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元武作為四葉宗次席,可以說是這一代最傑出的青年才俊之一,當然是不缺乏耐心的。
他已經到了為結丹做準備的階段,但餘下的壽命還有很長,大可不必着急。
自徐真之後,又陸續有幾位水準不低的煉丹師到場,但讓鍾元武失望的是,其中了解「大丹」的都只有極少數。
而這幾人也和當初四葉宗那位一樣,看過丹方之後便搖頭不已,這根本不是他們能掌控的水準。
哪怕偶爾有人考慮出手,給出的成功率還不如徐真,最有把握的那一位,兩份材料加在一起,也只能給出五成的把握。
而這位不是別人,正是周幼瓊的師尊寧仙子。
寧仙子本名寧霜,她是新晉不久的金丹修士,自身實力不算強悍,但在靈音宗里地位卻是不低,正是由於她本人是一位水準不俗的煉丹師。
而且寧仙子還不是普通的煉丹師,她掌握着一種相當特殊的煉丹術,名為「血煉術」。
血煉術的具體原理,了解的人並不多,只知道這是一種近乎於左道的煉丹術,通過消耗自身精血,來提升煉丹的效果。
相應地,在煉器領域也有着類似的方法,只不過「血煉」之法是真正的獨門秘技,極少外傳。
周幼瓊就得到了「血煉術」的傳承,但即便是在徐真面前,也從不提起這法門的具體細節。畢竟這是師門不傳之秘,哪怕父母子女都必須隱瞞,否則就等同於背叛師門。
在仔細看過丹方之後,寧仙子微微皺眉道:「這份丹方的煉製難度很大,門中恐怕只有陶航師兄有把握煉成。」
鍾元武連忙道:「晚輩曾聽聞,寧前輩有一門獨特的血煉術。」
「確實有。」寧仙子望他一眼道,「如果我以血煉術來煉製,大概有六七成的把握,但是你要付出的報酬,大概比你準備的加起來還要多。」
也是六七成嗎……
鍾元武有些糾結,他能理解請寧霜出手會特別貴,因為「血煉術」所需要消耗的精血,可不是尋常代價能彌補的。
但鍾元武也不是缺錢的人,他更在意的是,這位聽起來似乎還沒有徐真有把握。
「如果我有兩份材料……」
寧仙子皺眉打斷道:「難道你指望我動用兩次血煉術嗎?」
「咳咳,是晚輩唐突了。」鍾元武頓時反應過來,連連道歉,連續「血煉」兩次,那是極容易透支的做法,親生兒子都未必肯這麼做。
寧仙子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留下了自己所需要的材料,若是鍾元武能收集到,她不介意以血煉術出手一次。
而鍾元武拿着清單也是哭笑不得,這上面的材料毫無意外都在三階以上,還都是三階中的珍品——金丹修士要的材料,讓他一個築基修士去收集,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
看來只能去找徐道友了……鍾元武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
於是鍾元武將寧仙子送走,轉身便與燕廬一同進了內堂,那裏至今也只有徐真一人在等候。
寧霜目光在兩人背影上一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又瞄了躲在人群里的周幼瓊一眼,一道傳音已經塞了過去。
周幼瓊只得悻悻地從人群中走出,跑到寧霜的面前:「師傅……」
二十餘年相處,寧霜也清楚自家弟子的憊懶性子,但這世間適合學習「血煉術」的人着實不多,她也沒有太多選擇餘地。
於是她板起臉道:「你不在洞府里好好修行,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我是聽說有外人來本宗尋求煉丹,還是燕廬師兄親自帶人來的……好吧,我是跟着徐師兄過來的。」周幼瓊試圖狡辯,但很快在師傅的注視中敗下陣來。
她在師傅面前,對於燕廬自然只能以「師兄」相稱,靈音宗由於金丹、紫府都會跨境界收徒的緣故,輩分稱呼上頗為麻煩。
「徐真?」寧霜微微挑眉,她當然知道自家徒弟和誰交好,而且徐真此人乃是築基弟子中的佼佼者,他的名字也是出現在她耳邊很多遍了。
尤其是在他們幾位金丹境的煉丹師當中,徐真之名簡直如雷貫耳,因為幾乎這人每次煉製一種丹藥,陶航師兄就會把結果打聽出來,然後找他們來評鑑一番。
寧霜對內情稍有些了解,據說在十幾年前,徐真剛從四宗大比回來的時候,掌門師兄知曉他擅長煉丹,曾經想推薦他拜師陶航師兄,沒想到這小子二話不說就拒絕了,只想拜入智峰方師姐門下。
這件事大概還是陶師兄自己說漏嘴傳出去的,畢竟陸掌門不會嚼這個舌根,但他肯定提前跟陶師兄溝通過。
自那以後,陶師兄就對徐真這名弟子頗為關注,尤其是在煉丹方面。
金丹修士也不是聖人,寧霜知道陶師兄其實有些老小孩的脾氣,對這件事談不上懷恨在心,只是多少有些看好戲的心思,想看看徐真沒有名師指點,在煉丹之道上究竟能有多少成就。
沒想到這一看,反而讓陶師兄看出了興趣,因為徐真所展現出來的進步速度,快到讓他都驚訝的程度。
以至於到了最後,陶師兄已經徹底放下了偏見,逢人就夸宗門裏又出了位煉丹奇才,徐真此人必是年輕一代當中,第一個成為二階的煉丹師。
有關徐真的資料,在寧霜腦中略一閃過,她想了想又問道:「方才徐真與他們兩人,可有聊過些什麼嗎?」
周幼瓊疑惑地看了看自家師傅,小意道:「師尊,您也對這個感興趣嗎?」
寧霜面色微窘,很快又沉着臉道:「少說這些廢話!」
「是!」師尊積威頗深,周幼瓊不敢再貧嘴,只好如實匯報。
先前徐真和鍾元武關於「把握」的對話,並沒有瞞着周幼瓊的意思,她在旁邊也聽了個真切,這時候便一五一十地說給寧霜聽。
「兩份,七成嗎?」寧霜微微皺眉,她內心裏其實有些不大相信,因為哪怕是她自己出手,也達不到這個水準。
至於血煉術,那完全是另一回事,靠着外力提升煉丹水準,她這個水平的煉丹師並不會引以為傲。
但徐真說這話時,並沒有外人在場,他好像也沒有撒謊的道理。
莫非是刻意誇大其詞,想要拿下鍾元武給出的報酬?但按照修真界的規矩,若是煉丹最終沒有成功,煉丹師是沒有理由索要報酬的,那有點過於不要臉了。
寧霜不確定徐真的想法,但不妨礙她做出判斷,鍾元武大概率會選擇徐真來煉丹。
「你自己回智峰去。」寧霜像是想到了什麼,硬邦邦地給徒弟甩下一句話,然後身影便快速向着某個方向遁去。
周幼瓊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個方向,好像是陶師祖洞府的位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