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斜陽。
散亂的山路上,一條滿是疲倦的隊伍緩緩前進着。
不遠處,一座巨大的城市,宛若一隻匍匐在山河當中巨獸,靜靜地等待着什麼。
「師兄!」
「我好餓!我好睏!好累啊!」
「你能不能背我一會兒!」
「……」
「滾!」
「哦。」
走了整整一天。
一路上高度戒備,滴水未進,一口飯都沒吃。
不要說是小傢伙,整個隊伍所有人都覺得有些疲倦。
所幸,如今赤陽縣馬上就要到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一路上走過來,除了那隻七品妖魔之外,並沒有再遇到什麼妖獸。
甚至於,就連野獸都比較少見。
「唔。」
「看起來,這東西效果不錯啊。」
李響手中輕輕捏着一片黑色的羽毛,一點淡淡的光芒,正浮現在羽毛上面。
「僅僅是玄鳥的一片羽毛,就能鎮住所有的妖魔。」
「倒是不知道那傳說當中的玄鳥,究竟是什麼偉岸模樣了。」
「日後有機會了,一定要跟着師傅去一趟幽山,看一看那玄鳥的樣子。」
「哎,說起來我當初還想凝聚玄鳥的法相。」
一邊碎碎念,一邊有些期待的看向了視野盡頭的赤陽縣。
「終於,終於要搬家到一個大一點的城市了麼?」
「三年了啊!你知道我這三年是怎麼過的嗎?「
「糖葫蘆,燒餅攤,胡辣湯。」
「文武樓,吃花酒,燈宵節。」
「沒有!什麼都沒有!」
「每天除了在家吃白菜,就是在家吃紅薯!!」
看着遠處的赤陽縣,李響在內心當中瘋狂的吶喊着。
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整整三年,都只能在這個小小的村子裏面呆着。
甚至於連飯都吃不飽。
終於看到了一個縣城,一個代表接觸文明的機會。
怎麼能讓他不激動。
「師兄,我真的走不動了,你能不能背我一會兒!」
「滾!」
「嗚!回頭我要告師傅去!!」
「告去,你看誰管你!」
砰~
一個腦瓜崩下去。
不得不說,欺負小孩兒,真挺好玩兒的。
回頭看了眼崎嶇的來路。
又抬頭看了看遠處的縣城。
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從李響心中浮現。
從今天開始,他們就要有新的生活了。
能接觸到真正的文明社會。
能吃到許多以前吃不到的東西。
能有更多的機會,去賺點錢財了。
甚至於,說不準還能看到幾個異域舞娘,開一開眼界。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
忽然有一點小小的傷感。
回首青山處。
如果南荒繼續亂下去。
可能石河村,自己很久很久都不會回去了。
簡陋的茅草屋。
破舊的梭機。
還有每天都要吃的紅薯。
明明是挺苦難的生活,不知道為什麼離開之後,會有一種莫名的難受在心頭徘徊。
「李響。」
「嗯?」
是老爹。
一雙大手伸出,滿是繭子和裂口。
「你還……,算了,不許欺負趙政。」
說着,大手伸出,將自己和趙政抱了起來。
左手右手各一個,抱在了肩頭。
「聽話,一會兒咱們就到了。」
「來,我抱一會兒你們。」
走了一天,累了一天。
老三的腳步,走起來也不是很穩了。
但是的他手,卻托的很穩,很暖和。
「……」
一種複雜的情緒,忽然湧上心頭。
「爹。」
「嗯?餓了麼?」
「沒,沒!就是忽然想叫叫你。」
「嗯!放心,到了城裏,爹一定讓你們也能吃飽飯!」
——
半個時辰後。
石河村的逃難隊伍,終於到了赤陽縣的城門口。
抬頭看去。
青石堆鑄的城牆極為威武,城牆上站着許多手持兵戈的士卒,身上有淡淡的血氣浮現。
城牆很高,比李響在電視當中看到的古代城池,要高很多。
完全不像是一座縣城。
威嚴,古樸,殺氣森森。
整座縣城就像是一隻匍匐在天地當中的巨獸,隨時準備躍起搏殺一般。
這是李響看到這座城池之後的最直觀感受。
一股和石河村迥然不同的氣息從中浮現。
作為屹立在邊境的城市,殺伐氣,更多於生氣幾分。
此刻天色已黑,城門已關。
盧劍星走到隊伍的最前方,拿出一枚獸頭令牌。
「開門!」
「南荒變動,大量妖獸衝出。」
「這是石河村逃難的隊伍!」
氣血翻湧,聲如雷震。
未多時。
便聽到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斑駁的吊橋放下,城門緩緩打開。
一隊穿着甲冑的士兵,從城門當中走了出來。
為首一人,氣血浩瀚,穿着一身黑色的鎧甲,目光如同虎狼一般,在石河村的眾人身上掃過。
看了看滿身是血的盧劍星,又看了看已經元氣大損的斬妖司眾人。
皮笑肉不笑的抬了抬手。
「盧鎮守別來無恙。」
「有時間,來我府上喝酒啊。」
「王副將,這些是石河村的村民,石河村遭了獸災,七品的妖魔從山裏沖了出來,勞煩通報城主一聲,給他們安排個去處。」
「喝酒之事,來日可同去文武樓小聚一番,弟弟怎敢上門叨擾。」
八分客套,兩分寒暄。
隨即,這副將便又將目光看向了石河村眾人。
「盧鎮守,這已經是今天來的第四批逃難的人了,城主大人說了,管生不管養。」
「你可以將他們扔到城南貧民窟去,但是切不可私開糧倉,搞什麼施粥賑民。」
聽着王嚴的話,盧劍星眉頭皺了起來。
管活不管養?
這一堆村民,離開了土地,又不給安排差事,你這讓他們怎麼活?
赤陽縣作為邊城,平日裏周圍村子都是開荒所用。
每年的收成官家要拿走八成,以充實糧倉。
有戰備戰,無戰備災。
如今村民遭了難,按理來講,自當開倉賑民。
但是如今,居然說什麼管活不管養,竟然連口吃的都不捨得給麼?
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盧劍星剛準備開口,便見到王嚴笑了笑。
「過幾日,郡城要調撥一批鐵衛過來,鎮守赤陽。」
「南荒大亂,軍為先,民為次,鎮守莫忘。」
「鎮守莫忘啊。」
「再說了,南荒亂了,死個千把人的,又算什麼事呢?」
說到此處,王嚴微微壓低了聲音。
「能活下來,是他們的造化,活不下來,又與你何干呢?」
「城主有他自己的打算。」
「鎮守,好自為之。」
言畢,王嚴便揮了揮手,身後的士卒讓開一條路出來。
他們,可以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