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飯就算堆得冒尖, 在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之下也很快就吃完了。文師閣 m.wenshige.com陸芸花吃掉卓儀餵過來的最後一小口飯,喝了水將口中滋味濃郁的拌飯順了下去,不覺環顧周圍, 這會兒才再次感覺到一些說不出來的心虛。
但或許今天的飯菜味道太好, 大家都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任由他們這樣黏黏糊糊地吃完了一碗黏黏糊糊的拌飯,期間居然沒有人朝他們這邊看上一眼,叫陸芸花結結實實鬆了一口氣。
既然沒人看到, 陸芸花也表現得坦然起來, 向後坐了坐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氣, 剛剛真是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就這樣又吃了卓儀的半碗飯他那拌飯在碗裏堆得冒尖, 和她的一碗有什麼區別?
想到這裏陸芸花就有點懊惱, 伸手摸了摸肚子後居然忍不住遷怒起卓儀, 都懷疑他是不是剛剛給她下了什麼迷魂藥這會兒把人撐得肚子都鼓起來了, 晚上還怎麼吃貝螺和蝦生?
卓儀:「?」
仍舊沉溺在剛剛美好氛圍中又添了一碗飯的卓儀感覺自己莫名其妙被掐了一下,不疼卻叫人摸不着頭腦。
雖然是在遷怒,但理不直氣也壯地無視了對方有點委屈和迷惑的純潔眼神, 陸芸花又喝了一口水, 無視後和已經熟悉不少卻依舊神秘的阿芥搭起話來:「阿芥常常去服役嗎?」
這話剛說出來陸芸花就感覺有哪裏不對,還沒來得及道歉, 卻見阿芥毫不在意地抬起臉點了點頭, 低聲回答:「除了做工接單, 之後會服役。」
見他看了一眼孩子們後委婉地換了一個說法, 陸芸花不禁沉默。
阿芥會因為偷東西犯法就去服役, 也會因為冒犯了她來家中幫忙幹活, 既然有這樣的守法儀式, 那為什麼還要去「接單子」偷東西呢?
想來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罷陸芸花雖然好奇,但並不清楚如果說起這件事會不會叫阿芥想起一些不好的記憶,也不清楚他們之間的交情有沒有到可以講出這個秘密的程度,最後還是善解人意地轉移了話題。
她說:「咱們縣城現在熱鬧了,但雜耍之類的事物還是少見,我聽客人說過外面大城市的熱鬧,在許多街道有專門雜耍的人,什麼耍猴、吞火、胸口碎大石不知是不是真的?」
阿芥聞言看了她一眼,那冷寂的眼神茫茫一片,誰都看不出他正在努力回憶畢竟要一個日常打工更喜歡選擇踏踏實實掙錢營生、認識的人中真有人能「耍猴」、「吞火」、「胸口碎大石」的江湖人來說,那些許多人圍着觀看的表演既吵鬧又有許多破綻,幾乎不會去關注。
「哇!聽起來好厲害!」長生捧場地拍拍手,對陸芸花說的雜耍項目很感興趣,他覺得他阿爹可以胸口碎大石,但仔細想一想,耍猴和吞火這樣的事就算阿爹那樣厲害的人都做不到,做起來肯定非常困難!
阿芥空茫的眼神與長生期待的眼神對上,雖然小孩子不懂他想說什麼,但已經很熟悉這個叔叔的長生一點也不怕和他對視,兩個人莫名其妙就開始這樣你看我、我看你起來。
卓儀和大河吃完了最後一點飯菜,也不管他們看來看去,默不作聲地端着碗碟繞開,幾下就將桌面收拾乾淨,又給在一旁笑眯眯看熱鬧的余氏添了涼水。
長生:「」
阿芥:「」
直到提出問題反而被忽視的陸芸花輕輕咳嗽了一下,似乎已經開始專心致志玩對視遊戲的兩個人才回過神來。
「咳」阿芥少有地顯得不太自然,輕輕咳了一下才回答陸芸花的問題,乾巴巴說道:「這我不大清楚。」
「啊」不僅僅是長生,在一旁聽着的、除了成熟阿耿的孩子們都顯得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
看他們一下變得無精打采,陸芸花再次覺得自己找了不合適的話題,看看阿芥的性格,除了「接單子」之後的硬性要求外哪裏是會往人堆里湊的性格?她這問題從一開始就沒問對人嘛!
她反思了一小下,耍猴和吞火她不會,但她從記憶里扒拉出兩個小魔術。現代關於魔術揭秘的資料數不勝數,與古代偏向於雜耍那種「硬功夫」的魔術不同,現代的魔術更專注於視覺誤差,通過手速和語言達到神奇的效果,所以說普通人就算知道了這些魔術的奧秘依舊無法將它們使用出來,因為那需要專業的手速,完全不是她能玩得轉的
「我倒是知道幾個『魔術』,但我手指不夠靈活,就算知道也用不出來,那可比吞火和耍猴厲害多了!」陸芸花有些無奈沖孩子們「抑揚頓挫」地嘆了口氣。
知子莫若母,孩子們果真如陸芸花想的那樣,不僅沒有因為她用不出這幾個小魔術而更加失落,反倒因此打起精神來,十分好奇地湊到陸芸花跟前,像嘰嘰喳喳的小鳥一般你一言我一語問起問題。
「阿娘阿娘,為什麼要叫魔術呢?聽起來好奇怪!」
「阿娘,用不出來沒關係,給我們講講吧!」
「阿姐之前怎麼沒提過這個『魔術』,我也想知道,阿姐給我們講講吧?」
「你們稍微往後一點,阿晏不要那麼用力撲在阿娘身上,當心凳子在往後翻呢」
「阿娘」
直到卓儀幫着把她的凳子按住,又把不覺越擠越往她身上湊的孩子們向後拉了拉,在孩子們終於安靜下來後陸芸花才感覺嗡嗡的腦袋瓜子平靜下來,她以手扶額,果然不管多久都沒辦法習慣這樣腦袋旁邊住了十幾隻小鳥一般的聲響。
「你們好好坐下好不好?坐下阿娘再給你們慢慢說,像現在這樣擠着誰也沒法聽清楚我說話不是嗎?」
孩子們坐回自己的座位,陸芸花在眾人的注視中清了一下嗓子,開始儘量通俗易懂地講起自己記得的那個關於碗和球的魔術:「我們要準備四個球和三個碗,首先將碗和球同時擺放在桌面上」
這算是個經典的、關於手速的視覺誤差的小小魔術了,現代都有人會在路邊表演這個魔術,充分說明了它的趣味性,是一種很容易引起大家興趣的小魔術。
所以任由陸芸花講得乾巴巴,孩子們依舊對這個小魔術充滿興趣,雲晏腿腳極快,陸芸花才剛說完便一溜煙衝到廚房裏,不多時便拿着東西又沖了出來。
他叮鈴哐啷將懷裏一堆小東西放在桌上: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陶碗、四個似乎是木匠爺爺送給他們玩耍的小木球。
「我們試試吧!」雲晏笑眯了眼,充滿興致的邀請幾個同樣很感興趣的兄弟們。
要是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不管怎麼說都是需要練習才能表演出來的小魔術,陸芸花和余氏邊喝水邊看着幾個孩子來回折騰都不見什麼效果,直到卓儀和大河收拾完從廚房裏出來坐下、孩子們在這大夏天急出了一腦門汗水,小魔術依舊沒有一點進展。
陸芸花悠然地喝了口水,就這樣看着他們折騰,在這沒有課業的時候給這些小傢伙們找點事情做,輕鬆的可是他們這些大人
當然,這麼長時間下來還是有一點進展的,起碼現在整個魔術的步驟都被還原了出來,就算孩子們手法蹩腳、手速急人,整個流程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看起來有了幾分表演的樣子。
終於又過了不知道多久,眼見着又要開始準備宵夜了,孩子們還在和小球和小碗較勁,難得沒有隱藏在哪個角落的阿芥出聲說話了,他聲音啞啞的,還帶着幾分聽不太出來的猶豫:「我試試。」
「真的好難」就算總是平心靜氣的榕洋都忍不住感嘆。
目前他們做不出完整的表演完全因為練習不夠,可以預見需要多麼長久的練習、將手速提升起來才能把這個表演做到完美,但這並不是榕洋喜歡的事情,他只是對魔術手法有一點點感興趣,所以在盡力之後已經在考慮放棄了。
孩子們士氣都有些低落,反倒是剛剛陸芸花說話時候表現得最為平淡的阿耿還在沉默地一次又一次嘗試,聽到阿芥的話後直接將道具都推到了他面前,溫和微笑時候有幾分卓儀的影子:「阿芥叔叔也想試試嗎?這個魔術確實有點難,剛開始還是需要慢一點,等習慣後再一點點加速」
就算對面是個半大孩子,阿芥依舊沉默又認真地聽完了阿耿的建議,在他說完話後才點了點頭才開始嘗試。
陶碗在木桌上碰撞發出咚咚的響聲,卓儀就坐在陸芸花身邊,看着阿芥認真的神情似乎想到什麼,露出一個欲言又止的微妙表情。
陸芸花沒有看到他的表情,饒有興致地和孩子們一起圍觀阿芥的動作。
一開始,阿芥果真如阿耿所說的那樣只是慢慢動作,似乎在熟悉流程,孩子們在對面撐着下巴,阿芥動作稍停的時候還會出言提醒。
雖然自己也做不到這個魔術,但現在看大家都被它難住之後還是莫名有一點點愉快,陸芸花笑着又喝了一口涼水,感覺身上的燥熱都下去幾分。
畢竟是需要練習才能登台表演的魔術,要是隨隨便便就能被普通人做出來,那魔術師豈不是失業嗯?
只見在眾人的圍觀中,阿芥手裏原本慢吞吞的動作就像是按下了加速鍵,陶碗以一個超乎尋常的速度被掀開又蓋上,小球在陶碗抬起落下時候露出一點顏色,又在下一個動作中消失在不知道哪裏,眼花繚亂間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可見對方根本沒有考慮過觀眾的感受,還在認真「練習」。
「」
「哇!」
雲晏一下來了精神,一個蹦子幾乎要跳上桌面,對着阿芥幾乎能移動出殘影的陶碗大呼小叫:「阿芥叔叔好厲害!」
孩子們瞬間聚攏到阿芥面前,他們都沒說叫阿芥放慢一點的話,因為剛剛長時間的練習折磨,大家現在只對阿芥超快的手速感興趣,而在阿芥善解人意地逐漸放慢手速之後,木球在陶碗下消失又出現的畫面就變得格外清楚。
陸芸花舉在嘴邊的水杯停滯了,就這樣看着小球在陶碗下變來變去一下變成三個一下變成四個,現在魔幻的地方不在於小球是怎麼消失在陶碗下面的,而在於阿芥那仿佛比別人多長了一雙手的流暢和速度。
就在這時,她猛地想起阿芥的本職工作
陸芸花長久地沉默了。
好傢夥,職業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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