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筠清冽的眸子之中,蘊出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既然喜歡,應該希望他和楊夏月老死不相往來才對。
陸雲淮已經繼續說了下去:「你想得沒錯,我也有和你一樣的想法。」
接着,陸雲淮就嘲弄地笑了起來:「可比起這些私心來,我更不想讓她難過,也不想讓她因為這件事神傷。」
杜筠盯着陸雲淮,莞爾了起來:「陸大公子從前的時候,可不像是會善解人意的人,如今這是怎麼了?」
陸雲淮的聲音微沉:「因為她是楊夏月。」
若是旁人,他自然沒有這麼好的耐心來善解人意,但是在楊夏月的身上,他願意用十二分的耐心。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不能好好道別?小夏很是敬重你。」陸雲淮盯着杜筠的眸子問道。
杜筠道:「我的身份,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和我牽扯太多,對她沒什麼好處。」
陸雲淮瞥了杜筠一眼,接着才問道:「你若只是在這雲溪村之中行醫問診,自然沒什麼大礙,如今我聽小夏說你要離開,你此番一行,怕是不善吧?」
杜筠清冽的目光之中,好像起了風刃,颳得周遭的草木都跟着搖晃。
接着,杜筠的神色就冷漠了起來:「你今日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的?」
「我今日既然已經和小夏說了告別的話,就不會再尋她了,天底下的難過,大抵不過三五日。」
「若是三五日解決不了,那三五十日,總有一天,她會把我忘記的。」杜筠繼續道。
陸雲淮嗤了一聲:「用不上三五日,明日她就會把你忘了。」
杜筠沒有被陸雲淮的話刺激到,而是神色悠遠,語氣之中帶着幾分深深的凝重:「她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姑娘,往後,你對她好一些。」
陸雲淮淡淡地道:「這話用不着你說,我也會做的。」
「你若是對他不好,我不會放過你的。」杜筠面色如玉,說出來的話,難得地帶着幾分明顯的冷意。
陸雲淮輕輕一哼:「杜公子既然打算和楊夏月當不認識的陌生人,那這些事情就不勞煩你操心了。」
「更何況,楊夏月是我的夫人,我怎麼可能對她不好?」陸雲淮繼續道。
杜筠聽了這話,並沒有覺得多堵心,因為他是知道楊夏月並沒有真的把自己,全身心地託付給陸雲淮。
兩個人充其量也只是有名分罷了。
但不管如何,陸雲淮說的話有一句是對的,這些事情,如今也用不着他來操心了,他也沒什麼立場做這樣的事情。
「夜色深了,我明日還要起早離開,陸公子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現在就請回吧。」杜筠下了逐客令。
陸雲淮也不急,慢條斯理地起身,然後道:「對了,若是往後重逢,你也不必同人說起,和我相識的事情。」
杜筠抿了抿,當然知道,陸雲淮說這話,有幾分是真心這樣想的,另外幾分,大約是想要把他對楊夏月說的話,重新送給他,算是一種小小的挑釁和報復。
瞧見陸雲淮有門不走,而是利落優雅地從牆上翻過,杜筠抬起手來,擰了擰自己的眉心。
他看着這空蕩蕩的院子,腦海之中就浮現出很多回憶。
好像瞧見楊夏月在這院子裏面急急地走來走去。
「杜公子,你今天要吃什麼?」
「杜公子,這個字怎麼讀?」
「」
他很喜歡寂靜,但自從楊夏月來了這,開始吵吵鬧鬧的,他竟然也不覺得厭惡,而是慢慢地習慣了。
他清幽的身影,在夜色之下,顯得格外的寂靜。
既然已經決定走上死路,又何苦再惹她傷心呢?離別有一次,就已經足夠了。
杜筠摸了摸自己的心,這裏面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但很快,他的神色就堅定了起來。
他把藥廬灑掃乾淨,然後把鑰匙放在屋中的台案上。
那上面還擺放了一個紅木箱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轉日清晨,楊夏月推開屋門出來的時候,瞧見杜筠清瘦的背影,已經走到了大杏樹下。
他只背着一個藥簍子,拿了一個小小的布包,並沒有帶多餘的東西。
瞧着很像是一次簡單的出門,用不了兩日就回來了。
但楊夏月知道,杜筠這一次一去,也許她永遠都不會再瞧見了。
就算是再見,杜筠也說過,要當作不認識。
楊夏月抿了抿唇,把眼中的傷感隱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人伸出手來,輕輕地扣住了她的肩膀。
楊夏月回頭,就瞧見陸雲淮那光潔如玉的下巴,略略蒼白,帶着幾分病態,如同黃泉曼珠沙華一樣的美麗的容顏。
陸雲淮不說話的時候,是能維持美感的。
這一說話,楊夏月就覺得,陸雲淮能長到這麼大,沒有讓那羅氏一把毒藥直接給毒死,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只聽陸雲淮道:「人已經走了,別再看了。」
「你的心中再不放下他,奈敵不過他根本沒把你放在眼中。」陸雲淮嘲弄地道。
楊夏月的心情有一些糟糕,如今被陸雲淮這樣譏諷了一句,就更不高興了,但這會兒就道:「杜筠走了,我在這瞧一會兒也不行了?」
「早就和你說過了,你和杜筠不合適,他也不可能看上你。」陸雲淮儘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但瞧見楊夏月這樣送杜筠,他這心中還是很不舒坦,說起話來,也不中聽。
楊夏月神色疲累:「我回去休息一下。」
在楊夏月進屋的一瞬間,陸雲淮就跟了進來,接着,就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此時的楊夏月,後背靠在門板上,前面則是氣勢逼人的陸雲淮。
楊夏月進退兩難,這會兒就期期艾艾地問了一句:「你這是做什麼?」
「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你現在是我的女人,少看別的男子。」說着,陸雲淮就低頭下來。
一個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吻,就這樣落了下來。
他真是很討厭楊夏月對杜筠的態度,但是一想到楊夏月因為杜筠難過,他還是沒忍住,想要去找杜筠談談,為不只是給楊夏月出一口氣,更多的是,希望杜筠離開的方式能溫和一些,對楊夏月的影響,能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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