的那段日子裏,雲琅月究竟經歷了些什麼。
他只知道,當他再一次見到雲琅月時,雲琅月不但已經長大了,還不可思議的拉攏到了『雲流商會』里的好幾家勢力,讓他們出手,將成為階下囚的母親及他給救了出來。
自那以後,雲琅月更是雷厲風行,展現出驚人手段,不僅帶着他及自己的母親重回到『雲流商會』之中,還將仇家給一一擊潰。
那個時候的『雲流商會』高層可不僅僅只有十二家,而是有着整整十八家。
雲琅月便憑藉着自己的手段,將對雲家出手的那六家給通通拔除,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至此,雲家才重新拿回了以前的一切,其餘十一家也是懾於雲琅月的手段,對雲家馬首是瞻,不再有異心。
所以,吳伯不是在隨便恭維雲琅月,而是在訴說事實。
雲家能夠拿回過去的一切,全是靠雲琅月。
是雲琅月親手奪回了雲家失去的一切。
既然如此,這一切,自然也歸雲琅月所有。
可雲琅月一點都不貪戀商會會長一職,反而將自己的母親捧了上去。
拜此所賜,雲琅月的母親才會是『雲流商會』的主事者。
年輕一輩的人或許不知道這個中的詳情,還以為雲琅月就只是雲家的大小姐而已,只有年老一輩的人才知道,雲琅月才應該是『雲流商會』中執掌一切的主事人,而不是她的母親。
否則,合作這麼重要的事情,許永鋒為什麼不是直接找雲琅月的母親商談,而是找雲琅月這個小輩呢?
原因無他,正是因為許永鋒很清楚,雲琅月的能量及能力,比她的母親強的多。
『雲流商會』高層一共十二家,其餘十一家的人亦是將雲琅月視為商會中真正的主權者,而不是她的母親。
他們有可能會反對雲琅月的母親的決策,卻絕對不會反對雲琅月的決策。
可惜,自從重回『雲流商會』以後,雲琅月似乎就對好不容易奪回的一切變得興致缺缺了起來,將商會中的所有事情都扔給自己的母親,自己則成為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大小姐。
比起『雲流商會』的事務,雲琅月更願意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到蘇少爺的身上。
現在也是如此。
「我對這些事情真的不感興趣。」雲琅月漫不經心似的道:「比起這個,我家大恩人現在在哪裏呢?」
「蘇少爺嗎?」吳伯嘆了一口氣,道:「我剛剛在窗口那邊看到了他,他好像和許家的小姐一起出去了。」
雲琅月頓時停下了腳步。
「......也就是說,那傢伙已經離開了?」
雲琅月幽幽出聲。
「是這樣的。」
吳伯苦笑了起來。
雲琅月的表情頓時也變得幽怨起來了。
「居然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真像他會做得出來的事情。」
可不是?
她雲琅月是誰?
雲家的大小姐,富可敵國的『雲流商會』的幕後掌權者。
即使是在不知情的年輕一輩里,她雲琅月也是個大明星,堪稱萬人迷的存在。
不知道有多少的年輕才俊想有機會和她說上一句話,乃至是不惜一切代價都想跟她相處一陣子,看到她對自己笑,和自己談笑風生,增進感情。
蘇明呢?
他倒好,直接放了雲大小姐的鴿子,自己帶着別的女人溜了。
「要我去把蘇少爺抓回來嗎?」
吳伯小心翼翼似的詢問。
「不用了。」雲琅月嘆了一口氣,緊接着沒好氣的道:「以他的性格,會願意跟許芊芊一起跑路,肯定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重要事情想做吧?」
不得不說,雲琅月還是挺了解蘇明的。
她知道,以蘇明的性格,如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他肯定更願意自己一個人悄咪咪的溜走。
「就由他去吧。」雲琅月抿了抿嘴唇,笑了笑,道:「我倒要看看,這大恩人又會搞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來。」
「知道了。」吳伯沒有任何的意見,聽從了雲琅月的吩咐。
吳伯不知道,雲琅月為什麼會對蘇明那麼着迷。
他更不知道,雲琅月一直掛在嘴邊的「大恩人」的稱呼又是怎麼一回事。
可這不重要。
只要雲琅月能夠開心,能夠幸福,那就夠了。
這不僅僅是吳伯的想法,更是雲琅月的母親的想法。
雲琅月經歷的實在是太多,讓他們虧欠了太多。
不然,那位夫人又為何要如此溺愛自己的女兒呢?
都是因為心疼罷了。
吳伯同樣如此。
他早已決定,要將自己的餘生,都用來守護這位大小姐。
誰,都別想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